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六年,夏末。
伦敦,威斯敏斯特宫。
神圣同盟的最高战争会议,正在一片沉闷而压抑的气氛中进行。长桌两旁,坐着来自英夷、法兰西、西班牙、奥地利、普鲁士等国的君主、首相和最高军事统帅。
每个人都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会议室中央的桌面上,没有文件,没有报告,只有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地图上,一个个代表着噩耗的红色标记,刺痛着所有人的眼睛。
——地中海,那条曾经繁荣的海上贸易线,如今被画上了一条长长的、代表着“中断”的虚线。数十艘商船和数艘战舰的沉没地点,被标记成了一个个黑色的叉。
——好望角,那座象征着帝国荣耀的灯塔,被一个代表“摧毁”的红色爆炸符号所取代。一支神秘的东方航母舰队,正在大西洋上游弋,行踪不定,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黑海,这片曾经被视为罗刹后花园的内海,如今整个被涂成了代表大华控制区的黑色。一条从亚洲腹地延伸而来的铁路,像一把尖刀,直抵欧罗巴的咽喉。
“先生们,”英王威廉三世,这位同盟名义上的领袖,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没有人回答。
怎么办?他们也想知道怎么办。
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这位素以“太阳王”自居的骄傲君主,此刻也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着头,一言不发。他的土伦港被炸,地中海舰队被分割,国内的反对声音,已经越来越响亮。
“我们必须承认,我们低估了那个东方帝国。”普鲁士的代表,一位以严谨和理性着称的将军,冷静地分析道,“他们的战争模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理解。”
“他们用我们看不见的潜艇,绞杀了我们的补给线。他们用我们想不到的飞机,袭击了我们的本土。他们用我们不敢相信的毅力,修建了一条横跨大陆的铁路。”
“我们是在用骑士时代的思维,去打一场火枪时代的战争。而他们,已经进入了一个我们完全陌生的,属于蒸汽和钢铁的时代。”
他的话,虽然刺耳,却是事实。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投降吗?”西班牙大使激动地站了起来,“向那些异教徒,那些黄皮肤的野蛮人投降?”
“我不是这个意思。”普鲁士将军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们必须改变。我们不能再按照原有的计划,去直布罗陀,寻求一场主力舰队的决战了。”
“为什么?”纳尔逊中将的继任者,新任的地中海舰队司令,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决战的资本了!”将军的声音陡然提高,“我们的补给,还能支撑一场大规模海战吗?我们的后方,还能承受敌人的持续骚扰吗?最重要的是,就算我们赢了海战,又能怎么样?”
他指着地图上的黑海,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的陆军,已经兵临城下!就算我们控制了海洋,他们也可以从陆地上,踏平整个欧罗巴!”
这番话,让所有主战派,都哑口无言。
是啊,就算赢了海战,又能如何?
这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海权之争了。这是一场海权与陆权的终极对决。而大华帝国,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同时在这两个领域,都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会议室再次陷入了死寂。绝望,如同瘟疫,在这些曾经主宰世界命运的权贵们心中蔓延。
最终,还是奥地利的大公,提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到,却又不敢说的建议。
“或许……我们应该暂缓攻势。”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应该收缩防线,巩固本土,全力发展我们自己的工业,制造我们自己的铁甲舰、飞机和铁路。”
“我们……需要时间。我们需要学习我们的敌人,然后,再寻找反击的机会。”
“暂缓攻势?”这几乎等同于承认失败。
但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没有人能提出更好的办法。
经过了长达一天的激烈争吵和讨价还价,神圣同盟,最终达成了一个屈辱而无奈的共识。
——暂停在地中海和大西洋的一切主动进攻,舰队转入全面防御,全力保障本土与美洲殖民地之间最核心的贸易航线安全。
——放弃对奥斯曼帝国的军事施压,默认大华帝国对黑海的控制。
——各国集中财力物力,仿制大华的武器装备,尤其是潜艇和飞机,并派遣间谍,不惜一切代价,获取其相关技术。
这个决议,标志着神圣同盟对大华帝国的第一阶段全球战争,以全面的战略失败而告终。
他们被迫放弃了速战速决的幻想,从主动进攻,转入了被动的战略相持。
消息传到长安,李信只是平静地听完了军机处的报告。
“暂缓攻势?他们想得太美了。”李信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走到世界地图前,拿起了代表着大华军队的红色棋子。
“他们想相持,朕,偏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一个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地方——北非。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里回响,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
“命令李统,率大西洋远征集团军,在北非的阿尔及尔登陆!”
“命令张猛,率西征集团军,渡过黑海,在巴尔干半岛登陆!”
“命令‘大华一号’航母舰队,与潜艇部队配合,彻底切断欧罗巴与美洲的一切联系!”
“朕要让这场战争,在欧罗巴的土地上,全面开花!”
“朕要的,不是相持,而是他们的……无条件投降!”
棋盘上的长考,已经结束。最后的总攻,即将开始。整个世界,都将在这位东方帝王的意志下,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血与火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