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服包装纸还摊在桌角，晨光晒了一上午，边缘微微卷起。夏洛璃从衣帽间拿出墨绿长裙，抖开时听见“啪”一声轻响，后背拉链卡住不动，一截金属齿牙直接崩飞，掉进地毯缝隙里。
她低头看了两秒，轻轻叹了口气，“这下麻烦了。”
陈星燃正靠在工作台边啃棒棒糖，听见动静抬头，“怎么？”
“拉链断了。”她把裙子平铺在展台上，手指按着断裂处，“隐形款，替换的话得拆半边内衬，裁缝早就下班了，明天活动前根本来不及。”
他走过来蹲下身检查，指尖顺着拉链轨道滑过，停在裂口处，“不是老化，是受力点变形，昨晚试穿的时候就有点紧，你没注意？”
“当时光顾着看光纹顺不顺畅。”她皱眉，“要不……换那条银灰的？”
“不行。”他摇头，“银灰那件肩线压你锁骨，配《心跳回路》会显得冷，今晚的主题是‘温感共鸣’，你得穿暖色系。”
她盯着裙子，“可现在连穿都穿不上。”
“那就不修拉链。”他站起身，拉开斜挎包翻找，“咱换个活法。”
她看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工具盒，里面微型剪刀、热熔胶枪、铜线卷一应俱全，忍不住问：“你随身带这些干嘛？”
“防你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他咧嘴，叼着糖开始拆内衬缝线，“再说了，上次巴黎那场秀，你高跟鞋跟断了，还不是我拿胶水加铁丝给你撑到谢幕？”
“那次鞋跟都歪成斜塔了。”她笑出声，“摄影师拍下来发网上，标题叫‘河豚妹妹的倔强步伐’。”
“你看，最后不也成了热搜话题？”他一边拆一边说，“有时候小意外反而比完美流程更有记忆点。”
她看着他熟练地剪开一段内衬布条，动作稳得不像个高中生，“你以前在家经常干这个？”
“小时候衣服破了没人补，自己学的。”他头也不抬，“后来发现你设计稿总在结构上抠细节，我就顺便研究了点服装力学——系统里看过几场高定后台应急处理，记了些招。”
她怔了下，“所以每次我说‘这版不行’，你其实早就知道问题在哪？”
“不然呢？”他抬眼冲她一笑，“我要是当场说出来，你不就不用骂我笨了？那多没意思。”
她轻轻推了他一下，“你是故意气我。”
“是配合你。”他纠正，“设计师发火的时候，最需要的是有人接得住情绪，而不是讲道理。”
她没说话，默默拿起针线盒，“我来缝这边。”
两人并排坐着，一个拆一个缝，房间里只剩下布料摩擦声和偶尔的低声商量。他量了她肩胛间距，在草图纸上画出新结构：“磁吸扣放这里，受力均匀，再加两条隐藏绑带，松紧可调，还能当装饰线条。”
“你打草图的速度比我工作室助理还快。”
“毕竟改了你三年的设计稿。”他转笔画完最后一笔，“熟能生巧。”
她接过图纸看了看，“绑带绕颈设计……会不会太显眼？”
“不会。”他指着袖口的光导纤维纹路，“你看，这条曲线是从手腕延伸到肩线的，绑带正好接续这个走向，像把心跳脉冲引到背后。视觉上是延续，功能上是支撑——多合适。”
她盯着那条虚拟线条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你知道最气的是什么吗？”
“什么？”
“你说得都对。”她戳他胳膊，“而且每次都说得特别自然，搞得我真以为自己只是运气好才没翻车。”
“哪能啊。”他认真起来，“你才是那个把想法变成现实的人。我只是……帮你把路铺平一点。”
她低头继续穿针，声音轻了些：“有时候我觉得，我不是在带一个助手，是在养一台人形外挂。”
“外挂也得分人用。”他凑近点，“别人用可能死机，你用就流畅运行。”
“油嘴滑舌。”她骂了一句，却没抬头，嘴角压不住往上扬。
他拆下手链上的感应模块，小心翼翼接入礼服内侧电路，“我把信号源接到你吊坠上，裙摆的光纹就能同步心跳频率。等会上台，灯光一暗，整条裙子自己会呼吸。”
“那你待会别紧张。”她提醒，“上次发布会你被记者围住，手链亮得跟警报器似的。”
“那次是因为你躲在后台吃蛋糕被拍到了，我怕你社死。”他一本正经，“现在不一样，光明正大站一起，心率平稳得很。”
“谁跟你光明正大。”她白他一眼，却没否认。
针脚一点点密合，绑带固定，磁扣嵌入。他测试开合几次，确认顺畅，“来，试试。”
她起身换上改造后的礼服，转身照镜。背部原本僵硬的拉链位变成了两道交叉的暗金细带，末端连接小巧的磁扣，既稳固又不失设计感。袖口光纹随着她抬手缓缓流动，像有生命般明灭起伏。
“怎么样？”他站在她身后问。
“比我想象中好看。”她伸手摸了摸背后的绑带，“你还真敢改。”
“不敢改的人，现在还在纠结换哪条裙子。”他靠在桌边，“而我们已经让报废款起死回生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等等，你手链呢？”
“拆了。”他晃了晃空手腕，“反正你这件已经连上信号，我戴不戴都一样。”
“万一你待会心跳乱了，我这边光效岂不是也跟着炸？”
“那说明我在激动。”他笑，“观众看到裙子突然变频闪光，就知道那一刻，我肯定在看你。”
她转过身，手指轻轻碰了碰裙角微光，“你说……明天他们会不会觉得这裙子像科幻片道具？”
“会。”他咬碎嘴里最后一块糖，“然后抢着问哪里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