江掠没有回答。
言语，在这一刻是多余的。
他用行动，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轰！
他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整个人已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黑线，主动冲向了收藏家。
那曾压得他无法动弹的圣人领域，此刻仿佛变成了粘稠的空气，虽有阻力，却再也无法将他禁锢。
他的速度太快了。
快到在暴君和夜鸦的视野中，拉出了一道道模糊的残影。
每一道残影的边缘，都闪烁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蔚蓝色电光，那是被他强行驾驭的空间法则，在撕裂着圣人领域的根基。
他不再是被动的承受者。
他成了这片完美领域中，最不和谐，也最致命的病毒。
收藏家那俊美的脸上，第一次彻底失去了从容。
江掠的身影，瞬息而至。
一记平平无奇的直拳。
拳锋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只有一缕缕灰色的混沌之气，与一丝丝深邃入骨的漆黑虚无，如同两条相互缠绕的真龙，盘踞其上。
这一拳，并未直接轰向收藏家的身体。
而是砸向了他面前的虚空。
咔嚓！
一声脆响，并非在空气中回荡，而是直接从这片领域的四壁传来。
那片由圣人法则构筑的、星光璀璨的穹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从江掠的拳锋所指之处，蔓延开来。
整个“万灵标本室”，都在为这一拳而哀鸣。
收藏家瞳孔微动，他第一次被动地后撤了半步。
也就在这半步之间，他抬起手，无数繁复的数据流光在他掌心汇聚，化作一面晶莹剔-透的法则之盾。
江掠的第二拳，已然降临。
砰！
法则之盾应声而碎，化作漫天光雨。
收藏家不得不再次抬手，召唤出更多的标本。
吼！
一头体型庞大，生有三颗狰狞头颅的幽冥魔蛇自阴影中扑出。
一头通体覆盖着金属甲壳，宛如移动堡垒的六足刀螂破土而出。
每一头，都散发着货真价实的王者级凶威。
然而，江掠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甚至没有分出半点余光。
那头幽冥魔蛇刚刚张开血盆大口，还未喷出剧毒的龙息，三颗头颅便在同一时间，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飞灰。
那庞大的身躯，紧跟着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
另一边，六足刀螂那足以抵挡主炮轰击的甲壳，在接触到江掠身周逸散出的那丝虚无气息的瞬间，便如同沙雕般层层剥落，彻底消散。
这些足以让一支军队陷入绝境的王者级怪物，在他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偶。
躺在地上的暴君和夜鸦，已经完全停止了思考。
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以一种碾压的姿态，笔直地冲向那高高在上的圣人。
转瞬之间，江掠已突破所有阻碍，再次出现在收藏家面前。
第三拳。
收藏家交叉双臂，一面由数千种法则交织而成的、远比之前更加复杂的领域壁障，横亘于身前。
拳头与壁障悍然相撞。
这一次，壁障没有立刻破碎。
但那股由混沌与虚无交织而成的力量，却如同无物不钻的剧毒，一丝漆黑的湮灭之力，穿透了法则的缝隙。
它直接印在了收藏家的分身之上。
“嗯……”
一声极度压抑的闷哼，从收藏家的喉咙深处挤出。
他的身形剧烈地一颤，那张万古不变的优雅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苍白。
这一击，绕过了所有防御。
透过这具分身，直接伤害到了他远在未知之处的圣魂本体。
收藏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那只完美无瑕的手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正在不断湮灭又重生的黑色裂纹。
他脸上的凝重，终于化作了一丝夹杂着愤怒与不甘的忌惮。
这具分身，不是普通的力量化身。
而是他耗费了数个纪元的珍稀材料，精心打造的“完美之躯”，是他用以行走诸天，收集万物的最佳载体。
其价值，甚至超过了一件圣器。
若是折损在这里，即便是对他而言，也是难以承受的巨大损失。
他不能再将对方当成一个有趣的实验品。
必须，立刻终结这场已经失控的实验。
就在收藏家杀意沸腾，准备动用真正底牌的瞬间。
江掠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气息的转变。
就是现在！
一道决绝的意念，如同雷霆，在灵魂链接的最深处炸响。
“黛儿！”
早已准备多时的司徒黛，将自己最后一丝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了过去。
嗡——
那尊黑白二色轮转的太极王座，在江掠身后轰然显现，并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起来。
它不再是虚影。
它仿佛化作了一台真实存在的、能够磨灭万古的混沌磨盘。
这一次，它没有积蓄力量。
而是将整尊王座，连同江掠与司徒黛融合后的所有力量，混沌，瑶光，生机，以及那刚刚被驯服的虚无……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燃料。
整尊太极王座，坍缩成了一道洞穿了生与死，贯穿了有与无的混沌光柱。
光柱的核心，不再是璀璨的光，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将一切都拉入终结的“无”。
“不好！”
收藏家第一次发出了失态的惊呼。
他感受到了足以真正威胁到这具分身本源的致命危机。
他试图挪移空间躲避，却发现周围的法则已经被那道光柱彻底锁定，变得如同凝固的水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光柱，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轰向自己的胸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在光柱触碰到收藏家身体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他那身由法则编织的优雅礼服，首先化作了最原始的数据流，然后归于虚无。
紧接着，是他那完美无瑕的圣人之躯。
从胸口开始，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雕，迅速地、无声地瓦解，崩塌，被那道混沌光柱吞噬、分解、抹除。
收藏家低头看着自己正在“消失”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但那挣扎，很快便被一种绝对的、冰冷的理智所取代。
他做出了最果断的抉择。
壮士断腕！
只见他那正在变得虚幻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的身体，猛然停止了瓦解。
他主动切断了与这具分身的灵魂链接。
轰隆隆——
失去了圣人意志支撑的“万灵标本室”，再也无法维持自身的存在。
星光璀璨的穹顶，如同破碎的镜面，寸寸崩裂。
陈列着无数怪物的标本高台，轰然倒塌。
整个领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走向了最终的毁灭。
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骤然消散。
暴君和夜鸦等人，只感觉浑身一轻，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自由的空气。
在崩塌的世界中心，收藏家那具残破的分身，已经变得半透明。
一道不属于这具分身的，仿佛来自遥远星空彼岸的，带着无尽杀意与更加炽热渴望的声音，回荡在崩塌的实验室中。
“真是……完美的杰作。”
“你已经超越了‘容器’的范畴，拥有了被我‘收藏’的资格。”
那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更多的却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等我。”
“下一次，我会带着我的手术刀，亲自来迎接你。”
话音落下。
那具残破的分身，连同那道毁灭一切的混沌光柱，一同湮灭在了彻底崩塌的空间之中。
死寂。
战斗，结束了。
江掠站在一片狼藉的金属废墟之中，浑身浴血。
他身后，司徒黛的身体一软，向后倒去，被他一把揽入怀中。
他抬起头，左眼中混沌翻滚，生机勃勃。
右眼内，虚无沉寂，冷漠如冰。
他望着收藏家最后消失的方向，良久，没有言语。
赢了。
在一场不可能的战斗中，他们击退了一位圣人的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