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六年,秋末。
当黑海的寒风开始变得刺骨时,印度洋舰队司令陈强却正率领着他的分舰队,在波斯湾的炎热海风中巡航。旗舰“海琛”号的甲板被晒得滚烫,但舰上的官兵们却精神抖擞,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远方的海岸线。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威慑。
自从上次大华与奥斯曼联军击溃波斯入侵后,波斯沙阿虽然表面上服软,但背地里与英夷的信使往来却从未断绝。英夷试图通过支持波斯,在西亚为大华制造麻烦,牵制其精力。
“将军,前方发现波斯巡逻船。”了望手报告。
陈强举起望远镜,只见远处两艘小型的波斯巡逻船正小心翼翼地与他们保持着距离,既不敢靠近,又不愿离去。
“发信号,警告他们,前方为大华帝国军事巡航区,擅入者后果自负。”陈强冷冷地命令道。
信号旗升起,那两艘波斯船只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调头离去。
陈强放下望远镜,脸上毫无得色。他知道,这种程度的威慑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只要大华在西亚的陆路通道存在薄弱环节,英夷和他们的代理人就会像苍蝇一样,源源不断地扑上来。
而那个最大的薄弱环节,就是横跨里海的浮桥。
就在此时,一名通讯兵匆匆跑上舰桥,递上一份来自西北军区总司令张猛的加密电报。
陈强展开电报,迅速浏览了一遍,眼神顿时一亮,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传我命令,舰队转向,前往巴士拉港进行补给。然后,全速返回印度洋。”陈强下令道。
副官有些不解:“将军,我们不再威慑波斯人了吗?”
“用不着了。”陈强将电报递给他,“张猛将军已经把最大的问题解决了。从今天起,我们在这片沙漠里,有了一根永远不会断的脊梁骨。”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绕行里海南部的新铁路线,已于三日前全线贯通。横跨里海北部的军事浮桥,将在完成最后一批物资运输后,于今日开始拆除。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里海北岸。
张猛站在那座被他称为“工程奇迹”的浮桥上,眉头紧锁。秋季的风浪已经开始增大,由数百艘平底货船连接而成的浮桥在波涛中起伏不定,虽然两侧有炮艇破冰护航,但运输效率已经大打折扣。更重要的是,这座浮桥太脆弱了,一旦罗刹人或者波斯人狗急跳墙,派敢死队发起水下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把帝国的动脉,建立在这样一座脆弱的桥梁上。”张猛对身边的铁道部副部长钱明说道。
钱明也是一脸愁容:“将军,绕行里海,南线要穿越波斯北部的沙漠和山地,北线则要面对罗刹人残余的哥萨克骑兵。无论哪条线,工程量都比修建浮桥大十倍不止,而且耗时太长。”
“时间不是问题,劳力更不是问题。”张猛的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又理性的光芒,“我们有三十万劳工,罗刹人每次袭扰,都会给我们送来新的‘筑路队员’。我缺的,是让他们心甘情愿,甚至争先恐后去修路的动力。”
他转身,盯着钱明:“钱部长,你立即制定一个计划。将所有劳工,按照国籍、体能、技术,分成三六九等。告诉他们,新的铁路线,分为北线和南线,同时开工。哪条线先完工,哪条线上的所有劳工,无论之前犯了什么罪,立了什么功,全部提前释放,发放双倍路费,并且可以获得在新金山或者大洋洲开垦土地的优先权!”
钱明倒吸一口凉气:“将军,这是……让他们自己跟自己赛跑?”
“没错!”张猛一拳砸在栏杆上,“我要让他们为了自由,为了未来,爆发出所有的潜力。我要让罗刹人和波斯人看看,他们的土地,是如何在他们同胞自己的手里,被一寸寸铺上铁轨的!”
这个堪称“疯狂”的计划,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执行了下去。
当“自由竞赛”的消息在三十万劳工中传开时,整个工地都沸腾了。原本麻木、绝望的眼神,被一种名为“希望”的火焰点燃。罗刹战俘们选择了北线,因为他们熟悉地形;而中亚和部分被俘的波斯劳工则选择了南线。
一场史无前例的筑路竞赛,在里海的南北两岸同时展开。
“阎王”营长们不再需要用鞭子和枪托去驱赶劳工,他们只需要每天在工地的木板上,用红色的油漆更新两条线路的里程数。
“北线,今日推进七里!总计一百二十里!”
“南线,今日推进六里!总计一百一十五里!”
这些简单的数字,比任何督战令都管用。劳工们自发地组织起来,为了节省时间,他们甚至睡在工地上。蒸汽铺设机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爆发出震天的轰鸣。为了争夺一台压路机的使用权,两个工头甚至大打出手。
张猛的坦克部队和摩托化步兵,则成为了最高效的监工和保卫者。任何哥萨克骑兵的袭扰,都会在第一时间被钢铁洪流碾碎,而抓获的俘虏,则会立刻被补充到落后一方的筑路队中,成为对方的“减速带”。
彼得沙皇很快就发现了这个让他吐血的现实:他派去破坏铁路的士兵,最终都变成了修建铁路的劳工,反而加速了铁路的进程。在又一次损失了三千名哥萨克精锐后,他终于下令,停止一切对铁路的袭扰。
南线的波斯人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在陈强的舰队封锁下,英夷的援助无法抵达。而张猛派出的一个装甲侦察营,像一群沙漠之狼,在波斯北部山区神出鬼没,将所有试图搞破坏的部落武装打得哭爹喊娘。
就这样,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在无数劳工的血汗甚至生命的铺垫下,两条钢铁长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沿着里海的边缘向西延伸。
最终,南线以微弱的优势,提前三天抵达了里海西岸的预定交汇点。
当两条铁轨最终合拢的那一刻,整个南线工地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无数衣衫褴褛的劳工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他们自由了。
张猛兑现了他的承诺。所有南线劳工被当场释放,领到了崭新的衣服、充足的口粮和双倍的路费。看着他们迎着夕阳,踏上归途或者前往港口准备开始新生活的背影,即便是“阎王”营长,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的动容。
而北线的劳工,虽然输了比赛,但张猛也宣布,他们的刑期减半。
几天后,第一列满载着坦克的军用列车,沿着绕行里海南部的新铁路线,平稳地驶向黑海。它经过的地方,沙漠沉寂,群山无言。
在列车呼啸而过的同时,里海北部的浮桥上,工兵们正在用乙炔切割枪,拆解着那些曾经承载了帝国西进希望的船只。这座短暂存在过的钢铁浮桥,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永不中断、坚不可摧的钢铁长虹。它从亚洲腹地出发,越过高山,穿过沙漠,将大华帝国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欧罗巴的门前。
陈强站在“海琛”号的舰桥上,望着夕阳下的波斯湾,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西亚的棋局,已经彻底被盘活。英夷的所有阴谋,都将在这道钢铁长虹面前,显得苍白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