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电影院内,唯一的光源是前方巨大的银幕,变幻的光影在观众席上投下明明暗暗的轮廓。与上次观影相比,这次多来了几位“主演”。
在影院的边缘位置,千劫像一尊沉默的雕塑般抱着双臂,左腿却以某种焦躁的频率不停地抖动着,鞋跟敲击着地面,发出轻微却持续不断的“哒哒”声,充分表达着他对坐在这里观看自己出演的电影有多么不耐烦。他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另一侧,梅比乌斯则显得慵懒许多。她斜倚在舒适的座椅里,纤细的手指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身边凌澈的手指,仿佛那才是什么有趣的玩具,眼神里透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无聊感。
很显然,无论是暴躁的千劫还是慵懒的梅比乌斯,对于观看这部自己参与的电影都提不起丝毫兴趣。
但是……
眼下却没有一个人有离开的意思。
原因无他,只因为那个坐在中心位置的男人——凌澈——淡淡地说了一句:“难得大家一起参与了一个活动,都留下来看看吧。”
他话语平静,甚至没有刻意强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于是,无论内心如何抗拒,他们也只能坐在这里,忍受着银幕上光影的变幻。
然而,作为这部“大作”的导演兼编剧,爱莉希雅却有些不开心了。她转过头,那张总是带着明媚笑容的脸此刻微微鼓起,对着凌澈抱怨道:“唔……难道爱莉希雅拍出来的绝世大作就这么没吸引力吗?阿澈?你看千劫和梅比乌斯,简直像在受刑一样!”
正把玩着凌澈手指的梅比乌斯闻言,立刻投来一个极其鄙夷的眼神,红唇轻启,吐出刻薄的话语:“亏你说得出口,爱莉希雅。如果你那塞满了个人私货、剧情俗套到掉牙的电影都算‘绝世大作’的话,那我实验室里那些记录小白鼠啃食线的实验录像,大概也能去捧个奥斯卡小金人回来了。”
“啊!好过分呐!梅比乌斯!”爱莉希雅立刻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表情,夸张地捂住胸口,“我可是把阿澈身边这么宝贵的位置都让给你了!你居然这样说我!”
“哼。”千劫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嘲讽意味的嗤笑。
梅比乌斯脸上的鄙夷更浓了,她捏了捏凌澈的指尖,慢悠悠地说:“这位置可是我凭本事抢到的。至于某人嘛……明明迟到了还想耍赖来着,真是没品。”
被点名的“某人”——爱莉希雅,立刻换上一副天真无辜、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嗯?你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呢?”
“好了。”凌澈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及时打断了这无休止的扯皮。
再这么下去,电影真不用看了。“到此为止。”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爱莉希雅身上,带着询问,“说起来,华呢?我记得第二部开头她还有重要戏份吧?怎么没来?”
提到华,爱莉希雅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混合着促狭和一丝无奈。
“华啊……”她拖长了语调。
就在这时,凌澈的身后,维尔薇像只慵懒的猫一样,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带着甜腻的笑意插话道:“她呀~似乎是完全无法直视自己在电影里的‘精彩表现’,羞得不敢来了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块包装精美、个头不小的巧克力,动作利落地拆开包装,自己先咬下一小角,然后微微侧头,用牙齿叼着剩下的一大块,凑到凌澈的唇边,声音含混又充满诱惑:“阿澈~要吃吗?很甜的~”
凌澈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银幕,只是微微偏了下头,简洁地回应:“随便。”
得到许可,维尔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她保持着叼着巧克力的姿势,将脸凑得更近。凌澈克制地微微张嘴,准备用嘴接过那块巧克力。
然而,就在他即将咬住的瞬间,维尔薇却突然松开了牙齿,任由巧克力掉落在凌澈腿上,同时她整个人猛地向前一倾,柔软的唇瓣带着浓郁的巧克力香气,精准地印在了凌澈的嘴角,留下一个清晰而甜腻的吻痕。
“咦~腻歪死了!恶心!”梅比乌斯立刻露出极度嫌恶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她甚至夸张地搓了搓手臂,然后对着爱莉希雅的方向不耐烦地低吼:“喂!爱莉希雅!还看不看了?”
正看着维尔薇大胆举动、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羡艳的爱莉希雅这才猛地回神,连忙应道:“啊!马上马上!这就开始!”她手忙脚乱地拿起遥控器。
而坐在凌澈另一侧的阿波尼亚,自始至终都安静地捧着一杯温热的奶茶。她的目光似乎落在银幕上,又似乎穿透了那层光影,投向某个更幽远的地方,眼神深邃而平静,让人猜不透她此刻在思考些什么。
凌澈本人,则仿佛刚才那个吻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手边的冰可乐,淡定地喝了一大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
他侧头,对着还赖在他肩上的维尔薇,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警告:“差不多得了,维尔薇。再这样下去,小心哪天被人敲了闷棍。”
维尔薇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几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她顺着凌澈的提醒看去,只见坐在前排的琪亚娜和芽衣,正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另一边的布洛妮娅和希儿,则用更加幽怨、仿佛被抛弃的小动物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凌澈。
“呀~好可怕!”维尔薇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像是被吓到的小鸟般,夸张地惊叫一声,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凌澈的胳膊,甚至将他的后脑勺更深地按向自己胸前那惊人的柔软曲线,同时用一种矫揉造作的哭腔喊道:“孩子他爸!你看!继女们不喜欢我这个继母怎么办啊!我好害怕!”
“臭不要脸……谁、谁是你继女了!”琪亚娜气得捏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怒火,“老爹只是我一个人的老爹才对!你少在这里乱认亲戚!”
在这样一片心思各异、暗流涌动的氛围中,银幕上的光影终于稳定下来,电影的前奏音乐缓缓流淌,正片正式开始。
.....
华警司的办公室内,一片狼藉,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型风暴。
文件像雪片一样散落满地,桌椅东倒西歪,特别是那张沉重的办公桌,整个翻倒在地,将后面昏迷不醒的华遮挡了大半。
凌澈捂着嘴,动作有些迟缓地从一堆散落的文件堆里挣扎着爬起来。他身上的警服衬衫被扯开了好几颗扣子,领口歪斜,露出小片锁骨,下身的警裤皮带也松了,裤腰险险地挂在胯骨上,差点就要掉下来。他皱着眉,有些狼狈地提了提裤子,将皮带重新系紧。
他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翻倒的桌子后面——华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显然还处于昏迷状态。
凌澈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手指悬停在通讯录上,犹豫了片刻。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将手机塞回口袋。
目光扫过狼藉的地面,他弯腰从散落的杂物中捡起一张还算干净的便利贴和一支笔。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快速地在便利贴上写了几行字。
写完后,他走到办公室的门后,将便利贴用力拍在门内侧最显眼的位置,确保华醒来后第一眼就能看到。
做完这些,他又仔细检查了办公室的窗户是否关严,确认无误后,才走到昏迷的华身边。
他脱下自己那件还算完好的警服外套,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转而从办公室角落的衣帽架上,取下华平时备用的那条薄毯,动作算不上温柔,但也不失小心地盖在了她身上。
最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华,眼神复杂。说到底,还是师徒一场,未来也还要在警局共事,都是中流砥柱,关系闹得太僵,对谁都没好处。
他转身,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从外面用钥匙反锁好。
做完这一切,凌澈才真正放松下来。他松开一直捂着嘴的手,指尖触碰到下唇,传来一阵刺痛和湿润感。
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他低头看了看手指——上面沾着一点殷红的血迹。嘴唇被咬破了。
一丝迷茫浮上他幽蓝色的眼眸。
不对劲……
他以前……有这么“善解人意”吗?
又是留纸条,又是盖毯子,还帮忙锁门……这体贴周到的程度,简直不像他凌澈一贯雷厉风行、甚至有些冷硬的作风。
不对!他立刻在心底反驳自己。该变通的时候就该变通,这才是成熟的做法。保护警局的声誉,维护同事关系(即使是刚刚袭击了他的同事),这些都是必要的考量。
他猛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很大,仿佛要把脑海里那些多余的、质疑自己的思绪统统甩出去一样。
至于刚才办公室里发生的“意外”……说来实在有些惭愧。
他本以为会是一场激烈的搏斗。毕竟华家传的拳法确实名不虚传,攻势凌厉,角度刁钻,加上她当时情绪激动,爆发力惊人。凌澈在最初的短暂交手中,确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狼狈地摔进了文件堆里。
但事情的转折点来得猝不及防。
就在凌澈准备反击时,华却突然放弃了所有拳脚招式,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般猛地扑了上来!
她不是攻击,而是……撕咬!她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嘴唇,同时双手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衬衫和皮带,力气大得惊人,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凌澈当时都懵了。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判。
然而,就在这混乱到极点的瞬间,凌澈的身体却仿佛拥有自己的记忆。面对华那毫无章法、近乎撕咬的亲吻和粗暴的撕扯,他不知为何,动作异常熟练地反客为主。
他一手扣住华的后颈,另一只手钳制住她乱抓的手腕,同时微微偏头,避开了她牙齿的啃咬,然后以一种极其强势、甚至带着点侵略性的方式,加深了这个本应是攻击的吻。
这个吻,带着血腥味,也带着一种凌澈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本能的掌控力。
仅仅三秒。
是的,只有短短三秒。
或许是因为华从未有过如此激烈而混乱的亲密接触,大脑瞬间过载;又或许是因为凌澈那突如其来的、过于“熟练”的回应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和承受范围……
华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失焦,然后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地瘫倒下去,彻底晕厥在了凌澈怀里。
凌澈:“……”
他当时也愣住了,看着怀里失去意识的华,再看看自己几乎被扯烂的衣服和流血的嘴唇,一股强烈的心有余悸涌上心头。
差点就出大事了!
要是刚才没能及时制止,或者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明天一早,哪个倒霉的同事推开华警司办公室的门,看到里面衣衫不整、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那画面,凌澈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头皮发麻。别的不说,他这身警服肯定是穿到头了,职业生涯直接宣告结束。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呢……”凌澈甩开那些糟糕的念头,撸起袖子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表盘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显示:23:32。
这个时间点,市区的公交车早已停运。而谭歌警局位于相对僻静的行政区,这个时间点,附近别说出租车,连个鬼影都难找。他今天又没开车来……如果选择步行回家……
凌澈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距离和时间,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那意味着他至少要在凌晨两三点才能到家,然后早上七点前又要赶回警局。就算他是铁打的,也经不起这么熬。明天的工作效率绝对会跌到谷底。
……去凯文家吧。
凯文和梅的公寓就在警局附近几个街区,步行过去大概只需要十五分钟,比他回自己家近得多。
他拿出手机,给凯文发了条简短的消息:「办公室有点事处理晚了,没车,方便去你那借宿一晚?」
几乎是秒回:「oK,直接来。」
得到确认,凌澈再度提了提那被华扯得有些松垮、裤腰总往下掉的裤子,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难看。
他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衬衫领口,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刚从某个非法场所逃出来,这才迈步走向凯文家的方向。
不多时,凌澈站在一栋熟悉公寓楼的一扇房门前。他冷着脸,抬手敲响了门。
“哦,来了来了!阿澈,等你好久了……”门内传来凯文带着睡意的声音。门被拉开,穿着深蓝色格子睡衣的凯文出现在门口,脸上还带着迎接老友的笑容。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门外的凌澈身上时,那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凯文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扫视着凌澈:凌乱的头发,被咬破还带着血痂的嘴唇,敞开的、扣子崩掉几颗的衬衫领口,以及那明显被扯松、需要他用手提着才不至于掉下去的裤腰……
凯文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混合着震惊、难以置信和一丝促狭。
他挑了挑眉,用一种刻意压低、充满调侃的语气说:“嚯!我们凌大警探这是……牺牲自己,亲自去哪个夜总会卧底了?什么惊天大案需要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连裤子都差点‘牺牲’掉了?”
“……”凌澈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眼神冰冷地刺向凯文,声音像是淬了冰,“别问那么多。不欢迎我就直说,我立刻就走。”说着作势就要转身。
“哎哎哎!别别别!”凯文立刻收起玩笑的表情,赶紧伸手拦住他,脸上堆起讪笑,“开个玩笑嘛!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他侧身让开通道,示意凌澈赶紧进屋。
凌澈冷哼一声,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凯文关上门,跟在后面,目光还在凌澈那狼狈的衣着上打转,语气变得正经了些:“咳,那个……我俩身材差不多,明天你就先穿我的衣服去上班吧。我找套没怎么穿过的给你。”
“可以。”凌澈没有客气。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这点便利还是有的。
走进温暖的客厅,凌澈发现梅也还没休息。她身上披着一件米色的针织开衫,正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可可,坐在沙发上。看到凌澈进来,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阿澈,来了。”
“嗯。”凌澈点了点头。
凯文示意凌澈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快步走向茶水间,很快也端了一杯热可可出来递给凌澈:“给,暖暖身子。”
凌澈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喝了一口,甜腻的热流顺着喉咙滑下,稍微驱散了一些疲惫和烦躁。他看向梅,随口问道:“梅,你居然还没休息?最近研究所那边不忙?”他知道梅作为研究所的首席研发者,工作强度一向很大。
“不,挺忙的。”梅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可可,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主要是想看看你。阿澈,你算算,我们这群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有多久没好好聚一聚了?每次约你,你不是在查案,就是在查案的路上。”
“……”凌澈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陷入了沉默。梅说得没错,近一年来,他几乎被各种棘手的案子淹没,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凯文和梅他们周末的聚会邀请,他一次都没能参加,总是用工作推脱了。
一丝微不可察的愧疚感掠过心头。他放下杯子,声音低沉了些:“……抱歉。这周末吧,应该没什么紧急案子,我有空。”
“没问题!”凯文立刻兴奋地摩拳擦掌,仿佛已经看到了聚会的热闹场面,“太好了!到时候叫上苏一起!还有我表妹和芽衣也可以一起!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副……”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被旁边梅一声轻微的咳嗽打断。
“咳咳……”梅放下杯子,镜片后的目光淡淡地扫了凯文一眼。
凯文立刻像被掐住了脖子,话音硬生生一转,变得有些生硬:“……咳,手……樱警员就别叫来了吧?毕竟是私人朋友聚会,虽然很抱歉,但下次有机会再单独请她好了。”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点。
凌澈无语地瞥了这对夫妻一眼,懒得拆穿他们这拙劣的配合。他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可可,转移了话题:“还是原来那个客房对吧?我自己过去就行。”
他也不是第一次在凯文家留宿了,偶尔通宵在外调查,不想回家或者回警局冰冷的休息室,就会就近来这里。
“哦对,都给你收拾好……”凯文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然而,靠在他身边的梅,一边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一边在凌澈视线完全无法触及的盲区,极其精准且用力地拧了一下凯文腰间的软肉!
“嘶——!”凯文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疼得差点跳起来,后面的话也瞬间变调,“……不对!”
凌澈立刻投来狐疑的目光:“嗯?什么不对?”
“那个……那个房间……”凯文捂着腰,疼得龇牙咧嘴,大脑飞速运转,急中生智,“哦对!那个房间的床!塌了!对!塌了!还没来得及收拾呢!一片狼藉!”
“哈?”凌澈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里充满了怀疑,“我上周才来睡过一次,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塌了?”
“呃……这个……”凯文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可信,“被老鼠啃了!对!就是被该死的老鼠啃坏了床脚!那天我收拾的时候,不小心一屁股坐上去试了试,结果‘咔嚓’一声,整个就塌了!真的!特别突然!还没来得及换新的!”他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凌澈盯着凯文看了几秒,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把他看穿。
凯文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后背都渗出了冷汗,但还是认真的说:“所以很抱歉,只能麻烦阿澈你去隔壁芽衣那里借住一晚了。”
?
凌澈总是冰冷严肃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错愕。
“凯文,你是否清醒?”凌澈用那双充满压迫力的幽蓝色双眼瞪着凯文:“让我一个成年男性,去一个独居女大学生的睡觉?”
“有什么关系吗....我们相信你,你会做什么奇怪的事吗?不如说,你做了反而有人高兴....”凯文眼神飘忽,声音越说越小。
什么和什么啊.....
凌澈摇了摇头:“那就是给我在沙发上睡一晚吧,也挺不错的。”
就在凯文快要顶不住压力的时候,梅微笑着开口了,她将手机屏幕转向凌澈,上面显示着一条刚刚发送出去的消息:“好,我这就来。”而对方的头像,是一个很可爱的紫色卡通充电宝图案。
几乎就在梅展示消息的同时,公寓大门的门锁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咔嚓。”
门被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芽衣。她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毛绒外套,里面穿着浅色的家居服,显然是刚从家里赶过来。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坐在沙发上的凌澈,快步走了过来。
“澈哥,跟我来吧,房间我已经准备好了。”芽衣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她直接凑到凌澈身边,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力道不小。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凌澈那凌乱的衬衫、破损的裤腰,特别是他嘴唇上那明显的伤口时,芽衣的眼神瞬间暗沉了下去,仿佛有风暴在其中酝酿。她抓着凌澈手臂的手指,不自觉地收得更紧了,指节微微泛白。
“走吧,澈哥。”芽衣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那边有你的换洗衣物,都是洗好熨好的。我现在就给你做点夜宵,你想吃什么?明天早上我也会给你准备好早餐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脸凑得极近,几乎要贴到凌澈的脸上,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直直地望进凌澈幽蓝色的眼底,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执着、担忧、还有一丝……凌澈不敢深究的暗色。
凌澈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避开她的视线。他立刻转头,想向凯文和梅求助,希望他们能帮忙劝劝芽衣,这深更半夜的去一个独居女大学生的住处实在不合适。
但是——
沙发上空空如也!
只有面前的茶几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还残留着一点温热可可的马克杯,杯口边缘还印着半个模糊的印记,无声地证明着刚才这里确实有人,而且溜得飞快。
凌澈:“……”
一股被“队友”彻底出卖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转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眼神执拗的芽衣,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语气尽量放得平和:“芽衣,这不合适。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
“很合适。”芽衣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不,芽衣,你听我说……”凌澈还想再劝。
然而,芽衣接下来的动作,彻底堵死了他所有的话语。
她竟然直接一转身,毫不犹豫地坐到了凌澈的腿上!
凌澈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石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将双手高高举起,摆出一个标准的“投降”姿势,生怕自己的手碰到她身上任何不该碰的地方。他的后背紧紧贴着沙发靠背,整个人绷得笔直。
芽衣却毫不在意这尴尬的姿势。她双手撑在凌澈身体两侧的沙发靠背上,将他困在自己和沙发之间,再次逼近,那双美眸死死地锁定凌澈的双眼,四目相对,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凌澈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深处,那如同被无数杂乱的线团紧紧缠绕、纠缠不清的复杂情绪,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澈哥,”芽衣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不要让我说第三次。或者……”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这间客厅,语气带着一丝危险,“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我想凯文哥和梅姐,应该不会介意沙发借给我们?”
凌澈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看着芽衣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又瞥了一眼那杯还带着余温的空马克杯,深知今晚的“援兵”是彻底指望不上了。
再僵持下去,以芽衣此刻的状态,她真的可能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权衡利弊(主要是避免在发小家里闹出更大的尴尬),凌澈当机立断,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们走吧。正好我也饿了,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尝芽衣你做的夜宵了。”
他选择了最安全、也是唯一能暂时安抚住芽衣的选项。
“这才对……”芽衣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近乎温柔的笑意,眼中的风暴似乎平息了一些。
她立刻从凌澈腿上起身,动作自然地伸出手,仔细地帮他整理起那被扯得破烂不堪的衬衫领口,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他颈侧的皮肤,带着微凉的触感。她的动作细致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澈哥最近……似乎有些变了呢。
变得……更容易被“说服”了?
不过……
芽衣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暗色。
这样的变化……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