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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猛猛夹马腹,抬眼望去——雪色洪流铺天盖地,肃杀之气席卷四野。
韩猛起初心头一震,转念却嗤之以鼻:公孙老儿,你还当自己是当年威震塞外的白马将军?瞧瞧你这千把残兵,也配与我万人大军抗衡?
公孙瓒眼中寒芒乍现:纵有千军万马,在某看来不过插标卖首耳!最后问你——降,或死?
哈哈哈!
韩猛策马横枪,唾沫横飞:就凭这点虾兵蟹将也想让老子投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那就是要见生死了?
界桥让你侥幸脱身,今日撞上我韩猛,定叫你血债血偿!
公孙瓒怒极反笑,银枪如龙直取敌将:找死!
白马义从——杀!
苍天为证,白马同行,义之所在,九死无悔!
千骑白袍如雪崩般撞向黑压压的敌阵,虽只千余铁骑,刀甲精良竟胜过当年八千雄师!
银枪如林突刺!
血花漫天绽放!
这支脱胎换骨的白马义从竟在万军中劈出条血路,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韩猛虎目圆睁:绝不可能!白马义从早该绝种了!
公孙瓒枪锋压住对方兵刃:蠢材!兵贵精不贵多,这都不懂?
放屁!韩猛震开长枪连劈带砍:白马义从早死绝了!休想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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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战旗下,公孙瓒横枪冷笑:某家在此,白马义从不死!
不!死!不!灭!
最后四字带着森然杀意,惊得韩猛心头骤紧。积蓄经年的恨意如火山喷发,公孙瓒双臂青筋暴起,银枪化作索命白虹!
铛!铛!铛!金铁交鸣中,二十余合已过。
白马银骑宛若修罗临世,所过之处血浪翻涌。韩猛只觉肝胆俱裂——这分明是比当年更凶悍的白马义从!
休想!韩猛仓皇格挡,肩头陡然绽开血花。
撤!快撤!他捂着伤口狂吼。
公孙瓒冷笑骤凝,枪尖斜指苍穹:白马儿郎,碾碎他们!
(溃军岂能逃过白马蹄?今日公孙瓒携复仇之火而来,必要以韩猛万军为祭,淬炼出真正的铁血之师!
铁血复仇的意志与锻造白马精锐的信念合二为一。
杀气冲霄!
公孙瓒挥鞭猛进,铁骑如暴风般狂飙突袭!
银白洪流所经之处,势如破竹,鲜血染红大地!
韩猛部众瞬间溃不成军,阵型土崩瓦解!
龟孙子,追得真他娘紧!
韩猛面目狰狞,突然忆起出征前军机阁中的密议。
彼时。
军机阁内。
袁绍高坐主位,听完军报沉声发问:关羽率东郡兵马直扑黎阳,必是冲着文丑去的,诸位有何良策?
审配出列献计:主公,文将军乃河北四大砥柱,坐拥雄兵两万据守黎阳,与关羽交锋正是旗鼓相当!
以在下之见,只需文将军固守待援,半月之内当可无虞。依敌军惯用战法,必会围城打援,逐步蚕食黎阳。
何不将计就计?
袁绍急问:如何将计就计?
审配声若洪钟:敌军既料我军驰援,那便大张旗鼓驰援,定要让贼军知晓我军动向。
不过......
审配突然话锋一转,露出森然冷笑:此战只许败,不许胜!
袁绍恍然:正南是要......设伏?
主公英明!
审配躬身道:贼军尽着鱼鳞重甲,寻常刀剑难伤,若不行非常之事,我军永无翻身之日。
袁绍长叹:正南所言极是,这鱼鳞甲当真......唉!
审配续道:自古水火无情,欲破鱼鳞甲,当以火攻为上。邺城东南有文口谷天险,因道路艰险早已荒废,如今野草丛生,正是天然火场!
正南之意......
袁绍眼中精光闪烁:诱敌深入,烈火焚之?
审配微微躬身,抱拳道:确是如此!正值初春,冷风刺骨,正适合采用火攻之计。若能一举击溃敌军,我军士气必定高涨,而敌寇军心必将溃散!
妙极!果真妙计!袁绍开怀大笑。
审配继续献策:还可增派援兵,与黎阳文丑内外呼应,定能重创关羽。若能将其斩杀,邺城之战便可一举定乾坤!
绝妙!实在绝妙!
此时,韩猛正率残部疾驰向文口谷方向。
即使部下伤亡惨重,他仍毫无退意。
回首远望,他厉声怒吼:公孙老贼,今日若让某逃脱,来日定取尔项上首级!
身后追击的公孙瓒闻言嗤笑。
这等粗劣的激将法!
溃逃方向分明指向文口谷——
果然不出军师所料,贼寇欲在谷中设伏。
但最终......
孰为猎手,孰为猎物?
尚未可知!
两日前。
大军刚踏入冀州地界。
行军途中。
哨骑急报关羽:文口谷方向发现敌军踪迹。
关羽惊叹抱拳:军师神机妙算,袁绍果真欲施火攻。
或因受关羽美髯影响,原本蓄短须的程昱竟也留起了长须。
此刻他轻捋长须,从容笑道:区区小计,不足挂齿。
长须果真是彰显气度的利器!
这般风姿着实令人叹服!
公孙瓒出言请教:军师可有破敌良策?
程昱淡然道:文口谷早在我预料之中。不妨来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终胜负,尚未可知。
关羽郑重抱拳:愿闻军师高见。
程昱缓声道:正好将计就计。文口谷地势最适合麹义将军的陌刀军埋伏。可命其潜伏谷外,待贼军入彀,前后夹击,必获全胜。
“谷中埋伏的敌军......”
程昱嘴角浮起冷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们用火攻破城,我们便以火攻破敌!”
众人爆发哄笑。
公孙瓒胸有成竹,毫无惧色。
他催马疾驰,高声喝令:“全军追击,务必全歼!”
远处望去,白马义从如潮水般涌向韩猛大军,步步紧逼。
万余大军竟被千余白马骑兵震慑得阵脚大乱!
若非事先设下计谋,此刻韩猛怕早已溃逃。
该死!
怎么还没到!
韩猛焦躁万分。
这已非诱敌之策,而是实实在在的溃败!
近了!
更近了!
望见出口的韩猛几乎要欢呼出声。
极度亢奋中,他全然未察觉谷道正逐渐收窄。
霎时——
前方突兀出现一张熟悉面孔。
只是那人手中兵器并非大戟,而是一柄从未见过的奇门兵刃。
正是归顺王仲的麹义!
那兵器正是传说中的神器——陌刀!
韩猛骇然失色:叛国逆贼麹义,安敢拦路!
麹义双持陌刀,猛然抬头,眼中凶光暴射,声震山谷:陌刀军——列阵!
整齐怒吼如惊雷炸响。
麹义厉声道:我麹义问心无愧,袁绍却欲加害。他不仁在先,休怪我不义!
韩猛虽珷艺高强,但论指挥作战,你远不及我。归顺可保性命,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
韩猛紧握长枪高呼:宁死不降,众将士随我冲锋!
麹义厉声下令:
寒光乍现!
雪亮刀锋如银色幕墙般迎面斩来!
噗噗噗——
十余颗头颅飞起,鲜血喷涌。
韩猛震惊万分!
这奇异兵刃竟将全副珷装的将士连人带甲斩为两截,连格挡的战刀都被一并劈断!
未及冲上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持刀的手不住颤抖,眼中尽是骇然!
麹义再次喝令:
大军齐步向前:
银光闪过!
血花四溅!
又一批将士倒在血泊中。
正如兵法所述,刀锋如墙,所向无敌!
眼前虽非骑兵,却真切展现了摧枯拉朽之势!
麹义胸有成竹,即便对阵骑兵,亦能再现这般骇人威势!
若界桥之战时备此神兵,歼灭白马义从定然更为轻松!
韩猛方寸大乱。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
真是进退维谷!
文口谷援军近在眼前......
可这咫尺之遥,却如阴阳永隔!
韩猛双目赤红,仰 ** 吼:“韩猛在此,速来救援!”
声浪如雷,在山谷间回荡。
“救兵何在!”
“速来救援!”
凄厉的呼喊一声急过一声。
他希望埋伏在谷中的援军能及时杀出。
“列圆阵!死守待援!”他嘶哑着下令。
圆阵是最基础的防御阵型,士兵们闻令而动,迅速环绕主将结成铁桶阵势。
但公孙瓒的追兵已至。
腹背受敌之下,圆阵被层层撕开。
看着亲卫相继倒下,韩猛心如刀割——仿佛每倒下一人,就有一柄尖刀扎进他的心脏。
这是绝望的等待。
等全军覆没之时,便是他心血枯竭之刻!
“韩猛在此!速来救援!”
不甘的吼声震得枯叶簌簌。
麹义的冷笑穿透战阵:“叫破喉咙也无用!”
“逆贼麹义!”韩猛牙关渗血,“我必斩汝首级!”
声波掠过山脊,传入谷中营寨。
守将马延突然拍案而起:“有动静!”
整座军营霎时寂静。
风中清晰传来一声声——
“韩猛在此,速来救援!”
(
马延心头一震:“是韩猛?”
有士兵答话:“正是韩猛将军,难道他已经遭遇不测?”
马延当即下令:“你们俩,去探探情况!”
士兵抱拳应声:“是!”随即起身攀上高处,向谷外望去。
不远处,一支兵马正拦在路中,厮杀声似是从那边传来。
士兵慌忙返回,急声道:“将军,韩猛将军在谷外被围,要不要救?”
马延猛地站起:“混账!竟在谷外打起来了,咱们备的火油、枯草全白费了!”
“将军,救不救?”士兵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