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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寒沙惊落带信鸿】

雁门塞的秋风裹着沙砾,像无数细针扎在人脸上。喜的手指冻得发僵,指甲缝里嵌满紫红的血痂,仍死死攥着那张桑木弓 —— 弓臂曾被匈奴的狼牙箭劈开过,如今用三道铜箍固定,弓弦已用羊肠线修补过三次,每次拉满都发出牙酸的吱呀声,像是随时会崩断。这是他三个月前从死去的同袍阿季手里接过的遗物,那天阿季喉咙中箭,临终前把弓塞给他时,指节捏得他手腕生疼:“活下去...... 靠它换口饭。”

作为因邻县盗铸钱币连坐的谪卒,喜每月能从官仓领到的黍米不足三斗,其中还掺着大半砂土和碎石。前营的老卒王二上周就因挖不到野菜,饿极了吞观音土胀死,尸体裹张破席埋在烽燧西墙根,才三天就被野狗扒开了肠子。喜摸了摸怀里干瘪的皮囊,只剩最后半块掺了糠的麦饼,今日再打不到猎物,明日怕是要步王二的后尘。

“快看!雁群!” 不远处的烽燧顶端,望哨卒老荆的呼喊穿透风幕。他那只瞎了的左眼用麻布遮着,只剩右眼死死盯着天际。喜抬头望去,一队鸿雁正贴着长城上空南飞,翅膀切开灰黄色的云层,阵型整齐得像秦军的队列 —— 领头雁在前开路,侧翅雁分守两翼,殿后雁压阵,连振翅频率都惊人一致。这是入秋以来第三批南徙的雁群,按《戍律》规定,戍卒捕获飞禽可充作口粮,无需上缴,若是运气好,雁绒还能塞进毡靴保暖。

“瞄准领头的!” 屯长赵佗的吼声从右侧传来。他是个满脸虬髯的老兵,左额角有道月牙形的刀疤,那是伐楚之战被项燕麾下剑士所伤,后来又因丢失了督造的青铜弩被罚戍三年。此刻他正踩着半人高的积薪堆,举着蹶张弩瞄准雁群,粗壮的胳膊上青筋暴起,将五石弩拉得满如圆月。喜也迅速拉满桑木弓,箭头对准殿后的那只孤雁 —— 它的左翅似乎有些滞涩,每次振翅都比同伴慢半拍,尾羽上还沾着块暗褐色的污渍,像是血迹。

箭矢离弦的瞬间,喜突然注意到那雁的右腿上缠着个发亮的物件,在灰黄的天幕下反射出细碎的光。待青铜箭簇穿透雁颈,滚烫的血珠溅在他手背上时,那只鸿雁带着一声哀鸣坠向沙丘,翅膀扑腾着卷起漫天沙尘。赵佗已提着短剑冲了过去,粗糙的靴子刚踢开覆在雁尸上的沙砾,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像是见了鬼般后退半步:“这、这是什么?”

喜赶过去时,心脏猛地攥成一团。只见鸿雁右腿上套着个拇指粗的青铜环,环上系着块折叠的帛书,用浸透油脂的麻布层层包裹,即便坠地沾了沙尘,边缘仍泛着细密的油光。赵佗用短剑小心翼翼挑开麻布,展开帛书的刹那,两人的呼吸同时停滞 —— 泛黄的丝帛上,用朱砂写着一行工整的篆文,笔画锋利如刀:“始皇东巡,沙丘必崩”。

“疯、疯了!” 赵佗的声音发颤,帛书从颤抖的指缝间滑落,飘落在沙地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被尉史看见...... 咱们全烽燧的人都得被腰斩,连祖坟都要被刨了!” 喜慌忙捡起帛书,指尖触到丝帛的质地时微微一怔:这帛书比寻常的生丝绢更厚实,表面有种滑腻的油脂感,不像中原产的缣帛 —— 颍川郡织坊学徒的经历告诉他,寻常帛书需用草木灰浆煮过脱胶,触手粗糙,而这料子却像浸过油脂的皮革,弯折时竟没有半点声响。

此时烽燧顶端的铜锣突然急促响起,老荆的喊声撕破风幕:“尉史巡营了!韩大人带着亲兵过来了!” 喜脑子 “嗡” 的一声,下意识将帛书塞进毡靴夹层,靴底的砂土硌得皮肤生疼,却不及心底的寒意万分之一。赵佗已迅速扑过去,用短剑刨开沙土埋雁尸,又抓起几把干沙反复揉搓,直到血迹被掩盖得严严实实,才将雁毛拢成一堆,用脚碾进沙砾里。

片刻后,马蹄声由远及近。尉史韩颓带着两名亲兵骑马而来,青铜头盔上沾着的风沙在阳光下发亮,腰间的铜剑撞击着甲胄,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勒住马缰,目光像鹰隼般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地上的雁毛上:“方才射的什么?”

“回、回尉史,是只野雁。” 赵佗躬身应答,腰弯得几乎贴到地面,“弟兄们多日没沾荤腥,嘴馋得紧,想炖锅汤暖暖身子。” 韩颓冷哼一声,踢了踢地上的沙堆,靴尖挑出根雁羽:“近日匈奴异动,前日右北平郡刚传来急报,说有百余骑越境劫掠。烽火台每隔两时辰报一次平安,谁要是敢因贪嘴误了军情,按《戍律》当斩!” 他的目光在喜脸上停顿片刻,见喜低头盯着脚尖,才调转马头,扬尘而去,青铜甲片在风中发出哗哗的声响。

待巡营的身影消失在长城拐角的烟障里,喜才敢弯腰,从靴中取出帛书。夕阳的余晖透过烽燧的射孔,照在丝帛上的油光愈发明显,连朱砂字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这帛书不对劲。” 喜的声音发颤,指尖划过丝帛表面,“寻常帛书用楮树皮浆处理,这料子却含着油脂,摸起来像...... 像海鱼的鳔胶。”

赵佗凑过来,粗糙的指尖沾了点唾液,反复搓揉帛书边缘,突然脸色一变:“是鲛绡!当年我在琅琊服徭役,给徐福船队造船帆时见过!这是用南海鲛油浸泡过的丝帛,防水耐风,寻常箭矢都射不透,当年我们十个人拽一张船帆,愣是扯不开半分!”

徐福 —— 这个名字像惊雷在喜耳边炸响。三年前那支从琅琊出发的庞大船队,数千童男童女随方士出海求仙药的事,早已随着往来商旅的脚步传遍天下。喜至今记得,当时颍川郡的里正敲着木铎宣诏,说徐福是齐地琅琊人,能通鬼神,要去海外三神山求长生不死药,陛下赐了黄金千镒,童男童女各三千人,还有百工巧匠无数。可雁门距琅琊万里之遥,为何来自徐福船队的帛书,会绑在南飞的鸿雁腿上?

喜再次展开帛书,“始皇东巡崩” 五个朱砂字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红光,笔尖的弯钩像淬了毒的匕首。他突然想起上月从咸阳传来的消息 —— 驿站的驿卒喝多了酒,在酒肆里吹嘘说陛下已下诏,明年春将第三次东巡,第一站便是琅琊,还要亲自登上徐福的船,去看那蓬莱仙山。

“得找地方藏起来。” 赵佗抓住喜的手腕,指节用力得几乎捏碎骨头,“入夜后咱们值岗,去烽燧底层的储物间,那里除了咱们,没人敢去。” 喜点点头,将帛书重新用麻布裹好,塞进贴身的衣袋里,胸口贴着那滑腻的丝帛,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

【二:鲛绡帛书牵方士】

夜幕降临时,雁门塞的风更烈了,卷着沙砾拍打在烽燧的夯土墙上,发出 “噼啪” 的声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敲门。喜和赵佗借着值岗的名义,拎着一盏油灯,悄悄溜进烽燧底层的储物间。这里比地面低三尺,是用夯土筑成的地窖,弥漫着干柴和硝石的混合气味,角落里堆着修补城墙用的灰浆桶,墙根处藏着半坛私酿的黍米酒 —— 那是赵佗用三斤干肉从往来的燕地商旅手里换的,本想留着过冬御寒,此刻却成了壮胆的利器。

赵佗往火堆里添了根松明子,火星溅在青铜炊具上噼啪作响,映得两人的脸忽明忽暗。“得找个人看看这帛书的来历。” 他灌了口米酒,声音沙哑,“烽燧里只有老书吏程邈识货,那老儿当年在博士府做过抄书吏,见过的宝贝比咱们吃过的盐都多,后来因写错了‘政’字的避讳,被发配到这儿来的。”

喜点点头。他见过程邈用隶书写的戍卒名册,笔法工整流畅,连每个字的间距都分毫不差,绝非寻常吏员可比。上月清点兵器时,程邈还能准确说出每把弩机的铸造年份,甚至能从青铜的色泽判断出是哪个作坊监制的,当时喜就暗暗吃惊。

三更时分,赵佗借着去灶房添柴的名义,悄悄将程邈叫进了储物间。这位年近六旬的老吏刚进门,裹着寒气的风就吹灭了半盏油灯。他穿着件打满补丁的麻布袍,头发和胡须都已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喜手中帛书的瞬间,突然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火把:“这是...... 南海鲛绡?”

程邈接过帛书,小心翼翼地放在膝盖上,又从怀里掏出个铜制的放大镜 —— 那是他被罚戍时偷偷带来的,据说当年是博士淳于越的遗物。他将放大镜对准帛书,凑到火堆前仔细端详,枯瘦的手指反复摩挲着丝帛表面的纹路,动作轻柔得像抚摸婴儿的肌肤:“没错,是用南海鲛油浸泡过的双经双纬生丝绢,每寸有二十八根经线,三根一组,织成‘水波纹’暗纹,只有琅琊郡的皇家造船厂能织出这种料子。”

“您怎么这么肯定?” 喜忍不住追问,心脏因这答案而狂跳。

程邈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像是刻在脸上的沟壑:“始皇二十八年,我曾随博士淳于越去琅琊督造船帆,亲眼见过织工处理这种鲛绡。” 他的目光飘向远方,像是回到了那个海边的清晨,“徐福要渡海求仙,船帆必须耐得住海风侵蚀,所以特意让工匠在丝帛里掺了乌贼墨和桐油,你看这帛书边缘,对着光还能看见淡淡的灰蓝色纹路 —— 那就是乌贼墨的痕迹,寻常帛书绝没有这种特征。”

赵佗突然插话,声音因紧张而发尖:“徐福的船帆料子,怎么会用来写这种反书?难道他跟叛党有勾结?”

程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慌忙捂住赵佗的嘴,警惕地看向门口:“休得胡言!徐福是陛下亲封的方士,去年还从海外传回仙药图谱,陛下为此特意大赦天下,谁敢说他通敌?要是被人听见,咱们三个都得被夷三族!”

喜却注意到程邈的手指在颤抖,连放大镜都拿不稳,撞在铜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追问:“先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您当年在琅琊,肯定见过徐福的船队,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吏沉默良久,火光映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从怀里掏出块残破的木简,边缘已经碳化,显然是经历过火灾:“这是我当年在琅琊抄录的船工名册,侥幸在博士府的大火里抢出来的。” 他用指甲指着木简上模糊的字迹,“你看这一行 ——‘织鲛绡匠,楚人,名项伯,祖籍下相,善织水波纹’。”

项伯 —— 喜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这个名字他在军中的通缉令上见过,是昌平君旧部的核心人物,去年在淮南起兵反秦,杀了三个县令,至今仍在逃,朝廷悬赏千两黄金取他的首级。若织鲛绡的工匠是项伯,那徐福船队的船帆用料,岂不是早被楚地反秦势力渗透?

程邈继续说道,声音压得极低:“徐福第一次东渡时,带了三百名楚地工匠,说是擅长造船。当时博士淳于越就反对,说楚人怀恨灭国,恐有异心,可陛下信了徐福的话,还赐了黄金百镒,说‘方士求仙,当不拘国别’。” 他指着帛书上的朱砂字,“你再看这字迹,用的是丹砂和虫胶混合的墨,虫胶是楚地特产的‘枫香虫’熬制的,寻常官府用的朱砂墨是用松脂调和,没有这么鲜亮的色泽,遇水也会晕开,可这墨......” 他说着,蘸了点米酒滴在帛书上,朱砂字果然丝毫未变。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喜迅速将帛书塞进柴堆深处,用几根干柴盖住。赵佗掀开烽燧的小窗望去,只见一队黑衣人手举火把,正沿着长城巡逻,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他们腰间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 “中车府” 三个篆字 —— 竟是赵高的人!

“他们怎么会来雁门?” 喜压低声音,几乎是贴在赵佗耳边说。中车府是负责皇帝车马的机构,赵高的亲信怎么会跑到边境来巡逻?

程邈的脸色更白了,嘴唇颤抖着:“上月就听说,赵高派了亲信来边境‘巡查烽燧’,实则是在监视蒙恬将军的动向。陛下近来身体欠安,赵高怕是想趁机铲除蒙将军,掌控兵权。这帛书要是被他们发现,咱们都得被当成叛党,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火光渐渐远去,马蹄声消失在风里,储物间里的三人却浑身冰凉,像浸在冰水里。喜突然想起上月汾水沉船的事 —— 当时他听路过的驿卒说,汾水下游捞起一艘春秋古船,里面藏着数千把秦弩,全是赵高的义子赵成监造的,却不知为何沉在了江底。如今赵高的人又出现在雁门,再加上这关联徐福与楚人的密信,一张巨大的阴谋网似乎正在边境铺开,而他们三个小小的戍卒,就像网中的鱼,随时可能被吞噬。

【三:炭火烤显楚魂语】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透,烽燧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铜锣声,韩颓的吼声穿透晨雾:“全体戍卒集合!清点兵器,核查口粮!”

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 帛书还藏在储物间的柴堆里,一旦被搜出,后果不堪设想。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残留着帛书的触感,滑腻而冰冷。

赵佗也慌了神,手脚不停地整理着衣襟,突然眼睛一亮,凑到韩颓面前躬身说道:“尉史大人,昨日捕获的野雁还没处理,那雁肉放久了会坏,不如让喜去收拾干净,给弟兄们改善伙食?也好让大伙儿有力气值守。” 他说着,偷偷给了喜一个眼神。

韩颓不耐烦地挥手,显然没把这当回事:“快去快回,半个时辰后点卯,谁要是迟到,军法处置!”

喜如蒙大赦,转身就往烽燧跑。刚冲进储物间,就见程邈已候在那里,手里拿着个陶瓮,瓮口用麻布封着:“把帛书放进这里,瓮里是石灰粉,能隔绝湿气,就算被搜查到,也只当是储存的干粮。” 喜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将裹着帛书的麻布塞进陶瓮,埋在石灰粉深处,又在瓮口撒了把麦麸,看起来与其他储粮的陶瓮别无二致。

刚收拾完,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两名亲兵拿着名册走进来,挨个清点兵器和粮食,目光扫过墙角的陶瓮时,喜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好在亲兵只是踢了踢灰浆桶,便转身离开了,临走时还嘟囔着:“这破烽燧,除了沙子就是灰,能有什么值钱东西。”

清点结束后,三人再次聚在储物间。程邈盯着陶瓮,突然说道:“这帛书不对劲,寻常密信不会用这么贵重的鲛绡,鲛绡一匹价值百金,用来写反书,太不合常理了。” 他皱着眉头,手指敲击着膝盖,“说不定还有隐情,当年我在博士府见过用‘隐墨’写的文书,字迹晾干后看不见,遇水或遇热才会显现。”

喜立刻找来炭火盆,往里面添了些木炭,赵佗则守在门口放哨,耳朵贴在门板上,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程邈小心翼翼地从陶瓮里取出帛书,用竹镊子夹着,慢慢凑近炭火。起初丝帛只是微微发烫,随着温度升高,朱砂字周围渐渐浮现出淡褐色的痕迹,像潮水般蔓延开来,越来越清晰。

“有字!” 喜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帛书,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见 “始皇东巡崩” 下方,竟慢慢显出四个篆字:“楚虽三户”。字迹比朱砂字更纤细,颜色也更淡,像是用烧过的草木灰写的,却异常清晰。程邈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柴堆,干柴滚落一地:“是楚人的复国口号!当年项燕战死前,就在蕲南喊过‘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是楚人的死誓!”

赵佗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一软,几乎瘫坐在地上:“这么说,是楚国遗民勾结徐福,要在陛下东巡时动手?他们想...... 想弑君?”

喜却注意到帛书边缘还有模糊的印记,像是被刻意抹去的字迹。他示意程邈再将帛书凑近炭火,这次程邈更加小心,手臂控制着竹镊子,让帛书与炭火保持着一寸的距离。随着温度升高,边缘的印记渐渐显现,竟是一串数字和地名:“廿九年,琅琊,成山角”。

廿九年正是明年,陛下东巡的第一站便是琅琊,成山角则是琅琊郡外海的一处险滩,那里暗礁密布,常年风浪汹涌,连最有经验的渔民都不敢靠近。喜突然明白过来,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们要在成山角伏击陛下的船队!徐福熟悉海路,说不定会假意引陛下出海,说那里能见到仙山,实则设下陷阱,让陛下的船触礁沉没!”

程邈却摇头,眼神凝重:“没那么简单。徐福的船队去年就传回消息,说找到了蓬莱仙山,还带回了‘仙药’的图谱,陛下这次东巡,很可能要亲自登船出海。若在海上出事,风浪打翻船只,或是遭遇‘海怪’,谁也查不到真相,只会当成意外。” 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帛书的青铜腿环呢?拿来我看看,那东西说不定也有玄机。”

喜连忙从怀里取出那个拇指粗的青铜环,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因为常年被雁腿摩挲,已经变得光滑发亮。程邈接过青铜环,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楚国的‘鄂君启节’纹样!你看这纹路,是‘错金银’工艺,刻的是水陆交通图,只有楚国的贵族才能使用这种符节。”

他指着环上的纹路解释道:“鄂君启节是楚怀王颁发给弟弟鄂君启的通关凭证,相当于现在的免税护照,上面刻着 312 个铭文,规定了商队的行驶路线。这青铜环上的纹路,正是鄂君启节上的‘水路图’,代表着持有者有楚国王室血统。项伯是项燕的弟弟,项燕是楚国王族后裔,他正好有资格用这种纹样。”

所有线索突然串联起来,像散落的珠子被线穿起:楚国遗民项伯利用在徐福船队的职务之便,用特制的鲛绡帛书写下密信,以鸿雁传书的方式送往雁门 —— 这里是蒙恬大军的驻地,也是反秦势力联络的重要据点。密信表面预言始皇东巡驾崩,是为了制造恐慌,动摇军心;而隐藏的 “楚虽三户” 和伏击地点,则是在联络边境的反秦势力,约定共同行动。

可赵高的人出现在雁门,究竟是在追查此事,还是本身就参与其中?喜想起汾水沉船的秦弩,若是赵高与楚遗民勾结,那后果不堪设想 —— 一边是掌控宫廷的宦官,一边是遍布天下的反秦势力,还有手握船队的方士,三方联手,陛下的东巡之路,简直就是一条黄泉路。

“必须把消息送出去。” 喜斩钉截铁地说,眼神异常坚定,“蒙恬将军正在云中郡巡查,只要能把密信送到将军手中,或许能阻止这场阴谋。”

程邈却忧心忡忡地摇头:“雁门到云中郡有三百里,沿途都是匈奴人的游骑,还有赵高的眼线,怎么送?就算能送出,蒙将军凭什么相信我们三个戍卒的话?弄不好还会被当成离间计,治我们的罪。”

赵佗突然拍了拍胸脯,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有办法。每周三都有商队从雁门出发去云中,领头的老客是我的同乡,姓吕,当年在琅琊一起服过徭役,为人可靠,欠过我一条命。我让他帮忙带信,他肯定不会推辞。”

【四:烽烟暗递惊天谋】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喜就乔装成挑夫,穿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挑着两捆干柴,混在商队里离开了烽燧。赵佗给的信物是半块青铜镜 —— 那是他们当年在琅琊服役时互赠的纪念品,镜面刻着楚国的 “凤鸟纹”,另一半在吕老客手里,合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图案。

商队沿着长城内侧行进,队伍拉得很长,骆驼的驼铃声在空旷的草原上回荡。沿途的烽火台都升起了平安的狼烟,青灰色的烟柱直插云霄,看似平静的边境,实则暗流涌动。喜挑着柴捆,肩膀被扁担压得生疼,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 赵佗说过,最近常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商道上劫掠,专抢往来的信使。

行至中途的 “黑风口”,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一队匈奴游骑从沙丘后冲了出来,大约有十几人,个个举着弯刀,脸上蒙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睛。领头的匈奴人勒住马缰,用生硬的汉话厉声喝问:“车上装的什么?通关文书拿出来!”

商队老客吕老客连忙上前,弓着腰递上通关文书:“回大人,是运往云中的布匹和粮食,还有些农具,都是正经货物。” 他说着,偷偷塞给领头的匈奴人一块银子。

匈奴人掂了掂银子,却没有放行,目光突然落在喜身上,上下打量着他:“你是戍卒?看你的手,全是老茧,是握弓磨出来的,为何不在烽燧值守,混在商队里?”

喜心头一紧,手心瞬间冒出冷汗,刚要开口辩解,吕老客已抢先说道:“回大人,他是我侄子,因母亲病重,特向尉史告假回家。他以前确实在军中服过役,后来因伤退役了。”

匈奴人狐疑地打量着喜,突然注意到他腰间的青铜镜碎片,眼神骤变,猛地伸手抓住喜的手腕,将青铜镜抢了过去:“这镜子是哪里来的?上面刻的是楚人的纹样!你是楚遗民?”

喜这才发现,镜面上的凤鸟纹在阳光下异常明显,那是当年项燕军中常用的纹样。危急关头,商队的两名护卫突然动手,手中的弩箭同时射出,精准地射中匈奴人的胸口。匈奴人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沙土。

“快走!” 吕老客大喊,一把将喜推上骆驼,“这些是假匈奴,看他们的靴子,是中原的织法,绣着汉式云纹!”

喜低头望去,果然,那些 “匈奴人” 的靴子虽然看起来破旧,鞋底却绣着细密的云纹,那是咸阳城附近作坊的工艺,匈奴人根本不会做这种靴子。众人策马狂奔,身后传来追兵的呼喊声,箭矢擦着耳边飞过,钉在骆驼的驼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奔出十余里后,才甩掉追兵。吕老客勒住马缰,喘着气说:“最近总有人假扮匈奴劫掠,专抢往来的商队,我看是有人想阻断边境的消息传递。上次有个从云中过来的信使,就被他们杀了,尸体扔在乱葬岗,连信物都被抢走了。”

傍晚时分,商队终于抵达云中郡。喜谢过吕老客,拿着密信直奔将军府,却被守门的卫兵拦了下来。“蒙将军不在,三天前就去九原郡视察了。” 卫兵面无表情地说,“现在代理将军是阎乐大人,有什么事可以向他禀报。”

阎乐 —— 喜的心沉了下去。他听说过这个人,是赵高的女婿,靠着裙带关系才当上将军,为人阴险狡诈,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异己的鲜血。把密信交给阎乐,无异于自投罗网,说不定会立刻被当成叛党抓起来。

喜站在将军府门口,进退两难,手里的帛书像块烫手的山芋。正当他不知所措时,一名校尉突然走了过来,穿着黑色的甲胄,腰间挂着把青铜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雁门塞来的?赵屯长让我给你带句话,‘沙丘露,龙旗覆’。”

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赵佗约定的暗号,连忙点头:“是,我是喜,有重要的事要禀报蒙将军。”

校尉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带着他穿过几条僻静的小巷,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前。推开虚掩的木门,院内坐着一位穿着儒生服饰的老者,正是程邈的旧识,曾任博士府典书令的周青臣。

“程老吏已派人送信给我,说有要事相告。” 周青臣接过帛书,仔细查看后,脸色变得异常凝重,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此事牵连甚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徐福表面求仙,实则在海外练兵,去年他从海外传回的‘仙山图’,其实是练兵场的地形图。项伯的人已在琅琊聚集了数千旧部,都是当年项燕的残兵,就等明年陛下东巡时动手。”

喜突然想起赵高的人,连忙问道:“赵高的人在雁门巡查,会不会也参与了此事?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

周青臣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赵高巴不得陛下出事,他好扶持胡亥继位。去年他就派人去琅琊见过徐福,许以万户侯,让他配合行事,条件是事成之后,让徐福继续掌管海外船队,做个‘海上王’。这两人一个想篡权,一个想割据,一拍即合。”

就在此时,院外突然响起马蹄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响。周青臣脸色一变,迅速将帛书藏进墙缝里,用泥土掩盖好:“阎乐的人来了!肯定是吕老客的商队被盯上了。你快从后门走,去九原找蒙恬将军,只有他能阻止这场阴谋。记住,密信的事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否则不仅你会死,连蒙将军都可能被牵连。”

喜刚从后门逃出,就听到院内传来厮杀声,刀剑碰撞的声响和惨叫声刺破夜空。他不敢回头,一路向西狂奔,月光照在长城的城砖上,泛着冷幽幽的光,像一条沉睡的巨龙。他怀里揣着青铜腿环,冰凉的金属贴着胸口,脑海里回响着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的字样,突然明白:这场围绕着始皇东巡的阴谋,早已不止是楚国遗民的复国梦,更是赵高、徐福等各方势力的权力博弈,而他们这些小人物,不过是这场博弈中的棋子,却可能决定着天下的命运。

黎明时分,喜终于看到了九原郡的城门。城楼上的守军正在换岗,旗帜上的 “蒙” 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怀里的青铜腿环 —— 只要能把密信送到蒙恬手中,或许还能来得及阻止这场惊天巨变。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的雁门塞,阎乐的亲兵已经包围了烽燧,赵佗和程邈为了掩护同伴,与亲兵展开了厮杀,最终因寡不敌众而被抓获,烽燧上的狼烟变成了告警的红色,在晨雾中格外刺眼。而在遥远的琅琊,徐福正站在船头,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手里拿着一块与喜相同的青铜环,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身后的甲板上,数千名身着铠甲的士兵正在操练,刀光剑影在阳光下闪烁,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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