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屏幕亮起的蓝光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像深夜里突然闪过的车灯，还没来得及看清，就熄了。
陈星燃没动手机，只是把它反扣在桌上，掌心压了下去。
“又来了？”周小胖凑过来，嘴上还嚼着半块蛋糕，“那玩意儿不是关了吗？”
“可能是余震。”陈星燃笑了笑，把棒棒糖从左边换到右边咬，“系统打个喷嚏，咱们这边就抖三抖。”
夏洛璃站在他身后，手里拎着刚取回来的外套，闻言皱眉：“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没笑。”他转头看她，眼睛亮，“我正经得很。”
周小胖翻了个白眼：“你每次说正经的时候最不正经。”
陈星燃没理他，打开平板，调出一个早就藏好的文件夹。封面是三个大字：**庆功宴**。
“璃姐拿了国际大奖，不办一场？”他点开视频预览，全息投影瞬间浮现在空中——夏洛璃的设计稿一页页翻过，从最初的手绘草图，到走秀现场的光影流转，最后定格在评审团发布的评语上：“重新定义国潮边界。”
“这……”夏洛璃愣住，“你什么时候做的？”
“颁奖礼结束那十分钟。”他耸肩，“反正你忙着被采访，我闲着也是闲着。”
“太招摇了。”她摇头，“我又不是明星。”
“你现在比明星还红。”周小胖举着手机刷热搜，“#夏洛璃封神国潮设计# 已经爆了，评论都在问你是不是有海外背景、团队包装、资本推手……啧，酸得我都想吃柠檬了。”
陈星燃抬眼看向夏洛璃：“听见没？他们觉得你不配。”
她抿唇：“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他收起平板，声音不高，“你画了三年，改了八百多稿，连秦叔都说‘这版能进博物馆’。结果外面一堆人说你是运气好？”
“那你想怎么办？”她盯着他。
“让他们亲眼看看。”他站起身，把最后一根薄荷味棒棒糖塞进嘴里，“什么叫真本事。”
三天后，庆功宴在市中心艺术馆举办。
入口处立着一块透明屏风，上面滚动播放着夏洛璃的设计历程。不少人驻足观看，有人认出那是她早期被剽窃的版本，低声议论：“原来她早就做出过这种东西？”
宴会正式开始前，周小胖躲在角落调试直播设备，手忙脚乱地插线接麦，嘴里嘀咕：“燃哥非说要搞‘观众投票致敬环节’，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话音未落，陈星燃端着两杯果汁走来，递给他一杯：“粉丝投一票，就能点亮一颗星星，集齐一万颗，全场灯光变她设计的主题色。”
“你是不是偷偷给我加工作量？”周小胖瞪眼。
“这是荣誉。”陈星燃拍拍他肩膀，“而且你不是一直想当导演？这就叫沉浸式互动叙事。”
“少来这套。”周小胖接过果汁，“待会儿要是冷场，我可全赖你头上。”
“不会冷场。”他望向门口，“主角到了。”
夏洛璃穿着自己设计的新款汉服改良裙，发尾扎成双马尾，耳坠是小小的棒棒糖造型。她一出现，现场掌声自发响起。
记者们立刻围上来。
“夏小姐，请问您如何看待本次获奖被称为‘国潮崛起的标志性事件’？”
“外界质疑您背后是否有专业团队操盘，对此您如何回应？”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夏洛璃刚要开口，陈星燃已经走上台，顺手接过主持人的话筒。
“有人说她是包装出来的？”他笑着点开全息投影，“那我们来看点实在的。”
画面切换——三年前某个凌晨三点的客厅，监控视角下，夏洛璃趴在茶几上改图，橡皮屑堆成小山，头发乱糟糟地翘着。镜头缓缓推进，纸上写着一行小字：“这一版，必须赢。”
台下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笑声。
“这是我手机自动备份的。”陈星燃耸肩，“那天我起夜，看见她在画画，顺手拍了张照，没想到系统自动录了十秒钟。”
有人问：“这就能证明她是原创？”
“不能。”他摇头，“但能证明一件事——她熬夜的时候，根本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包括我，也只是每天早上帮她扫橡皮屑。”
全场哄笑。
夏洛璃站在台侧，脸微微发烫，却忍不住笑出来。
主持人趁机追问：“那您觉得，夏小姐的灵感来自哪里？”
她一时语塞。
闪光灯唰唰亮起，所有人都等着她的回答。
她忽然抬头，看向台上那个叼着棒棒糖的少年。
然后，她抬起手，指向他。
声音清亮，带着笑意：
“来自这个……八岁就会预演我未来的笨蛋。”
全场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陈星燃愣在原地，手里的棒棒糖差点掉下来。
他耳尖泛红，干咳两声，举起香槟杯：“那这杯，敬所有不被看好的梦想——和那个总说我笨，却一直信我的璃姐。”
灯光汇聚，音乐响起，舞池中央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夏洛璃走上去，从他手中接过另一只杯子，轻轻碰了碰。
“谢谢你。”她低声说，“不是因为今天这个奖。”
“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你从来不说‘我帮你’，而是说‘我们一起’。”
他笑了，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糖纸，悄悄塞进她手心。
周小胖在台下举着手机狂拍，一边吃蛋糕一边喊：“家人们！看到没！这就是爱情！这才是国潮顶配cp！打赏走一波，支持国产设计师！”
有人问他：“你怎么不去台上？你不是总策划吗？”
“我？”周小胖咧嘴一笑，露出被辣条染黄的牙，“我负责记录历史，主角是他们俩。”
宴会进行到一半，陈星燃走到窗边透气。
城市灯火通明，远处大屏正好切到新闻快讯，正在重播夏洛璃获奖的消息，标题写着：“从本土新锐到国际标杆，她只用了三年。”
他正看着，手机震动了一下。
还是那条推送。
【疑似《观众的选择》未授权剪辑版片段曝光】
他点开视频，画面里周小胖确实在后台打电话，语气急促。时间戳没错，正是决赛当天。
但他记得清楚——那通电话，是打给投资方确认特效预算的。
真正的剧本，在他脑子里。
也在周小胖改到第十七版的分镜本里。
他锁屏，把手机放回口袋。
转身时，夏洛璃正朝他走来，手里端着两碗热汤圆。
“吃点甜的。”她说，“别光顾着给别人撑场子。”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你每次心事重的时候，就不碰甜食。”她把碗塞进他手里，“以前是棒棒糖，现在连糖都不吃了，明显不对劲。”
他低头看着碗里浮着的芝麻馅，轻笑：“你观察挺细啊。”
“少废话。”她吹了口气，“快吃。”
他舀起一勺，刚送到嘴边，包里的平板又亮了。
这次没有蓝光。
只有一行字静静浮现：
【跨次元功能冷却中，剩余时间：89天23小时59分】
他看了两秒，合上盖子。
抬起头，正好对上夏洛璃的目光。
“怎么了？”她问。
“没事。”他把碗放下，从包里掏出一根草莓味棒棒糖，撕开糖纸，“就是突然想吃糖了。”
她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伸手，把糖从他嘴里拿出来，换了口汤圆喂进去。
“先暖胃。”她说。
他没反抗，乖乖咽下。
然后看着她，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孩子。
周小胖端着蛋糕晃过来，嘴里含糊不清：“燃哥！粉丝投票数破九千了！差一百就解锁主题灯光！要不要提前放？”
“等。”陈星燃舔了舔嘴角的糖渍，“最后一刻再亮。”
“为什么？”
“因为惊喜。”他眯眼，“得卡在心跳最快的那一刻。”
夏洛璃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你总是这样，把一切算得刚刚好。”
“我不是算。”他握住她的手，“我是知道，你会喜欢。”
倒计时显示九十八票时，全场灯光忽然暗下。
所有人抬头，只见天花板缓缓展开一片星空般的光点，每一颗都在闪烁。
九十九。
陈星燃握紧她的手。
一百。
刹那间，整座场馆被染成青瓷釉色——那是夏洛璃最新系列的主题色调。
欢呼声炸响。
她怔在原地，眼眶微热。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猛地抬头看他，嘴唇微张，似乎想反驳，却又说不出话。
他只是笑，眼角弯成月牙。
窗外，城市依旧喧嚣。
而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只为她亮了一次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