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能源项目一期投产那天,傅氏开了个挺大的发布会,动静不小。但真要说在行业里立威,还得看年底这场全球新能源科技峰会。请的都是顶尖人物,谈的都是前沿方向,能上去露个脸,分量就不一样。
今年峰会主场设在沪市。傅氏作为今年风头最劲的黑马,拿下了主论坛一个重磅演讲席位。演讲人定的是慕星晚。
消息一放出去,业内就炸了锅。有说傅怀瑾魄力大的,敢让这么年轻的女特助挑大梁。也有阴阳怪气的,说什么“慕家大小姐身份加持呗”、“谁知道背后是不是真才实学”。慕星晚那些陈年往事,又被翻出来嚼了一遍。
慕星晚本人倒挺淡定。该干嘛干嘛,泡在项目数据和模型里,演讲稿改了不下二十遍。用她的话说:“台下坐的都是内行,糊弄不了。东西硬,比什么都强。”
峰会前一天,燕婉拉着慕星晚去了趟相熟的设计师工作室。
“明天那种场合,不光看你说什么,也得看你怎么站上去。”燕婉边说边在衣架里挑,“咱得镇得住场子。”
最后定下的是一套烟灰色的礼服裙。不是那种蓬蓬的大裙子,剪裁特别利落,上半身有点像西装,线条硬挺,衬得肩膀平直锁骨分明。下半身是垂坠感的丝质长裙,走动时像水波流动。颜色不扎眼,但那种高级灰在灯光下会有微妙的光泽。设计师又配了条极细的钻石链子,不长不短,正好落在锁骨窝那儿。
慕星晚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连见惯美人的设计师眼睛都亮了一下。
“绝了。”设计师围着转了一圈,“这裙子就得你这种瘦而不柴、直角肩的穿。气质也对,清冷,有力量感,不带讨好味儿。”
燕婉笑着点头:“嗯,就这件。”
峰会当天,沪市国际会议中心门口跟打仗似的。长枪短炮的记者,西装革履的嘉宾,豪车一辆接一辆。
傅氏的车到的时候,引起一阵小骚动。先下来的是傅怀瑾和燕婉。傅怀瑾一身经典黑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扣子松开一颗,沉稳里带着点不经意的随意。燕婉穿了身香槟色的缎面长裙,款式简约大方,长发绾起,露出修长脖颈,温婉大气。
记者们镜头刚对准,后车门又开了。
慕星晚低头从车里出来,站直,抬眼。
周围静了一瞬。
她今天把长发全梳到脑后,挽了个极其干净利落的发髻,一丝碎发都没留。脸上妆很淡,重点在眉眼,把那双眼衬得越发清亮锐利。烟灰色礼服在她身上服服帖帖,走路时裙摆微荡,像裹着一身流动的晨雾。脖子上那点碎钻光芒,随着她动作偶尔一闪,冷冽又矜贵。
“那是……慕星晚?”有人小声嘀咕。
“跟平时在财经新闻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啊……”
“这气场,绝了。”
傅怀瑾很自然地侧身,让燕婉和慕星晚走在前面。燕婉轻轻挽了下慕星晚的胳膊,低声说了句什么,慕星晚微微点头,嘴角有极淡的笑意。三人并肩往里走,傅怀瑾落后半步,像个无声的守护者,也像个介绍自家珍宝的主人。
这画面太有冲击力。记者们咔嚓咔嚓按快门,#傅氏铁三角# 的词条没一会儿就悄悄爬上了热搜尾巴。
主论坛会场巨大,能坐上千人。灯光暗下来,只有舞台中央一片雪亮。慕星晚的演讲排在第三个,前面两位都是白发苍苍的学界泰斗。
轮到她了。她走上台,高跟鞋踩在木质台阶上,发出清晰沉稳的声响。站定在演讲台后,调整了一下麦克风高度,抬眼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目光平静,没有怯场,也没有刻意张扬。
“各位好,我是慕星晚。来自傅氏集团,目前负责‘零碳新能’项目。”
声音透过音响传出来,清晰,稳定,带着点微微的冷调。
她没有用花里胡哨的ppt,大屏幕上直接投出简洁的数据模型和结构图。从材料瓶颈的突破,到系统集成的优化,再到商业模式的创新,层层推进。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落在点儿上,逻辑严密得像一把手术刀,把复杂的技术和市场问题剖解得清清楚楚。
台下起初还有细微的交谈声,渐渐全静了。前排那些行业大佬,一个个坐直了身体,有人拿出眼镜戴上,仔细看屏幕上的数据。
讲到关键处,慕星晚甚至会离开演讲台,走到舞台一侧,指着大屏幕上的某个动态模型进行详解。她身姿挺拔,手势干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专业和笃定,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有说服力。
“……所以,我们认为,新能源的未来不在于单一技术的颠覆,而在于跨学科、跨产业链的深度协同与系统重构。傅氏‘零碳新能’要做的,就是成为这个新生态的基石与连接器。”
最后一句话落地,会场安静了两秒,然后掌声轰然响起。不是礼节性的,是真正被说服、被打动后的热烈掌声。不少人边鼓掌边点头,跟邻座低声交流,眼神里带着赞许。
慕星晚微微颔首致意,准备下台。
就在这时,侧幕方向突然传来一点不大和谐的骚动。一个穿着西装、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不知怎么混到了前排媒体区旁边,举着个手机似的东西,声音不大但尖利地喊:
“慕小姐!听说你这个项目用的核心材料,知识产权归属还有争议?是不是用了你在国外实验室的未公开成果?你这是不是算……商业剽窃?”
这话像颗小石子砸进平静水面。台上灯光雪亮,慕星晚站在光里,看不清台下说话人的脸,但她身形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会场嗡嗡声起。记者们的镜头瞬间转向那个发难的男人。
那男人见引起注意,更来劲了:“慕小姐,你是不是该给大家解释一下?傅氏这么大的公司,用这种有瑕疵的技术,是不是对行业不负责?还是说……仗着慕家的背景,觉得没人敢质疑?”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直接把技术问题往背景、往人品上引。
慕星晚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冷了下去。她拿起麦克风,刚想开口——
“我慕姐姐才没有!”
一个脆生生的童音,突然通过不知哪来的扩音设备,响彻了整个会场!
所有人都一愣。
只见侧幕布帘子一掀,三个小家伙手拉手跑上了台!
打头的傅知屿,穿了身红色的小洋装,头上扎着蝴蝶结,小脸气得鼓鼓的。她身后是傅慕安,小西装穿得有模有样,眉头皱得紧紧的。最后是予乐,穿着浅蓝色的小衬衫,有点紧张,但紧紧跟着哥哥妹妹。
三个孩子跑到慕星晚身边,傅知屿一把抱住慕星晚的腿,仰着小脸,对着台下大声说:“慕姐姐最棒!她的项目是自己做的!我爸爸都说超级厉害!”
傅慕安则像个小大人,走到演讲台边——他个子矮,只能露出半个脑袋——对着麦克风,一板一眼地说:“这位先生,你提出的问题,在我们项目公示的第三号技术白皮书第27页,附录二里有详细的专利授权文件和独立研发过程说明。如果你看不懂,我可以让我爸爸的助理发一份简化版给你。”
孩子稚嫩的声音,说着极其专业的内容,反差感直接拉满。台下不少人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那个发难的男人脸都绿了。
傅予乐没说话,他抱着个对他来说有点沉的、亮闪闪的奖杯样式的东西,费力地走到慕星晚面前,踮起脚,把奖杯举起来,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慕阿姨,这个……是给你和团队的。实至名归。”
那奖杯是峰会主办方准备颁发给“年度最具突破性项目”的,本来要等最后环节。不知怎么被这小家伙“提前预支”了。
台下这会儿已经不是笑了,是善意又欢乐的哄堂大笑,夹杂着更热烈的掌声。镜头全对准了台上这意外又温馨的一幕——冷艳专业的女技术官,被三个可爱的孩子围着,一个抱腿,一个“科普”,一个献奖杯。这画面比任何公关稿都更有力量。
侧幕边上,傅怀瑾和燕婉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傅怀瑾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很自然地,紧紧握着燕婉的手。两人就站在光影交界处,看着台上的慕星晚和孩子们。
傅怀瑾脸上没什么大表情,但那双总是深沉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台上的一切,目光落在慕星晚身上时,有种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欣赏与骄傲。那是一个领导者看到自己最得力的干将赢得满堂彩时的欣慰,也是一个“家人”看到自家孩子(慕星晚在他心里早就是晚辈)被欺负时,家里更小的孩子冲出来维护时的动容与自豪。
燕婉则微微笑着,眼眶有点泛红,是感动也是欣慰。她轻轻靠在傅怀瑾身侧,手指回握着他的手,两人并肩而立的姿态,无声地宣告着他们对台上那个女子和孩子们的全然支持。
台下有人认出了傅怀瑾,镜头又扫过去,捕捉到这夫妻二人紧握的双手和凝望台上的目光。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个发难的男人,早在孩子们上台时就被现场的保安“请”出去“核实身份”了。此刻台上只剩下光芒中心的一大人三小孩。
慕星晚低下头,看着腿边气鼓鼓的傅知屿,又看看一脸严肃的傅慕安,再看看捧着奖杯、眼睛亮晶晶望着她的予乐。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撞了一下,酸酸胀胀的,暖流汹涌。
她蹲下身,先接过傅安手里的奖杯,轻声说:“谢谢安安。”然后伸手,把三个孩子都轻轻揽到怀里,抱了抱。
这个拥抱很短暂,但台下掌声瞬间又上了一个台阶,还夹杂着口哨和叫好声。
慕星晚重新站起来,一手拿着奖杯,另一只手牵着傅知屿和傅予乐,傅慕安则牵住了妹妹另一只手。她面向台下,微微提高了声音,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难以撼动的力量:
“感谢大家的掌声,更感谢我家这三个……小特派员。”她说着,低头看了眼孩子们,眼里有真切的笑意,“技术的问题,傅氏欢迎任何基于事实的、专业的探讨与质疑。但除此之外……”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侧幕傅怀瑾和燕婉的方向,停顿了一秒,然后收回,声音清冽如泉:
“傅氏的态度,和我个人的态度,都很明确——我们只关注如何把事情做成,做得漂亮。至于杂音,”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锋芒毕现的弧度,“听不见。”
说完,她不再停留,牵着孩子们,步履从容地走向侧幕,走向等在那里的傅怀瑾和燕婉。
傅怀瑾很自然地伸手,从她手里接过了那个有点沉的奖杯。燕婉则弯下腰,笑着给三个孩子理了理跑乱的头发和衣服。
一家五口……不,是六口人,站在一起的画面,被无数镜头定格。
走下舞台,进了后台专属的休息室,门一关,外头的喧嚣被隔开。
傅知屿这才后知后觉地有点害羞,躲到燕婉身后。傅慕安却还沉浸在刚才“科普”的兴奋里:“妈妈,我说的对不对?白皮书第27页!”
傅安则仰着脸看慕星晚:“慕阿姨,我们是不是……帮倒忙了?”他有点担心,是不是太冒失了。
慕星晚还没说话,傅怀瑾先开了口。他把奖杯放在桌上,大手揉了揉傅安的头发,语气是罕见的温和与赞许:“帮了大忙。干得漂亮。”
他又看向慕星晚,眼神里有赞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刚才在台上,很稳。”
慕星晚呼出一口气,一直挺直的背脊微微松弛下来,这才感觉到掌心有点汗。她摇摇头:“是孩子们……来得及时。”
燕婉拉着孩子们坐到沙发上,递上温水,温柔地说:“是你们林深叔叔见有人捣乱,悄悄带他们从后面绕过来的。本来只想让他们在侧幕看看,谁知道知屿一着急,就冲出去了。”她说着,嗔怪地点了点傅知屿的额头,眼里却全是笑意。
傅知屿吐了吐舌头,钻到慕星晚身边:“我就是听不得别人说慕姐姐不好!”
慕星晚心里那点因为突发状况而产生的冷意,彻底被孩子们暖化了。她挨着傅知屿坐下,看着眼前这一家人——傅怀瑾沉稳地站着,燕婉温柔地照顾孩子,三个小家伙围在她身边。
她忽然觉得,刚才在台上承受的所有目光、掌声,甚至那点恶意的诘问,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这个小小的休息室里,这份毫无保留的维护,这份把她紧紧圈在其中的温暖。
“谢谢。”她看着孩子们,又抬眼看向傅怀瑾和燕婉,很认真地说。
傅怀瑾摆摆手,意思是不用说这个。燕婉则笑着递给她一杯水:“润润嗓子。后面还有交流环节,估计不少人想找你聊聊。今天这一出之后,”她眨眨眼,“想跟傅氏合作的人,怕是要排队了。”
果然,接下来的交流环节,慕星晚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有真心请教技术的,有试探合作意向的,也有纯粹想来结识一下这位横空出世又背景惊人的年轻女技术官的。慕星晚应对得体,不卑不亢,专业领域侃侃而谈,涉及私人和傅氏内部,则滴水不漏。
傅怀瑾和燕婉带着孩子们在稍远一点的休息区,没有过来打扰。但慕星晚偶尔抬眼,总能对上傅怀瑾投来的、沉稳而支持的目光,或是燕婉温柔鼓励的微笑。
峰会结束回去的车上,孩子们玩累了,东倒西歪地睡着了。燕婉轻轻给他们盖好小毯子。
车里很安静。傅怀瑾忽然开口,声音不高:“今天那人,是陈家那边指使的。”
慕星晚并不意外。她“逃”掉的那桩联姻,对方是南洋陈家。沈女士上次没讨到好,有些人坐不住了。
“跳梁小丑罢了。”傅怀瑾语气平淡,却带着冷意,“技术上说不过,就想用这种下作手段泼脏水。以后这类事不会少,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我知道。”慕星晚点头。她早就不是三年前那个会因为这些腌臜手段而慌乱的小姑娘了。
“不过,”傅怀瑾话锋一转,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上睡着的孩子们,又看了眼慕星晚,“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傅氏,傅家,都是你的后盾。再有人想动你,得先掂量掂量,能不能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