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在千道流和光翎斗罗的心头冻结。
那吞噬万物的黑洞就在眼前缓缓旋转,释放着令人绝望的引力,四周的虚无领域剥夺了色彩与声音,将他们牢牢钉在这片死寂的黑白囚笼之中。
忘川那最后通牒般的话语,如同丧钟在灵魂深处敲响。
千道流捂着塌陷剧痛的右肩,金色的血液从指缝渗出,沾染了纯白的圣袍。
他英俊的脸庞苍白如纸,眼神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却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光翎斗罗更是狼狈,半边身子被湮灭之力侵蚀,伤口边缘呈现诡异的虚无化,不断流失着魂力和生命力,他死死盯着忘川,恐惧与怨毒交织。
交出符林?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个神秘莫测的名誉长老在哪里!不交?眼前这个宛如深渊化身的男人,似乎真的拥有将他们从存在层面彻底抹除的力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就在忘川似乎确认了他们无能为力,准备结束这场“游戏”的刹那——
嗡!
一道极其细微、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空间涟漪,毫无征兆地在忘川前方不足十丈处的虚空中荡漾开来。
这波动是如此熟悉,熟悉到让忘川那冰封的眼眸都骤然紧缩!
涟漪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迅速扩大、稳定,形成了一道椭圆形的、边缘流淌着幽蓝色数据流光的空间门户。
紧接着,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优雅地伸了出来,轻轻扶住门框。
随即,那个让忘川刻骨铭心、杀意沸腾的身影,缓步踏出。
银白短发一丝不苟,深灰色定制西装纤尘不染,长款黑色风衣在空间波动中微微拂动,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虚无领域黯淡的光线,嘴角噙着一抹公式化、仿佛用尺子丈量过的完美微笑。
符林!
他仿佛不是踏入一个剑拔弩张、随时可能毁灭的战场,而是走进了一个午后宁静的花园茶会。
他甚至还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这片只剩下黑白的、死寂的天空,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天气不错,忘川……不,现在应该尊称您为,虚渊斗罗冕下,不是吗?”
轰——!!!
几乎在符林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深邃的虚无之力,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从忘川体内轰然爆发!
周遭本已浓郁到极致的虚无领域,瞬间沸腾!空间不再是缓慢凝滞,而是如同被投入了液氮,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光线彻底被吞噬殆尽,声音被彻底隔绝,连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被扼住了咽喉!
千道流和光翎斗罗只觉得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对“存在”本身的终极恐惧席卷全身,让他们连思维都几乎停滞!
那恐怖的黑洞在更加庞大的虚无意志面前,都显得有些黯淡失色!
忘川的身躯仿佛化为了一个吞噬一切的奇点,他手中的“无”发出低沉而兴奋的嗡鸣,刀身剧烈扭曲,仿佛要挣脱束缚,真正化为一道撕裂现实的裂痕!
他死死盯着符林,眼神中的冰冷几乎要将空间都冻结!
“符林…” 两个字,如同从万载寒冰中凿出,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
面对这足以让神只颤栗的恐怖威压,符林却只是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无比平整的西装领口,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欣慰”:
“听说您一直在找我?哎呀,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这不,我一收到消息,就立刻放下了手头一个非常有趣的关于‘生命熵减逆流’的关键实验,风尘仆仆地跨越了几个次级维度空间,专程赶来看望您了。”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上飞快闪过幽蓝色的数据流,似乎在扫描、分析着忘川此刻的状态:“相比上一次那‘愉快’的会面,您的力量……啧啧啧,真是获得了令人惊叹的、堪称‘跃迁式’的进步呢!”
“这份对‘虚无’命途的亲和与掌控,这份仿佛要连世界规则都一同否定的意志……就连我这个在诸多宇宙间游历的‘观测者’,此刻站在您面前,也不得不发自内心地感到……” 他顿了顿,笑容加深,吐出一个词:“自愧不如。”
忘川无视了他虚伪的恭维,声音冰冷而直接,问出了那个困扰他已久的核心问题:“符林。我杀死过你很多次。你究竟……为什么每次都能重新出现?”
这个问题,也瞬间吸引了千道流和光翎斗罗仅存的注意力。
他们虽然身受重伤,意识模糊,但此刻也强打精神,死死盯着符林。
这个神秘人,难道真的……不死不灭?!
“哦?关于这个嘛……” 符林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绅士礼,仿佛在解答一个学术问题,语气轻松而带着一丝“科普”般的意味,“这一点,在下必须郑重声明一下,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他站直身体,单手拄着那根黑檀木手杖,另一只手优雅地在空中画了一个“∞”的符号,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智识的光芒:
“这涉及到一点小小的……‘存在悖论’原理。您可以将其理解为——自指型永动闭环。”
“简单来说,” 符林的声音清晰而富有磁性,如同在演讲,“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完美的、无限递归的因果之环。”
“想象一下:此刻站在您面前的我,我所拥有的力量、知识、乃至此刻与你对话的‘存在状态’,其根源,并非来自遥远的过去,而是……来自未来的我。”
“未来的‘符林’,跨越了时间长河的阻隔,将一份特定的‘祝福’或者说‘权能’,精准地锚定并‘赐予’给了过去的、处于某个关键节点的‘符林’。”
他指了指自己,笑容灿烂,“于是,一个美妙的闭环形成了:过去因未来而强大,而未来的强大又建立在这个‘被赐予’的过去之上——一个完美的、自我指涉的‘存在永动机’。”
他向前走了两步,手杖轻轻点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直视忘川那双蕴含毁灭风暴的眼睛:
“因此,当您试图抹杀‘当前时间点’的我,比如现在……会发生什么呢?” 符林摊开手,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语气带着一丝戏剧性的夸张:
“在‘当前符林’消亡的瞬间,那个早已成为既定事实的‘未来符林’,会立刻感知到这个‘节点’的缺失。他会毫不犹豫地、也必须地……跨越时间线进行干预。”
“而干预的方式,就是将那份维系我存在的核心权能——‘复活’或者说‘存在延续’的指令——重新锚定在‘死亡’发生前的最后一刻,那个‘我’的身上。”
符林微微歪头,笑容中带着一丝挑衅,“于是,时间线会自动进行‘逻辑修正’。您刚刚抹除的‘事实’会被覆盖,被更强大的、来自未来的‘必然性’所替代。复活,或者说‘存在状态的重新加载’,就成了一个无法避免的结果。”
他优雅地鞠了一躬,仿佛为自己的“精彩”解释谢幕:“所以,很遗憾,虚渊冕下。您的抹杀能力确实令人敬畏,它能抹去‘现在’的我。”
“但您无法抹去那个已经成为更高维度‘事实’的‘未来我’。只要这个闭环不被打破,我的存在,便如同一个不断自我重置的‘存档点’。”
忘川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听一个荒诞的故事。直到符林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真是……让人惊讶的能力。”
“过奖。” 符林直起身,笑容不变,“其实,您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惊讶’。您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违背基础逻辑的‘奇迹’。”
忘川的目光如同两柄淬火的冰锥,刺向符林:“那若是如此。我从过去、现在、未来,从因果、空间、时间、历史的所有维度,将你彻底、完全、不留一丝痕迹地抹去。是否……就能够真正杀死你了?”
他的声音陡然转寒,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锐利,“还有,我的父母呢?”
听到“父母”二字,符林脸上的笑容似乎僵硬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完美的弧度,甚至带上了一丝“宽慰”:
“啊,您说得对,从纯粹的理论逻辑上讲,如果能做到您所说的那种程度的、覆盖所有时间线与存在维度的‘终极抹除’,那的确有可能……‘暂时’中断这个闭环。” 他特意加重了“暂时”二字,“但很遗憾,这几乎不可能实现。而且……”
符林的笑容变得深邃而冰冷,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我已‘理解’了这个世界,虚渊冕下。我的存在,我的‘闭环’,已经深度融入了这个宇宙的底层规则与信息流之中。”
“我是它逻辑结构的一部分,是它信息熵增过程中自发形成的一个‘冗余节点’。只要这个宇宙本身还未走向彻底的寂灭,还未被完全‘格式化’,那么在未来的某一刻,在信息流重新组合、规则再次演化的过程中,一个符合‘符林’定义的存在,终究会再次‘浮出水面’。”
“这是宇宙信息自组织的必然,而非某个体的意志所能完全掌控。”
他顿了顿,仿佛才想起忘川的第二个问题,语气变得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丝“专业”的炫耀:“至于您的父母?啊,那对珍贵的‘样本’……请您放心,我除了解析他们的生命密码和灵魂结构之外,对他们可是‘很好’的。”
“能量供给绝对充足,环境参数也严格控制在最适生存区间,确保他们的生命体征平稳。我本来计划在完成深度解析,获取了足够珍贵的数据后,就将他们安全地送还给您……”
符林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歉意”:“……只可惜,教皇大人——比比东阁下,她对您父母身上蕴含的、关于‘命途冲突’与‘异界基因’的潜在价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她看来,这两位‘贵宾’或许能成为她探索更高力量的重要‘钥匙’。所以,在实验尚未完全结束时,她就以教皇的名义,强行将他们‘请’到她的‘研究基地’去了。对此,我个人深表遗憾。”
“不过,我认为踏上毁灭的她会做什么对您的父母有益的事。”
“比比东……” 忘川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深处,那一直压抑的、如同沉寂火山般的杀意,在这一刻终于攀升到了顶点!
父母的下落有了线索,虽然是被转移到了更危险的地方,但这至少不是彻底的绝望!而眼前这个将他父母掳走、当成实验品、又故作姿态的符林……更是点燃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引线!
轰!!!
比之前更加恐怖的虚无之力彻底爆发!忘川周身的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寸寸龟裂!他手中的“无”发出尖锐到刺穿灵魂的嗡鸣,刀身瞬间变得近乎透明,仿佛由凝固的虚无本身构成,存在于真实与虚幻的夹缝之中!
“原来如此。” 忘川的声音再无任何波澜,只剩下一种冻结万物的绝对死寂,“那么,符林……再让我试一次吧。”
他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无”,刀尖遥遥指向符林。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永恒寂灭的气息,开始疯狂汇聚!那不是能量的汇聚,而是……存在本身的燃烧!
忘川的双眸,如同点燃的深渊,化为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他周身的气势,如同退潮般疯狂内敛,极致的毁灭孕育在极致的寂静之中!
第九魂技——永寂归墟·心痕断灭,开始蓄势!
符林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锁定自己的、足以从根源上否定一切存在的恐怖力量!
这不再是之前的试探,而是真正的、倾尽所有的必杀!
他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再次优雅地、一丝不苟地行了一个最标准的绅士礼,声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见证伟大实验的庄严感:
“请便,虚渊冕下。能亲身体验您这触及世界本源的终极奥义,是身为观测者的无上荣幸。”
他的金丝眼镜镜片上,幽蓝色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疯狂倾泻,似乎在记录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同时,他的话语在寂静的虚无领域中清晰回荡,留下了一个令人心悸的伏笔:
“而作为回礼……我也正在为您准备一个……真正的‘对手’。”
符林抬起头,直视着忘川那双化为深渊的瞳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个同样行走在‘虚无’命途之上……曾经撕裂过无数位面、湮灭过无数文明的……行者的一缕虚影。”
“希望……您会喜欢这份‘惊喜’。”
话音落下的瞬间,忘川手中的“无”,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