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秘书言简意赅,“苏伯渊、文雪琴同志的问题,经过复核,已经正式做出结论,属于错案,予以彻底平反。组织上的调令和安置文件,已经发往他们所在的红星石灰厂,不日即将启程返京。”
纵然以何雨柱的定力,握着听筒的手也不由得紧了一下,胸腔里那颗悬了多年的心,终于重重落下,激起一股酸涩与狂喜交织的热流。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感谢组织!感谢首长和唐秘书的关怀!”
“这是他们应得的。”
唐秘书语气郑重,“两位同志受苦了。具体的返京车次和到达时间,我稍后让人送到你家里。雨柱同志,安排好接应,让两位老人好好休养。”
挂断电话,何雨柱在原地静立了片刻,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多年筹划,多方奔走,隐忍等待,这一刻终于到来。
他挥挥手让干事先出去,独自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才勉强平复下激荡的心情。
下班回到家,何雨柱没有立刻声张,而是像往常一样,先检查了何安的功课,又问了何晓在学校的情况。
直到晚饭后,一家人在院中纳凉,他才看向正在沏茶的苏青禾,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力度:
“青禾,爸、妈要回来了。”
“哐当——”苏青禾手中的茶壶盖滑落,在石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何雨柱,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眶迅速泛红,积聚的水汽模糊了视线。
“哥,你说什么?”
何雨水也愣住了,手中的蒲扇掉在地上。
何大清和刘翠兰闻言,也立刻坐直了身体,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何雨柱身上。
何雨柱走过去,捡起茶壶盖放好,然后轻轻握住苏青禾冰凉颤抖的手,将唐秘书来电的内容,清晰而缓慢地重复了一遍。
确认不是幻觉,苏青禾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压抑了太久的泪水汹涌而出。
她猛地扑进何雨柱怀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将这些年的担忧、思念、委屈和此刻巨大的喜悦,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浸湿了何雨柱的衣襟。
何雨水也红了眼眶,上前轻轻拍着嫂子的背。
何大清长叹一声,抬手抹了抹眼角。
刘翠兰更是直接啜泣起来,连声道:“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总算熬出头了……”
何晓和何安虽然对未曾谋面的外公外婆印象不深,但看着大人们激动落泪的样子,也乖巧地安静下来,依偎在爷爷奶奶身边。
这一夜,纱络胡同七号院注定无眠。
苏青禾哭了笑,笑了又哭,反复确认着父母归来的每一个细节。
何雨柱陪在她身边,耐心地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安排着接站的各项事宜——谁去接站,家里如何布置,准备哪些老人喜欢的吃食,需要注意哪些保健细节……
他动用了后勤处的关系,提前安排好一辆稳妥的车辆接站。
又和何雨水商量,由他们兄妹和苏青禾一起去车站,何大清和刘翠兰在家准备饭菜,照顾孩子。
接下来的几天,苏青禾在工作时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属,下班后更是拉着何雨柱和何雨水,将给父母准备的房间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添置了新的被褥、衣物,连窗帘都换成了更柔和的颜色。
小院里弥漫着一种期待与忐忑交织的气氛。
终于,到了苏伯渊和文雪琴抵京的日子。
火车站台人潮涌动。
何雨柱、苏青禾和何雨水站在约定的位置,目光紧紧盯着出站口。
苏青禾穿着何雨柱特意为她新做的淡蓝色衬衫,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指尖泛白。
何雨柱站在她身侧,看似平静,但微微抿紧的唇线和不时扫视人群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何雨水则挽着嫂子的手臂,既是支撑,也是分享这份焦灼的期待。
广播里终于传来了那趟来自西北的列车进站的消息。
人群开始骚动。
苏青禾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目光在涌出的人流中急切地搜寻着。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出口处两个相互搀扶的身影上。
那是两个老人,头发已然花白,身形消瘦,穿着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和深色女装,手里提着简单的、甚至显得有些破旧的行李包。
他们步履有些蹒跚,脸上带着长途旅行后的疲惫,以及一种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的、历经沧桑后的沉寂与茫然。
尽管容貌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身形也不再挺拔,但苏青禾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她的父亲苏伯渊,母亲文雪琴!
“爸!妈!”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冲破喉咙,苏青禾再也抑制不住,像只归巢的燕子,猛地挣脱何雨水的手,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何雨柱和何雨水也立刻跟上。
苏伯渊和文雪琴显然也看到了他们。
文雪琴的脚步一顿,浑浊的眼睛瞬间睁大,嘴唇哆嗦着,手中的行李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苏伯渊身体微微一震,扶着妻子的手猛地收紧,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难以置信、激动、心酸、欣慰……
种种复杂的情绪如同潮水般翻涌,最终定格在巨大的、几乎让他站立不稳的喜悦上。
“青禾……我的女儿……”
文雪琴颤抖着伸出双手,一把将扑到眼前的女儿紧紧搂住,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头,化作无声的痛哭和抚摸。
苏伯渊看着相拥而泣的妻女,眼圈通红,他强忍着没有落泪,只是用力地拍着妻子的后背,目光越过她们的肩膀,看向快步走来的何雨柱和何雨水,嘴唇翕动,最终化作一声沙哑的:“回来了……好,都好……”
“爸,妈,一路辛苦了。”
何雨柱走到近前,声音沉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弯腰捡起掉落的行李袋,递给旁边的何雨水,然后伸出双手,用力握住了苏伯渊那只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欢迎回家。”
何雨水也红着眼圈喊道:“伯父,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