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光线垂直落下,在金属桌面上投下冷硬的阴影。赵立明坐在桌子另一端,深蓝色的定制西装依旧笔挺,却掩不住袖口沾着的些许灰痕——那是通风管道内壁的水泥粉尘,即便他事后反复擦拭,仍有微末残留。他的手指交叉放在膝上,指节泛白,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有几缕垂落在额前,遮住了眼底的慌乱。赵总,我们已经掌握了全部证据。陈默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他将一份鉴定报告推到赵立明面前,封面的“法医物证鉴定意见书”几个字格外醒目,通风管道内壁提取到的指纹,经十三处特征点比对,与你的指纹完全吻合。还有管道深处发现的纤维,成分与你案发当晚穿的羊绒衫一致,混有的微量碳纤维,正是你西装内衬的特殊材质。赵立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掠过报告上的鉴定结论,喉间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干涩轻笑:陈警官,这不能说明什么。我是盛远集团的副总,刘天成住的那家酒店,我也经常去谈生意,说不定是之前维修管道时不小心留下的。
维修管道?陈默挑眉,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酒店通风管道的内部结构,内壁有新鲜的划痕,这是案发后我们对32楼通风管道进行勘查时拍的。这些划痕边缘整齐,是近期被硬物刮擦造成的,而你的登山靴鞋底有同样的纹路,鞋跟处还残留着管道内壁的水泥碎屑。更重要的是,酒店32楼的通风管道入口,位于消防通道的吊顶内,需要用专用工具才能打开,而我们在你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找到了一模一样的工具,上面有你的指纹和管道内的粉尘。
赵立明的脸色微微发白,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依旧强硬:巧合而已。我喜欢登山,带工具很正常,至于保险柜里的东西,我记不清具体是什么了。刘天成是我的商业伙伴,我们合作多年,我没有理由杀他。没有理由?陈默从桌下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一段录音,这是你和刘天成案发前一周的通话录音,里面你明确提到,‘如果你非要把项目转给竞争对手,别怪我不客气’。还有这份银行流水,案发前三个月,你的个人账户有五笔大额资金转出,最终流向了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而这家事务所的业务记录显示,他们一直在跟踪刘天成的行踪,包括他的酒店入住信息、作息时间,甚至是客房的布局图。录音里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正是赵立明的声音。赵立明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垮了一下,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节奏混乱。审讯室里只剩下空调运行的轻微声响,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带着让人窒息的压力。陈默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起身给赵立明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面前:赵总,我们知道你不是冲动作案。从你提前三个月调查刘天成,到研究酒店通风管道结构,再到案发当晚的周密部署,这一切都说明你蓄谋已久。但再完美的计划,也会留下痕迹。
他将另一份文件推过去,那是酒店的建筑图纸,通风管道的路线被红色马克笔勾勒出来,从赵立明案发当晚入住的3108房间,一直延伸到刘天成所在的3206房间。这份图纸是我们从你书房的暗格里找到的,上面有你的批注,标注了通风管道的转弯处、承重节点,甚至还有每一段的长度。你应该花了不少时间研究吧?毕竟31楼到32楼的通风管道,直径只有60厘米,成年人在里面爬行,需要精准计算每一个动作,避免发出声响。
赵立明端起水杯,手指却控制不住地颤抖,水洒在了桌面上,形成一小片水渍。他盯着水渍,沉默了足足五分钟,才缓缓抬起头,眼底的镇定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绝望。没错,是我杀了刘天成。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花了整整两个月,研究那家酒店的通风管道。故事要从半年前说起。赵立明和刘天成共同创立了盛远集团,起初两人配合默契,公司规模不断扩大。但随着业务的拓展,两人在经营理念上产生了严重分歧。刘天成主张将核心项目卖给外地的一家大企业,换取巨额资金后转型其他行业,而赵立明则坚持要保住核心项目,认为这是公司的根基。
他太急功近利了。赵立明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那个核心项目是我和他白手起家时打下的基础,里面有我们五年的心血。可他眼里只有钱,那家大企业给出的报价确实诱人,但他们根本不懂这个项目的价值,买过去之后肯定会毁掉它。我多次和他沟通,甚至提出我个人出资收购他的股份,可他死活不同意,还说我固执己见,会拖累公司。
矛盾的激化发生在案发前一个月。赵立明偶然发现,刘天成不仅要卖掉核心项目,还暗中转移公司的优质资产,将一部分资金转到了自己的海外账户。“我找到他对质,他居然毫不避讳,说‘商场如战场,胜者为王’,还威胁我说,如果我再阻拦,就把我踢出局,让我净身出户。赵立明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那时候就知道,讲道理是没用了。他已经被钱冲昏了头脑,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从那天起,赵立明就萌生了杀心。他知道刘天成有经常入住凯悦酒店32楼套房的习惯,那里视野好,私密性强,而且刘天成每次入住都会要求酒店关闭部分监控,说是为了商业谈判的保密。这个习惯,成了赵立明计划中的关键。
我先是以谈合作的名义,去凯悦酒店住了几次,每次都特意要求31楼的房间,就是为了观察32楼的布局。赵立明回忆道,酒店的通风系统是中央空调,31楼和32楼的通风管道是相连的,只是中间有一个隔断阀。我趁酒店维修人员检修管道的时候,偷偷溜进消防通道,记下了吊顶内通风管道入口的位置,还拍了照片。为了获取精准的管道结构图纸,赵立明动用了自己的人脉,找到了当初负责酒店装修的施工队负责人,以咨询办公楼通风改造为由,拿到了完整的通风管道设计图。图纸上标注了管道的直径、长度、转弯角度,还有隔断阀的位置。我发现,只要关掉隔断阀,31楼到32楼的管道就是通的,而且那段管道刚好避开了酒店的监控盲区,爬行的时候不会被拍到。
接下来的一个月,赵立明开始了周密的准备。他买了一套特制的紧身夜行服,材质轻便透气,还能减少在管道内爬行时产生的摩擦声;又网购了专业的登山靴,鞋底有防滑纹路,能在光滑的管道内壁保持稳定;为了避免留下毛发和皮屑,他甚至剪掉了留了多年的长发,还特意去理发店做了彻底的清洁。我还特意在自己郊区的别墅里,按照管道的尺寸,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模拟通道,每天晚上都在里面练习爬行。赵立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走火入魔了,满脑子都是怎么杀了他,怎么伪造现场,根本没想过后果。
案发当晚,赵立明提前预订了凯悦酒店3108房间,和刘天成的3206房间仅隔一层。他特意打扮成商务人士的模样,提着一个装有夜行服、登山靴和工具的公文包,顺利办理了入住。进房间后,他先检查了房间内的监控,确认没有异常后,便开始等待时机。刘天成习惯晚上十点以后处理工作,那时候他会关掉房间里的大部分灯,而且不会轻易开门。赵立明说,我一直等到十一点半,估摸着他应该已经忙完了,就开始行动。
他换上夜行服和登山靴,用事先准备好的工具撬开了房间卫生间吊顶内的通风管道入口。入口比我想象的要小,我费了点劲才爬进去。管道里一片漆黑,我打开了头上的微型手电筒,光线很弱,刚好能照亮前方的路。管道内狭窄潮湿,布满了厚厚的灰尘,每爬一步,都能感受到管道壁的冰冷和粗糙。里面空间太小了,只能匍匐前进,膝盖和手肘都被磨得生疼。我按照图纸上的标记,慢慢向32楼移动,中途经过隔断阀的时候,用工具轻轻拧开了阀门,过程很顺利,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爬了大约十分钟,赵立明终于到达了3206房间的通风管道出口,位置就在客房的衣柜上方。我先侧耳听了听房间里的动静,只有轻微的翻书声,说明他还没睡。我慢慢推开出口的盖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况。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刘天成正坐在书桌前看书,背对着衣柜的方向。赵立明深吸一口气,趁着刘天成低头翻书的瞬间,从管道里跳了出来,稳稳地落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他听到动静,刚转过头来,我就冲了上去。赵立明的眼神变得复杂,有恐惧,有悔恨,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我用事先准备好的毛巾,捂住了他的嘴和鼻子。他挣扎得很厉害,双手胡乱挥舞,把桌子上的文件和水杯都打翻了。我当时很害怕,怕他喊出声,就用尽全身力气按住他,直到他不再挣扎。
确认刘天成没有了呼吸后,赵立明的大脑一片空白,愣了足足几分钟,才想起要伪造现场。我按照之前计划好的,把房间里的痕迹清理干净,把打翻的文件整理好,水杯放回原位。然后,我走到门口,用刘天成的手指按在了门锁上,反锁了房门——这种智能门锁,只要有指纹就能反锁,事后很难发现破绽。做完这一切,赵立明再次爬上通风管道,按照原路返回3108房间。回去的时候,我心里很慌,爬得比来的时候快,不小心撞到了管道壁,手上和衣服上都沾了不少灰尘和水泥碎屑。但我那时候只想赶紧离开,没心思清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赵立明立刻脱掉了夜行服和登山靴,装进事先准备好的密封袋里,又用酒店的浴巾反复擦拭了自己的身体和双手,试图清除所有痕迹。我把密封袋藏在了公文包的夹层里,打算第二天退房后,找个偏僻的地方烧掉。可我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就查到通风管道,还提取到了我的指纹和纤维。
赵立明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细不可闻。他低下了头,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着,从指缝里传出压抑的呜咽声。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现在想想,其实有很多解决办法,我不该一时冲动,走上这条不归路。刘天成虽然对不起公司,但我也没有权利剥夺他的生命。我对不起他的家人,也对不起我自己的家人……陈默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审讯室里只剩下赵立明的哭声,和空调运行的轻微声响。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晨曦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良久,赵立明抬起头,脸上布满了泪痕。他看着陈默,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陈警官,我知道我罪不可赦。我愿意配合你们,交代所有事情,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只求你们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向我的家人道个歉。陈默点了点头,拿起笔,在记录纸上写下最后一行字。他合上文件夹,站起身:赵立明,你的供述我们已经记录在案。法律会给死者一个交代,也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至于道歉,我们会安排,但你更应该做的,是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赵立明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再次滑落。审讯室的白炽灯依旧亮着,照亮了他脸上的悔恨与绝望,也照亮了那些被隐藏在通风管道的黑暗中,最终浮出水面的真相。案件的侦破并没有就此结束。赵立明的供述中,提到了刘天成转移公司资产的细节,警方随后联合经侦部门展开调查,发现刘天成不仅转移了盛远集团的资产,还涉及多起商业贿赂案件。而赵立明口中的“核心项目”,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利益纠葛。
陈默站在审讯室的窗前,看着楼下押解赵立明上车的警员,眉头微微皱起。他总觉得,这起案件背后,似乎还有更深层的秘密。赵立明的认罪虽然完整,但有些细节,比如他如何精准掌握刘天成的作息时间,如何确保通风管道内没有其他痕迹,总让他觉得有些可疑。陈队,法医那边有新发现。一名年轻警员跑了进来,递过来一份补充鉴定报告,在刘天成的指甲缝里,发现了少量不属于赵立明的皮肤组织,dNA比对结果显示,和三个月前因经济犯罪潜逃的某公司高管有关。
陈默接过报告,目光落在鉴定结果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原来,这起看似简单的商业仇杀案,背后还牵扯着更复杂的利益网络。通风管道里的指纹和纤维,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真相,或许还隐藏在更深的黑暗中。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经侦部门的电话:喂,帮我查一个人……
阳光渐渐洒满大地,驱散了夜晚的阴霾,但新的谜团,却在晨光中悄然浮现。陈默知道,这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还远远没有结束。需要我为下一章构思标题和梗概吗?下一章可以围绕“指甲缝里的陌生dNA”展开,深挖背后的利益链条和潜在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