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叶黑一怔，这倒是他未曾查到的信息。
老爷爷的意念带着回忆和强烈的不爽：
“当时老夫残魂沉寂，灵智初醒，正打算按惯例找个有缘人……结果这小子！
他居然……他居然掏出一张破纸，叫什么《残魂再就业意向申请表》！
让老夫填姓名、修为、陨落原因、专业技能、职业规划，还问老夫接不接受‘996福报’！”
即便时隔百年，老爷爷的意念中依然充满了当时那种懵逼和屈辱感：
“他把我当成什么了？简直岂有此理！老夫纵横寰宇之时，何等风光！岂能受此羞辱！老夫当即……当即就气回戒指里不理他了！”
叶黑：“……”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差点笑出声。这行事风格……确实很“林长生”。
“然后呢？”叶黑好奇追问。
“然后？”老爷爷没好气地说，“然后这小子看老夫‘业务能力不合格’，就把老夫当破烂一样，跟几株不值钱的灵草一起，半卖半送给了你小子！”
老爷爷越说越气：“这个有眼无珠的小混蛋！
老夫这等蕴含无上传承的至宝，他竟然……他竟然用一张破表格就把老夫打发了！还嫌弃老夫！简直是奇耻大辱！”
叶黑此刻心情无比复杂，想笑又觉得对老师不敬，只好强行忍住。
搞了半天，自己视若珍宝的老师和戒指，竟然是林长生当年“面试”没通过，然后当“不良资产”给处置掉的？
“老师，那您……”叶黑有些担心老师会因此对林长生抱有恶感，影响正事。
“哼！”老爷爷冷哼一声，打断了叶黑的思绪，语气渐渐平复，带着一丝历经沧桑的淡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罢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说来可笑，当年觉得这小子行事乖张，不识抬举。
但如今看来，他这份远超常人的谨慎（怕死）和对各种套路的警惕，反倒让他在危机四伏的修仙界活得挺滋润。
炼器之术更是走出了自己的路子，连‘虚实意境’和那乌龟的观气之能都琢磨出几分门道，倒是小觑他了。”
老爷爷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和理智：
“此人心思缜密，底牌层出不穷，且极度擅长隐匿和借势。
你与他合作，利弊皆有。
利在他手艺高超，消息灵通，且目前看来并无直接冲突，甚至可互为奥援。
弊在此人绝不会完全信任任何人，与他打交道，须处处留有余地。
今日他答应炼宝，既是各取所需，也是一次相互的试探。
你需把握好分寸，既要借其力增强自身，亦要防其一手，莫要全然依赖。”
叶黑深吸一口气，将老师的话牢记心中，点了点头：
“弟子明白。多谢老师提点。” 他将戒指握紧，眼中光芒闪动。
无论如何，与林长生的合作已然开始，眼前的危机才是首要。
他身形再次模糊，消失在巷弄深处，继续去追查血煞教与天工阁内部的勾连。
叶黑的深夜到访与身份危机的暂时解除，并未让林长生感到丝毫轻松，反而让他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
天工阁内部的风向、血煞教的觊觎、以及自身秘密可能泄露的风险，如同几片阴云，笼罩在仙道养生馆的上空。
他更加低调，深居简出，全力消化三哥送来的材料，提升实力，同时暗中加固馆内阵法，并让卡卡西时刻监控周围气运变化。
“工头，馆子周围那些‘灰色’的窥视线还在，不过好像换了批人，气息更杂了，还带着点……市井无赖的痞气？”
卡卡西趴在自己的灵石观测台上，尽职地汇报着。
“换人了？从专业的盯梢换成地痞流氓？是想试探底线，还是故意制造混乱，逼我出面？看来对方开始用盘外招了。”
果然，平静的日子没过两天，麻烦就上门了。
这天下午，养生馆前厅正是客流高峰期，几位女技师忙碌不堪。
突然，一阵粗鲁的喧哗声从前厅传来，打破了馆内宁静祥和的氛围。
“哎呦喂！疼死老子了！你们这什么破馆子！庸医！绝对是庸医！”
一个满脸横肉、袒胸露怀、修为在筑基后期的壮汉，捂着自己的胳膊，瘫坐在大厅地上，杀猪般嚎叫着。
他身边还跟着四五个同样流里流气、眼神闪烁的同伴，修为在筑基初期到中期不等，此刻正七嘴八舌地帮腔，唾沫横飞。
“就是！我大哥昨天在你们这做了个什么‘通络推拿’，回去之后经脉就跟打了结似的！灵力运转不畅！肯定是你们手法不对，伤了我大哥的根基！”
“赔钱！必须赔钱！还要赔偿我大哥的疗伤丹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什么狗屁仙道养生馆！我看是黑店！砸了它！”
王胖子闻声，立刻从柜台后小跑出来，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拱手道：
“几位道友，息怒，息怒！有话好说！我是本馆管事，请问是哪位技师服务的？具体是什么情况？若真是本馆疏忽，我们一定负责到底！”
那领头壮汉一把推开王胖子，瞪着眼吼道：
“就是你胖子上次给老子推荐的什么8号技师！手法生硬得要死！现在出事了，想赖账？没门！”
说着，他看似无意地一挥手，将旁边一个摆放着精致灵植盆景的花架扫倒在地，瓷盆碎裂，灵植歪倒，泥水四溅。
惊鸿正好从旁边静室出来，看到这一幕，气得小脸通红：
“你胡说！我昨天给你推拿时，你还好好的！还夸我手法好！你这是讹诈！”
琴语也闻声出来，看到混乱的场面和那几个明显不怀好意的壮汉，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下意识地站到了惊鸿身边。
媚丝则从另一边款款走出，她经历的风浪多，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挡在王胖子和惊鸿身前，声音酥媚入骨：
“哟，几位爷，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有什么不满，跟姐姐我说嘛，何必动粗呢？
吓坏了妹妹们，也坏了各位的兴致不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中对王胖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去后院通知老板。
王胖子会意，刚要转身，却被另一个壮汉拦住去路。
后院主控静室内，林长生早已通过水镜术将前厅的闹剧看得一清二楚。
他眼神冰冷。
“果然来了。演技拙劣，目的明确，就是来捣乱的。看来是幕后之人派来投石问路的石子。”
“工头！这几个家伙的气运线灰黑一片，满是‘恶意’和‘贪婪’！
而且……他们身上都带着一丝极淡、但很熟悉的‘血煞’味儿！
虽然被刻意用香粉遮掩了，但龟龟的鼻子灵着呢！绝对是血煞教的外围喽啰！”
卡卡西的意念带着厌恶传来。
“血煞教……”林长生眼中寒光一闪。
叶黑的消息果然不假！
对方已经开始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他本打算继续观察，看看幕后是否还有其他人，或者对方还有什么后手。
但就在这时，水镜中，那领头的壮汉见媚丝阻拦，竟淫笑一声，伸出咸猪手就向媚丝的脸蛋摸去：
“小娘子长得真标致！不如跟爷出去快活快活，爷就不追究……”
“放肆！”
一声清冷如冰、却蕴含着滔天怒意的娇叱，如同九天惊雷，骤然在前厅炸响！
话音未落，一道凝练至极、散发着彻骨寒意的冰蓝剑光，如同瞬移般出现，精准无比地掠过那几个闹事壮汉！
“噗通！”“噗通！”
连续几声闷响，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几个壮汉，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般。
齐刷刷地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瑟瑟发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他们的修为，在这道剑光面前，如同纸糊一般！
一道白衣如雪、清冷绝尘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前厅门口，正是冷月仙子！
她面覆寒霜，美眸之中杀意凛然，化神后期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全场，让所有人心头巨震！
“何人胆大包天，敢在天工阁客卿产业之下放肆闹事？”
冷月仙子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怒火。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瘫软的几人，如同在看几只蝼蚁。
前厅内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原本被惊动的客人们，感受到这股恐怖的威压，个个噤若寒蝉，心中骇然。
媚丝、琴语、惊鸿则是松了口气，看向冷月仙子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王胖子反应最快，脸上瞬间切换成悲愤欲绝的表情，一个箭步冲到冷月仙子脚边。
不是下跪，而是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姿势“滑跪”过去，抱着冷月仙子的小腿（在即将碰到的瞬间改为虚抱空气），带着哭腔嚎道：
“冷月仙子！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群天杀的地痞流氓！无故来砸场子！
污蔑我们技艺！毁坏我们财物！还想非礼我们的技师！
我们可是正经做生意，依法纳税，童叟无欺啊！
这损失……这精神损失……您看看这砸坏的花架，吓坏的客人……仙子，您得让他们赔！加倍赔！”
“噗！”林长生在静室里差点笑出声： “胖子这戏精！这顺杆爬的本事，绝了！
不过……冷月师姐这出场，这时机把握的……也太巧了吧？
简直像是算准了来救场的一样。
这算不算……吃上软饭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软饭，真香啊！
苟道的精髓，就在于合理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包括……咳咳，仙子的善意与维护。”
冷月仙子被王胖子这浮夸的表演弄得眉头微蹙，但并未发作，只是冷冷地看向地上那几人：“尔等，可知罪？”
那领头壮汉早已吓破了胆，牙齿打颤：
“仙……仙子饶命！小的……小的一时鬼迷心窍……是……是有人指使……”
“工头！有意思！”卡卡西的意念突然带着发现新大陆的兴奋插了进来。
“龟龟仔细看了下那个带头闹事的气运线！不仅灰黑，连着血煞教，他这线末端还分叉了！
一条粗点连着他主子，另一条细得几乎看不见，居然……居然连到了天工阁器殿一位长老家的厨房管事身上！
龟龟闻到了……嗯……一股子‘私怨’的味道，好像是因为那管事偷吃了长老养的一只‘五彩锦鸡’。
被这混混撞见过，还被他勒索过几个灵石封口费？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林长生：“……”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因果关系？底层人物的恩怨情仇真是……朴实无华且枯燥。不过，倒是侧面印证了天工阁内部确实有人被买通了。”
冷月仙子显然对底层喽啰的恩怨不感兴趣，她玉手轻挥，一道寒光卷起地上几人：
“此事，本座会交由执法堂处置。必会给厉客卿一个交代。”
说完，她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向后院主控静室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其中的林长生。
林长生心中一凛，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她发现我了？还是只是直觉？”
冷月仙子并未多言，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带着那几个瘫软的闹事者消失不见。
危机解除，前厅恢复秩序，客人们在王胖子和媚丝等人的安抚下渐渐平静。
王胖子已经开始眉开眼笑地清算赔偿清单了。
林长生却坐在静室中，心情复杂。既有对冷月仙子及时出手的感激，也有一丝被“庇护”的不自在，更有一份对当前局势的深深警惕。
他取出《苟道手册》，翻到新的一页，笔尖蘸墨，沉吟良久，才缓缓写下：
“长生历四百九十三年又二十日，血煞教遣喽啰闹事试探，冷月师姐现身解围，威慑宵小。
师姐维护之意甚明，然，福兮祸所伏，依赖外力终非长久之计，温柔乡亦是英雄冢。
自身实力与根基，方是应对一切风波之根本。
须保持清醒，加速提升，备好后路，不可有丝毫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