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五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尽管西山内部一片热火朝天,技术革新与军事变革日新月异,但来自外部的压力,也如同这凛冽的寒风,愈发刺骨。多方情报如同雪片般汇集到林枫的案头,勾勒出一幅危机四伏的图景。
镜厅内,气氛凝重。沈墨指着墙上那幅巨大的关系网图,向林枫汇报着最新的发现。
“伯爷,我们监听到的京城与沈阳之间的密使往来,频率在过去一个月增加了三倍。虽然他们使用了复杂的密语,但通过‘知微’对词汇模式和传递路径的分析,可以确定,他们在频繁接触。”沈墨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杨嗣昌的心腹,与皇太极的汉臣范文程,疑似在秘密磋商。”
“他们在谈什么?”林枫的声音平静,但眼神已然锐利如刀。
“核心内容尚未破译,但通过零星的关键词捕捉,如‘互不侵犯’、‘剿匪’、‘粮饷’,以及反复出现的‘西山’、‘林枫’等字眼,基本可以断定……”沈墨深吸一口气,“他们在商讨,如何联手对付我们。”
尽管早有预感,但当这个判断被正式提出时,密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大明朝廷与关外死敌建虏,这对厮杀了数十年的仇家,竟然因为西山这个共同的、无法控制的威胁,开始走向危险的媾和。
“为了除掉我,他们竟然不惜与虎谋皮……”林枫冷笑一声,这并未超出他的预料。在旧秩序的维护者眼中,他这种颠覆性的力量,比外敌更加可怕。
几乎同时,来自草原和海上渠道的情报也印证了这一趋势。
察哈尔部的巴特尔派人密报,皇太极近期加大了对蒙古各部的拉拢和威慑,尤其是对与西山有接触的部落,进行了多次“军事巡边”,施加了巨大压力。林丹汗的立场,似乎开始有些摇摆。
而刚刚稳定下来的海上贸易线,也传来了坏消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隐晦地表示,他们受到了来自大明官方和郑芝龙势力的“提醒”和压力,暗示他们减少与西山的“敏感物资”交易。显然,经济封锁正在向海上延伸。
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一个以明朝朝廷和建虏为核心,可能联合蒙古部分摇摆势力、海上霸主郑芝龙,甚至借助西方殖民者力量的反西山同盟,正在悄然形成。他们共同的目标,就是扼杀这个从旧世界躯体中生长出来的“怪物”。
伯府议事堂内,核心成员再次齐聚,气氛比讨论预算时更加肃杀。
赵胜一拳砸在桌上,怒道:“这群蠹虫!国贼!竟然敢勾结建虏!伯爷,请给我一支令箭,我率快反旅直扑京城,先宰了杨嗣昌那老狗!”
“不可鲁莽!”卢象升相对冷静,但眉宇间也满是忧色,“京城城防坚固,京营虽不堪大用,但人数众多。我军若顿兵坚城之下,皇太极再从背后袭来,则危矣!当务之急,是破其联盟,使其不能合力。”
陈文渊忧心忡忡:“若朝廷真与建虏达成默契,甚至提供粮饷通道,让建虏可以全力对付我们,我们的压力将倍增。海上贸易再受限制,原料供应也会出问题。”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黑云压城般的窒息感。
林枫站在沙盘前,目光缓缓扫过北京、沈阳、草原、以及漫长的海岸线。敌人的包围网正在收紧,这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考验。
“他们想联手,无非是因为感到了恐惧。”林枫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冰冷的自信,“他们以为联合起来,就能扼杀我们。但他们错了。”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过众人:“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给了我们一个,将他们一劳永逸、彻底解决的理由和机会!”
“伯爷的意思是?”赵胜急切地问道。
“他们想联手,那我们,就主动出击!”林枫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建虏的核心区域——“在他们完成合围之前,打断其中最凶狠的那只爪牙!集中我们全部力量,发动‘犁庭扫穴’战役,目标——沈阳,彻底摧毁皇太极的战争潜力!”
“同时,命令海上力量,加强对贸易线的护航,必要时,可以展示武力,警告那些摇摆的势力!”
“命令卢象升将军,加强北部边境防御,密切监视草原动向!”
“命令内卫和‘镜厅’,加大情报和反间力度,离间他们的联盟!”
一连串的命令,清晰而果断。林枫没有选择被动防守,而是要以攻代守,用最猛烈的攻击,在敌人的联盟完全成型并发挥威力之前,将其核心一举击碎!
“诸位,”林枫环视众人,声音沉毅,“这将是我们面临的最大一场考验。赢了,海阔天空,再无阻碍!输了,万劫不复!”
“必胜!”所有人齐声怒吼,战意被彻底点燃。
风雨欲来,而西山这艘钢铁巨舰,已经调整航向,将撞角对准了风暴最猛烈处,准备发起一场决定华夏命运的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