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横店的冬天湿冷刺骨。宋玖的新项目拍摄进入了最紧张的阶段,每天的工作量巨大,突发状况不断,让她忙得几乎脚不沾地。作为执行制片,她需要统筹协调的事情太多,压力可想而知。
每天回到酒店,她都累得几乎不想动弹,但脑子里还在不断复盘当天的工作和规划第二天的事项。和傅诗淇的通话时间也大大缩短,经常说不了几句就因她太累而匆匆结束。傅诗淇虽然心疼,但也理解她的工作性质,只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发信息提醒她吃饭、添衣、早点休息。
生日前夕,宋玖忙到深夜才回到酒店。洗完热水澡,疲惫地倒在床上,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明天就是自己二十八岁的生日了。
二十八岁。
她望着天花板,轻轻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又老了一岁。好像也没做出什么特别了不起的成就,只是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从一个岗位换到另一个岗位,挑战不断,成长也有,但总觉得……离自己理想中的状态还差很远。
她并不是一个会对年龄产生焦虑的人,但在这个疲惫的夜晚,独自在异乡的酒店里,想到又要长大一岁,心里难免生出几分淡淡的惆怅和……不易察觉的孤独感。
她拿起手机,看到傅诗淇晚上发来的好几条信息:“收工了吗?累不累?”“记得泡个热水脚解乏。”“明天降温,多穿点。”“晚安,玖玖,想你。”
最后一条信息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前,他大概已经睡了。
宋玖看着屏幕,心里泛起一丝暖意,驱散了那点孤独。她回复了一句:“刚忙完,准备睡了。晚安。”
放下手机,她很快沉沉睡去,甚至没太多精力去思考生日这件事。
第二天,生日当天,工作依旧排得满满当当。一早就开始协调一场重要的夜戏转场,对接新的外景地,处理演员档期冲突,审核新的预算报表……忙得晕头转向,连午饭都是匆匆扒了几口盒饭解决。
她似乎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或者说,根本没心思去记。
下午,她正在临时搭建的制片办公室里和场务负责人核对晚上的拍摄流程,手机响了。是傅诗淇打来的。
她示意负责人稍等,走到一边接起电话,语气带着忙碌中的急促:“喂?淇淇,怎么了?我这边正忙。”
电话那头传来傅诗淇带着笑意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外面:“忙完了吗?大概几点能收工?”
“早着呢,今晚有大夜戏,估计得到后半夜了。”宋玖揉了揉眉心,“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问一下。”傅诗淇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很好,“那你先忙,注意休息,别太累。晚上聊。”
“嗯,好。”宋玖挂了电话,也没多想,立刻又投入工作中。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宋玖终于暂时处理完手头紧急的事务,有了一点短暂的休息时间。她回到办公室,想喝口水喘口气。
刚推开门,却愣住了。
办公室里没有开大灯,只亮着一盏温暖的台灯。灯下,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放在办公桌中央,蛋糕上插着数字“28”的蜡烛,柔和的烛光轻轻摇曳。
傅诗淇正站在桌旁,手里拿着一小束包装精致的香槟玫瑰和满天星,脸上带着温柔而期待的笑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围巾松散地搭着,鼻尖和耳朵冻得有点红,显然是刚赶到不久。
“生日快乐,玖玖。”他轻声说,声音里满是暖意。
宋玖彻底怔住了,站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傅诗淇,看着蛋糕和鲜花,大脑因为过度忙碌和意外而有些宕机。
好几秒后,她才喃喃开口:“你……你怎么来了?今天……哦,对,今天我生日……”她才反应过来,这是生日惊喜?
傅诗淇看着她一脸懵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走上前,把花递到她手里:“忙晕了吧?连自己生日都忘了?”
宋玖接过花,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手,才确信这不是幻觉。她抬头看着他,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惊讶、喜悦、感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你……从长沙飞过来的?就为了……”
“嗯。”傅诗淇点点头,伸手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眼神里带着心疼,“知道你忙,没时间庆祝,就过来看看你,陪你吃块蛋糕就好。待会儿你还得忙吧?”
他的语气自然又体贴,没有抱怨,没有要求,只是单纯地想在她生日的这一天,陪她片刻,给她一点惊喜和温暖。
宋玖看着他风尘仆仆却满是笑意的脸,看着他被冻红的鼻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忙碌和疲惫带来的那点惆怅和孤独感,瞬间被这股巨大的暖流冲得无影无踪。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喉咙有些发紧,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嗯……晚上还有戏要盯。”
“没事,我就待一会儿,看你吃完蛋糕我就走。”傅诗淇体贴地说,拉着她走到桌边,“来,先许愿吹蜡烛。小小庆祝一下。”
宋玖被他按在椅子上,看着眼前跳跃的烛光和蛋糕上简单的“生日快乐”字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其实并不注重这些形式,但此刻,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笨拙又真诚的心意的仪式感,让她无比受用。
她闭上眼睛,安静地许了个愿,然后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傅诗淇开心地鼓掌,拿出塑料刀叉,“来,吃蛋糕!我特意选的,说是低糖的,你应该喜欢。”
他切下一小块蛋糕,递给她。
宋玖接过,尝了一口,奶油香甜不腻,确实是她喜欢的口味。她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能抽出这点时间?”
傅诗淇狡黠地笑了笑:“我偷偷问过涛涛了,他帮我打听了你们剧组今天的拍摄计划,说这个时间段你可能有点空档。”
宋玖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却暖暖的。他为了给她过生日,竟然还“策划”得这么仔细。
两人分吃着那一小块蛋糕,时间短暂而温馨。傅诗淇絮絮叨叨地跟她说着这几天在长沙的趣事,家里人的念叨,还有他对《底线》角色的新理解,努力想让她在紧张的工作间隙放松一下。
宋玖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这一刻,她暂时放下了工作的压力,享受着这偷来的温馨时光。
很快,对讲机里传来场务催促准备开工的声音。
宋玖放下蛋糕,站起身:“我得去现场了。”
“嗯,快去吧。”傅诗淇也站起来,把剩下的蛋糕仔细盖好,“这个给你放冰箱,饿了当宵夜。”
他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你……这就回去了?”宋玖问。
“嗯,晚上飞回去的机票订好了。”傅诗淇穿上外套,围好围巾,看着她,眼神温柔,“看你一眼,陪你吃口蛋糕,我就心满意足啦。你好好工作,别太累。”
他的到来和离开都干脆利落,不给她增添任何额外的负担,只是纯粹地送上祝福和陪伴。
宋玖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和感动。她上前一步,主动抱住他,把脸埋在他带着室外寒气的羽绒服里,声音闷闷的:“谢谢你来。路上小心。”
傅诗淇被她罕见的主动拥抱弄得愣了一下,随即心花怒放,紧紧回抱住她,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嗯。生日快乐,我的玖玖。又长大一岁了,要天天开心。”
两人拥抱了片刻,宋玖率先松开手,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我让场务开车送你去机场?”
“不用不用,我叫好车了,就在外面等。”傅诗淇连忙摆手,“你忙你的,别管我。”
他拿起随身的小背包,走到门口,又回头朝她挥挥手,笑容灿烂:“走啦!加油!”
目送他离开后,宋玖站在原地,看着桌上那束漂亮的花和剩下的蛋糕,心里被一种饱满而温暖的情绪填得满满的。
忙碌的工作依旧,压力仍在,但这个寒冷的冬夜,因为一个人的突然到来和用心,而变得格外不同。那份被惦记、被珍视的感觉,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重新拿起对讲机,走向拍摄现场,步伐似乎比之前更加坚定有力。
身后,办公桌上,鲜花静静绽放,蛋糕香甜依旧,默默地陪伴着她,度过这个忙碌却温暖的生日夜晚。
遥远的机场,傅诗淇登上返回长沙的航班,虽然奔波劳累,但想到宋玖刚才惊喜的表情和那个短暂的拥抱,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只要她开心,再远的距离,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