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寒推开中军帐的帘子，手里还攥着那封刚送到的军报。传令兵站在一旁喘气，靴底沾着泥，显然是从北线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他没多问，只把报文塞进怀里，转身就走。
外面天刚亮，校场边缘已有不少人影晃动。今日是昭武伯亲临阅兵的日子，京营、羽林、边军各部都要列阵待检。旗杆林立，鼓声未起，但气氛已经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他知道这是个局。
但他还是来了。
走到校场入口时，守卫拦了一下。那人穿着南境水师的制式皮甲，手按刀柄，眼神躲闪。叶天寒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怀中，摸了摸那个酒囊。指尖碰到底部刻着的“守心”两个字，他收回手，抬脚迈了进去。
鼓声忽然响起。
十二名高手从四面围拢过来，脚步整齐，兵器出鞘。他们穿的是禁军服色，可动作间透着江湖杀气。最前一人手持双钩，冷笑看着他：“叶将军，奉命查验佩刀，请配合。”
叶天寒站着没动。
他知道这些人不是来查刀的。
是来要命的。
他右手缓缓抬起，搭在裂天刀的刀柄上。下一瞬，整个人突然向前冲出一步，腰间长刀尚未拔出，左手已将断刀甩了出去。
刀光一闪。
三个人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被刀风扫中胸口，倒飞出去，砸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其中一个护心镜裂成蛛网状，嘴角渗出血丝。
全场哗然。
还没等众人回神，两侧暗处猛地射出一片银芒。十几枚透骨钉划破空气，直取叶天寒咽喉与双目。
他头一偏，三枚擦颈而过，在皮肤上划开细小血口。紧接着左脚猛踩地面，身体旋转如轮，衣袍翻飞，其余暗器尽数落空，钉在校场木桩上嗡嗡作响。
有人惊叫出声。
叶天寒站定原地，呼吸平稳。他低头看了眼脖子上的血痕，伸手一抹，然后握紧了裂天刀。
“第七式。”他低声说。
话音落下，体内气血轰然奔涌。他双手持刀高举，猛然劈下。
刀未落地，空中已出现七道残影，层层叠叠交错成网，映着晨光森然刺目。每一道都像是真的刀锋劈来，逼得围观众人连连后退，连站在远处的几名教头都不自觉抽剑格挡。
阵型乱了。
就在最后一道刀影消散的瞬间，叶天寒踏步而起。他的脚尖点过地面残留的刀光，如同踩着无形阶梯，直冲阅兵高台。
落地无声。
裂天刀回掌，刀锋轻轻搭上昭武伯的脖颈。
全场死寂。
昭武伯坐在主位上，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抓住扶手，指节泛青。他想开口，喉咙却像被卡住一样，发不出声音。
叶天寒俯视着他，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
“你弹劾我勾结江湖？”他说，声音不高，却传遍整个校场，“现在，我是来勾结你的命的。”
没人敢动。
台下的十二高手僵在原地，有人手里的兵器已经垂了下来。几个原本准备偷袭的暗桩悄悄往后缩，生怕被注意到。
风卷着尘土在校场中央打了个旋，吹动了旗角。
铁辕侯站在观礼台另一侧，双手负在身后，脸上没有表情。他看着高台上那一幕，目光沉静，始终没有上前一步。
他知道这一刀迟早会来。
也明白这一刀必须由叶天寒自己完成。
昭武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地说：“你……你想造反吗？”
“我不懂什么叫造反。”叶天寒说，“我只知道，有人想杀我，我就先砍了他。有人诬我通敌，我就当着全城人的面，把他的嘴堵上。”
他稍稍加重了刀锋的压力，一道红痕立刻出现在昭武伯脖子上。
“你说我该跪？”叶天寒笑了，“那你现在是不是该站起来？”
昭武伯没动。
他动不了。
不只是因为刀架在脖子上，更是因为他第一次看清了眼前这个人的样子——不是什么边关野狗，也不是江湖莽夫。这个人眼里有火，有山，有千万百姓的命。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输了。
不是输在今天这场对峙，而是从十年前那个死牢之夜就开始输了。
那时他以为除掉一个盗匪头目，结果放出了一个真正的刀客。
一个能把整个京城震得发抖的刀客。
校场外传来马蹄声，几队巡城司士兵匆匆赶来，但在看到高台上的景象后，全都停在了原地，不敢靠近。
一名小校抬头望了一眼，咽了口唾沫，低声问旁边的人：“咱们……还上去吗？”
那人摇头：“你看铁辕侯大人动了吗？”
确实没动。
不止铁辕侯没动，所有北境来的将领都没有动。他们站在各自队伍前列，挺直腰背，目光齐刷刷盯着高台，像是在看一场早就注定的清算。
叶天寒依旧站在那里，刀不收，也不再说话。
太阳升到了头顶，阳光照在校场中央，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很长。
突然，昭武伯袖子里滑出一张纸条，落在地上。纸条被风吹动，翻了个面，露出背面一行小字：血河宗余党已入京，三日内动手。
叶天寒低头看了一眼，没捡。
他知道这东西现在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刀还在手上，人还在台上，话还没说完。
他盯着昭武伯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还敢弹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