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寒站在谷口前，手里还捏着那块南境纹路的布条。风从背后吹过来，带着粮仓烧尽后的焦味。他把布条塞进怀里，转身看向身后的队伍。
“走。”他说。
没人问去哪儿。士卒们跟在他身后，脚步压得很轻。刚才那一阵对峙让空气绷得像拉满的弓，谁都不敢大声喘气。张七走在最前面，鼻子微微抽动，耳朵竖着听动静。
山路往上拐了个弯，两边是陡坡。刚走到一半，头顶传来一声闷响。
一块石头滚下来，砸在队伍前方三步远的地方，碎成几片。
叶天寒抬手，队伍立刻停下。他抬头看去，高坡上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下一秒，人影从坡顶跃下。
三个身影落地时震起一阵尘土，呈三角站开，把去路堵死。中间那人赤着上身，肌肉鼓胀，手里拎着一把宽刃大刀。左边是个瘦高汉子，腰间挂着一排短箭，右手已经搭在弓弦上。右边那人双手撑地，掌心发黑，像是涂了一层铁砂。
“狂刀、毒箭、铁掌。”叶天寒低声念出这三个名字，是北境边军常提的蛮族杀将。
对面没人说话。狂刀咧嘴一笑，举起大刀就劈。
刀风压下来的时候，叶天寒横刀格挡。断岳刀撞上宽刃大刀，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声。他的脚在地上滑了半尺，虎口裂开的伤口又崩出血来。
咔的一声，断岳刀从中间裂开，变成两截。
他往后跳了一步，把半截断刀甩进袖子里。左手顺势摸到腰间的裂天刀柄，但没拔出来。
狂刀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第二刀紧跟着砍来，直取脖颈。
叶天寒低头闪开，肩膀擦过刀锋，衣服被划破一道口子。他借着弯腰的势头往前冲，想近身缠斗，可刚迈一步，左臂突然一凉。
一支短箭钉进了肩窝。
他转头一看，毒箭已经收弓，嘴角扬起。箭头泛着青绿色，显然是淬了毒。
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滴在脚边的石头上。
叶天寒没去拔箭，反而往前走了两步。毒箭眉头一皱，往后退了半步。
就在他后退的瞬间，叶天寒左手抓住箭杆，猛地一扯。
鲜血喷出来，溅在脸上。他看也不看，反手把带血的箭甩了回去。
毒箭举弓格挡，可箭速太快，直接穿透弓身，扎进喉咙。他瞪大眼，手指抓着箭尾，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仰面倒下。
狂刀怒吼一声，第三刀横扫而来。
叶天寒侧身避过，裂天刀终于出鞘，一刀砍向对方手腕。狂刀收刀快，两人刀刃相撞，火星四溅。
另一边，铁掌突然扑上来，双掌拍向胸口。掌风呼的一声，像是铁锤砸来。
叶天寒来不及回刀，只能用裂天刀柄挡住一击。力道太大，他往后退了两步，脚跟踩到碎石，差点摔倒。
铁掌不给他稳住的机会，一掌拍空，第二掌又到。这次是冲着脑袋来的。
叶天寒咬牙，从袖子里抽出那半截断刀。他没用手，而是用嘴咬住刀背，整个人往前猛冲。
铁掌抬手准备格挡，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打法。叶天寒低头躲过掌风，头撞在对方脸上，趁他晃神，把嘴里咬着的断刀往上一捅。
刀尖从下巴穿进去，直插脑门。
铁掌身子僵住，喉咙里咕了一声，缓缓倒地。
狂刀看得眼睛发红，大吼着冲上来。叶天寒刚拔出断刀，就被一刀砍中左肩。这次不是箭，是实打实的刀伤。
整条左臂几乎被劈断，只剩一点皮肉连着。
他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裂天刀拄在地上，撑住身体。
“统领！”有人喊。
是敢死卒乙。他想冲上来扶人，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
叶天寒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左臂垂在那里，血不停地往下滴。他慢慢抬起头，冲着狂刀笑了一下。
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顺着手腕流下来的血。
“咸的，”他说，“像你们流的汗。”
狂刀愣了一下。
叶天寒突然动了。他一脚踢起地上那半截断岳刀，用布条缠住断口，插回腰间。接着拄着裂天刀站起来，右手握紧刀柄，盯着狂刀。
“你杀得了我，”他说，“也得留下命。”
狂刀怒吼，挥刀冲来。
两人再次交手。叶天寒动作慢了，但每一招都往要害去。狂刀占尽力气优势，可几次劈空后开始急躁。
一刀横斩，叶天寒低头躲过，顺势一刀砍在对方大腿。狂刀吃痛，后退两步，膝盖一软。
叶天寒追上去，裂天刀从下往上挑，划开喉咙。
狂刀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
四周安静下来。
三具尸体躺在地上，没人去翻，也没人说话。士卒们围在叶天寒身边，看着他左臂那道深可见骨的伤。
血还在流。
“还能走吗？”有人小声问。
叶天寒没答话，只是把裂天刀插回腰间。他低头看了看左臂，撕下一块衣角，随便绑了两圈。布条很快被血浸透。
“走。”他说。
队伍重新动起来。这次没人掉队，也没人说话。他们绕过尸体，沿着山路继续往前。
叶天寒走在最前面，脚步有点晃，但没停。
天边开始发白，山道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张七回头看了眼谷口方向，低声说：“他们不会再来了吧？”
“会来。”叶天寒说，“但不是现在。”
“那我们……”
“回营。”
他抬起右手抹了把脸，手上沾着干掉的血。
风从山口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灰。
叶天寒迈出一步，脚底踩到一块湿泥，滑了一下。他伸手扶住旁边的石头，指节用力，指甲缝里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