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不是视觉上的变化,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知。
他甚至能隐约看见其他人身上散发的能量波动。
光头汉子那根线暗红色的,充满暴戾。
莎拉的是橙黄色,像跳动的火焰。
卡洛斯的最诡异,深紫近黑,如同深渊。
精神棱镜。
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这个异能可以折射、偏转甚至反弹精神类攻击,就像棱镜对光的作用一样。
就算面对强大的精神攻击，无法做到反射，也可以起到保护自身的作用。
可惜，
是个被动技能，没有主动进攻能力。
还有十分钟。卡洛斯站在水潭边,声音冷漠,之后继续深入。
老鼠颤巍巍地拿起水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光头汉子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
独眼龙走到水潭边,蹲下身。
他伸手想舀起潭水查看,手指刚碰到水面——
陈远突然看见水下那些精神能量线剧烈波动起来。
别碰那水!他喊出了声。
晚了。
水面猛地炸开。
一条粗如儿臂、表面布满吸盘的黑色触须闪电般射出,缠住独眼龙的手腕。
啊——!
独眼龙惨叫一声,想往后退。
但那触须力道大得吓人,硬生生把他往水里拖。
救我!救——
他另一只手死死扣住潭边的石头,指甲都抠进了岩缝里。
更多的触须从水下钻出来,缠住他的腰、腿、脖子。
光头汉子反应过来,冲过去想拉他。
卡洛斯却伸手拦住:别过去!
可他——
已经没救了。
话音刚落,独眼龙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整个人被拖进了水潭。
水面翻涌起来,咕噜咕噜冒着血泡。
紧接着传来令人牙酸的、骨头被嚼碎的咔嚓声。
所有人都僵住了。
水面重新平静下来,血液与水色混在了一起。
妈的......老鼠骂了一声。
陈远盯着水潭,眉心的精神棱镜让他清晰地感知到潭底传来的能量波动。
和巢穴主类似,但更隐晦,更狡猾。
这水潭不是什么休息点。
又是另一个巢穴！
卡洛斯转身就走,立刻离开这里。
没人反对。
队伍快速离开石窟,连水都不敢补充了。
又少了一个人。
现在只剩六个。
走廊里只有脚步声和沉重的喘息。
光头汉子突然开口:我要退出。
卡洛斯停下脚步。
我他妈不干了。光头汉子声音嘶哑,什么狗屁晶核,老子不要了。老子要离开这里！
回去?卡洛斯转过身,先不说你能不能安全返回地面，怎么返回你知道吗？?
沿着来的路——
哪条路?卡洛斯打断他,刚才幻境里转了多少圈你记得吗?哪个岔道是正确的你知道吗?
光头汉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更何况。卡洛斯语气更冷了,就算你找对了路,独自一人,遇到那些藤蔓怎么办?遇到蝙蝠怎么办?
我......
所以别废话了。卡洛斯转身继续走,跟着我,还有活命的机会。自己走,必死无疑。
光头汉子脸色青白交加,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
这队伍,快散了。
莎拉走到陈远身边,压低声音:你刚才怎么知道水潭有问题?
感觉。陈远简短地回答。
感觉?莎拉盯着他,什么感觉?
活下去的感觉。
“那你想苟活的愿望还挺强烈！”莎拉说道。
“......”
队伍挤进一道岩缝，窄得只能侧身挪。
石头那面大盾得横着拖，刮得岩壁嗤嗤响。
头顶不时掉碎石渣，砸在肩上生疼。
越往下，空气越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远眉心那“棱镜”突突地跳——岩缝深处，有东西在“说话”。
不是声音，是直接钉进脑子的碎念头，老旧，杂乱，像台坏了多年的收音机突然自己响了，咿咿呀呀唱些听不懂的戏文。
他绷着神经，“棱镜”在颅骨下微微发烫，把那乱糟糟的意念挡在外头。
可别人没这本事。
老鼠突然停下，身子抖得像在是筛糠似的。
防毒面具底下传出他瓮瓮的、发颤的喘气声。
“它……它们说我……”他猛地扭头，视线剐过身旁的光头汉子，眼神倏地变了，惊恐里掺进狠毒，“是你！是你把路线卖了的！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话没落，他手里军刺就朝光头汉子腰眼捅过去！快得像被鬼附了身。
“操！”光头汉子反应极快，拧身躲开，刺尖划破他外套，带出一缕布丝。
他反手一拳砸在老鼠面具上，哐当一声响。
“你他妈疯了？！”
老鼠不答，喉咙里咕噜怪响，又要扑上来。
莎拉动作更快。
刀都没拔，直接用刀鞘横砸过去，狠狠敲在老鼠后颈。
老鼠哼都没哼一声，软绵绵瘫下去，不动了。
岩缝里死静。
只剩几个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石头拖盾的刮擦音——不知何时也停了。
光头汉子喘着粗气，眼睛赤红，瞪着地上瘫软的老鼠，又猛地抬头剜向卡洛斯：“这地方……这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再走下去，我们都得变成他这样！”
卡洛斯没回头，声音冷硬得像岩壁：“你可以选择留下来陪他。”
“你——”光头汉子牙齿咬得咯咯响，拳头攥紧，指甲掐进掌心。
莎拉弯腰探了探老鼠鼻息，还好，只是晕了。
她直起身，视线扫过剩下几人，最后落在陈远脸上。
陈远没说话。
但他看见光头汉子周身那暗红色的能量线乱颤得像要崩断；莎拉的橙黄火焰忽明忽暗；卡洛斯那深紫近黑的……依旧沉得看不透。
信任这东西，原来比岩缝还窄，说断就断。
卡洛斯的声音再次响起，砸破死寂：“拖上他。继续走。”
没人动。
“我说，”他慢慢转过身，帽檐阴影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下颌冷硬的线条，“继续走！”
岩缝深处，那些碎碎的、老旧的念头，依旧咿咿呀呀地在唱着。
还是没人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