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阿蔓匆匆进来：“小姐，林府派人来了，说林小姐身体不适，想请您过府看看。”
云皎皎与陈宝儿对视一眼。
“来得正好。”她站起身，“宝儿，带上破邪符和铜镜。”
“阿蔓，去请王爷，就说林小姐‘病重’，请他去看。”
半个时辰后，夜王府马车停在林府门前。
林嫣然果然“病”得不轻，躺在闺房榻上，脸色苍白，额覆湿巾。
见云皎皎进来，挣扎着要起身，被丫鬟按住了。
“夫人……您真的来了。”她声音虚弱，“嫣然昨夜又梦见那红衣女子，惊醒后浑身发冷，大夫也看不出所以然。”
“想着夫人精通此道，这才贸然相请……”
云皎皎在榻边坐下，细看她气色。
林嫣然面色确实不佳，但并非病气，而是心神消耗过度之相。
“林小姐最近常翻看那套《玄门辑要》吧？”云皎皎忽然问。
林嫣然一怔：“是……偶尔翻看。”
“那就难怪了。”云皎皎从袖中取出那本书，翻到红衣女子那页，“这书被人动了手脚，藏了摄魂阵。”
“翻阅者会被阵法影响，精神不振，噩梦连连。”
“林小姐的症状，正与此相符。”
林嫣然脸色变了变，勉强笑：“夫人说笑了，这书是嫣然从家中藏书阁找出的，怎会……”
“正因从家中找出，才更可疑。”云皎皎将书页对着光，“这摄魂阵画得隐蔽，但阵眼处的朱砂是新的，不会超过一个月。”
“林小姐，一个月前，这书在谁手里？”
房间静了下来。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林嫣然咬唇：“夫人这是怀疑嫣然故意害您？”
“嫣然送书是出于好意，若知道书有问题，怎会……”
“林小姐当然知道。”萧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不知何时到的，站在门边，神色冷峻。
陈宝儿和阿蔓跟在他身后，阿蔓手中捧着那尊白玉观音。
“王爷……”林嫣然眼中含泪，楚楚可怜。
萧璟走进来，拿起观音像，指尖在底座一处轻轻一按。
“咔”的一声轻响，底座弹出小暗格，里面藏着一张折叠的黄纸。
他展开黄纸，上面画着一个与书中类似的摄魂阵，只是更简单些。
“观音暗格里有摄魂符，书中有摄魂阵。”萧璟看向林嫣然，“两样礼物都动了手脚，林小姐，这巧合未免太多了。”
林嫣然脸色煞白，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丫鬟连忙递上帕子。
帕子掩唇片刻，放下时，竟有几点猩红。
“血……”一个丫鬟惊呼。
林嫣然虚弱地靠回枕上，泪珠滚落：“王爷不信嫣然，嫣然无话可说。”
“但这病……这病是真的。”
“自那日从流云轩回来，便一日重过一日。”
“若真是书和观音有问题，为何嫣然自己也……”
她咳得说不出话，模样凄楚可怜。
云皎皎忽然上前，执起她的手腕。
指尖搭在脉门上片刻，又翻开她眼皮看了看，忽然笑了。
“林小姐这病，装得真像。”她松开手，“脉象平稳有力，虽有些心神耗损，但绝不到吐血地步。”
“这血……是鸡血吧？”
“还是掺了朱砂的鸡血，颜色鲜艳，不易褪色。”
林嫣然僵住。
云皎皎拿起那方染血的帕子，凑近闻了闻：“果然有腥气。”
“林小姐为了演这出戏，准备得真周全。”
她转身对萧璟道：“王爷，看来林小姐不仅想害我，还想把这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演一出‘同是受害者’的戏码。”
“这样一来，就算事情败露，她也能以‘不知情’脱身，甚至博取同情。”
萧璟眼神冰冷如刀：“林嫣然，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嫣然脸上的柔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狰狞的怨毒。
她坐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冷笑：“夜王妃果然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
“为什么？”云皎皎平静问，“我与你并无深仇大恨。”
“没有深仇大恨？”林嫣然声音尖利，“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王爷、名声、众人的敬重……若没有你，夜王妃的位置本该是我的！”
“太后当年属意的人是我！”
萧璟打断她：“本王从未属意于你。”
“从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这话如冰锥刺心。
林嫣然浑身一颤，眼中泪光闪烁，这次是真的泪水。
“为什么……”她喃喃，“我比她差在哪里？才学、家世、容貌……我哪点不如她？”
“就因为她会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
“皎皎从未装神弄鬼。”萧璟声音冷硬，“她以真本事救人护国，而你，只会耍这些阴毒手段。”
“林嫣然，从今日起，你不准再接近皎皎，不准踏入夜王府半步。”
“若再敢有下次——”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她：
“本王会让你，让整个林家，付出代价。”
这话极重。
林嫣然脸色惨白，嘴唇颤抖，说不出一个字。
云皎皎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宝儿，阿蔓，走。”
出了林府，登上马车，陈宝儿才小声道：“师父，林小姐她……会不会再……”
“她不敢。”萧璟道，“至少短期内不敢。”
“但此事蹊跷，以林嫣然的性子，要报复也该暗中下手，为何如此明显地送有问题的礼物？”
“像生怕我们发现不了。”
云皎皎若有所思：“除非……她本就想让我们发现。”
“什么意思？”
“那套书里的摄魂阵虽然隐蔽，但若仔细检查，不难发现破绽。”
“她明知我能识破，却还是送了。”云皎皎缓缓道，“也许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害我，而是……”
她忽然停住，掀开车帘看向林府方向。
林嫣然闺房的窗户开着，一道红色的身影在窗后一闪而过。
虽然距离远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形、那红衣……
“停车！”云皎皎急道。
马车停下，她跳下车往回跑。
萧璟紧随其后。
两人冲回林嫣然闺房时，只见林嫣然昏倒在地，几个丫鬟围着她惊慌失措。
窗户大开，窗外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萧璟问。
一个丫鬟哭着道：“小姐刚才一直站在窗边发呆，忽然惊叫一声，说看见红衣女子……然后就昏过去了。”
云皎皎走到窗边。
窗台上，放着一个拨浪鼓。
木制鼓身，红色鼓面，与她之前在刑部卷宗上看到的、三年前悬案中死者握着的拨浪鼓，一模一样。
她拿起拨浪鼓，轻轻一晃。
“咚……咚……”
鼓声空洞，在寂静房间里回荡。
鼓身底部，刻着一行极小的字：
“下一个，是你。”
字迹新鲜，墨迹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