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的凤仪殿内,檀香与醒魂砂的甜腥交织。其母柳氏将突厥狼头纹人偶浸入狼血,指尖划过桑花纹刺青:“皇后娘娘,这厌胜之术需用车师圣女的心头血才能奏效。”她的袖口滑落半截契丹狼头刺青,与三年前被处决的突厥细作刺青一模一样。
王皇后的银簪突然折断,断口处露出藏在其中的车师玉符:“母亲可知,如意的狼头刺青正是车师圣女的印记?”她的指尖抚过玉符,“当年在感业寺,本宫亲眼看见她用圣女血脉净化水源。”
柳氏的瞳孔骤缩,将人偶的心脏位置对准太极宫方向:“那就更要除去她!只要用这厌胜之术,就能让她心智错乱,亲口承认与契丹勾结。”她的指尖突然发抖,“只是这狼血……”
“放心。”王皇后的契丹狼头玉镯突然发出轻响,“突厥可汗已送来三百狼卫,他们的血最是纯净。”她的狐裘下摆扫过地面,露出绣着契丹狼头纹的内衬,“待事成之后,本宫就是草原的女可汗。”
“翠环,把本宫的狐裘再紧些。王皇后的金缕鞋碾过积雪,腕间的契丹狼头玉镯突然发出轻响。她身边的宫女翠环低头整理狐裘,袖口滑落半截契丹狼头刺青——与三年前被处决的突厥细作刺青一模一样。
武如意立在偏殿窗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的指尖抚过《车师水脉图》残卷,突然出声:姐姐今日的玉镯,倒是与本宫去年在感业寺见过的一件突厥法器相似。
王皇后的笑意骤然冷了三分:妹妹说笑了,本宫这玉镯是突厥可汗亲赠,岂会与什么法器相似?她转身时,狐裘下摆扫过雪面,露出绣着契丹狼头纹的内衬。
锦儿,去偏殿取些醒魂砂来。武如意突然吩咐身边的宫女。锦儿屈膝应是,发间的银铃轻响——这是她们约定的暗号。待锦儿退下,武如意的指尖划过案头的《祭天仪轨》,发现李昭棠的墨迹里掺着极细的金粉,与突厥狼血粉的成分相同。
暗流涌动
沈沧溟站在悬崖边,望着云海翻涌的深谷。他腰间悬着的青铜剑微微震颤,剑身上古老的符文泛着幽蓝光芒——这是他作为逐影司第七代传人,二十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弑神剑的异动。
沧溟哥哥!清脆的呼唤声惊起群鸦。少女提着月白色裙裾跑来,鬓间的白玉兰沾着晨露,师父让你即刻回司。她腰间的双鱼玉佩随着步伐轻响,与沈沧溟剑穗上的青铜鱼符相映成趣。
沈沧溟转身时,晨光恰好穿透云层。他削瘦的下颌线条在光晕中若隐若现,右眼下的朱砂痣如血珠欲滴:霜华,你该知道我在等什么。话音未落,深谷中突然传来龙吟般的轰鸣,云海剧烈翻卷,露出底下沉睡千年的青铜巨门。
霜华的脸色瞬间苍白:是...弑神剑的共鸣?她下意识抓住沈沧溟的衣袖,却被他轻轻拂开。青年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坠入深谷,衣摆翻卷间,霜华瞥见他后颈处新浮现的血色咒印——那是逐影司历代传人堕魔的征兆。
巨门前,沈沧溟抚过冰凉的青铜纹路,指尖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强。当他将弑神剑刺入锁孔的刹那,天际突然传来师父苍老的怒吼:住手!那是你父亲的封印!然而为时已晚,血色符文如蛛网般在巨门上蔓延,门内传来的阴森气息让沈沧溟瞳孔骤缩。
沧溟!霜华的惊呼混着剑鸣。沈沧溟只觉剧痛从心脏蔓延全身,弑神剑竟不受控制地刺向自己心口。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想起昨夜在镜中看到的幻象——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剑,而血泊中的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
沈沧溟只觉剧痛从心脏蔓延全身,弑神剑竟不受控制地刺向自己心口。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想起昨夜在镜中看到的幻象——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剑,而血泊中的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
一声,弑神剑在离心口三寸处被震开。沈沧溟踉跄后退,却见巨门缓缓开启,门内涌出的黑雾中,浮现金纹锁链缠绕的青铜棺椁。棺盖上的饕餮纹突然睁开双眼,血瞳映出沈沧溟后颈的咒印,发出摄人心魄的低吟。
住手!霜华手持长剑跃入谷底,却被无形气墙弹飞。她惊恐地看着黑雾钻进沈沧溟的伤口,青年的瞳孔逐渐变成诡异的暗金色。沧溟哥哥!她撕心裂肺的呼喊混着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巨门轰然闭合的刹那,沈沧溟的意识陷入混沌。他看见无数破碎画面在眼前闪现:父亲将尚在襁褓的自己托付给师父,母亲在大火中燃烧的白发,还有那个始终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在某个画面里,面具被摘下,露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
这是...我的记忆?沈沧溟猛然惊醒时,发现自己躺在逐影司的密室。师父枯瘦的手掌按在他额头上,苍老的声音带着颤抖:你看到了不该看的。霜华跪在角落,双鱼玉佩碎成两半,她的眼泪滴在其中半块上,竟浮现出与巨门相同的符文。
沈沧溟想要起身,却被师父按回石床。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揭开他的衣襟,心口处赫然浮现出与棺椁上相同的饕餮纹。当年你父亲为封印魔渊自毁肉身,将元神注入弑神剑。师父从怀中掏出泛黄的羊皮卷,可你知道为何历代传人都会堕魔吗?因为我们流着魔族的血!
窗外惊雷炸响,沈沧溟的瞳孔彻底变成金色。他看到霜华颤抖着举起染血的匕首,而师父袖中露出半截熟悉的青铜面具——正是幻象中那人所戴的。密室突然剧烈震动,弑神剑破窗而入,剑尖指向的不是沈沧溟,而是...霜华!
沈沧溟加入玄镜司那日,正值李世民在太极宫宴请突厥使团。他身着玄色锦袍立于丹墀之下,腰间玉牌映着龙纹烛火,右眼下的朱砂痣在摇曳光影中妖冶异常——这是皇帝特许的面圣之姿。
玄镜司新掌事沈沧溟,叩见陛下。他屈膝时,青铜剑穗与大理石地面相击,发出清越龙吟。李世民放下酒盏,目光如炬:朕闻你三日内破获长安十二连环盗案,可属实?
沈沧溟抬头时,丹凤眼掠过满朝文武:臣不过让那些蟊贼明白,长安城的月光,照得见每一粒尘埃。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金吾卫的惊呼。一道寒光穿透层层宫闱,直取龙椅!
护驾!尉迟恭的钢鞭尚未出鞘,沈沧溟已如鬼魅般掠至御前。弑神剑在掌心凭空凝聚,血色符文将刺客钉在汉白玉柱上。那刺客咽喉中箭却仍在狞笑,胸前突然炸开黑色曼陀罗花——正是逐影司典籍中记载的魔族禁术。
李世民瞳孔骤缩:这是...沈沧溟垂眸掩去眼底暗金,将染血的剑穗重新系好:回陛下,不过是些前朝余孽。他转身时,袖中飘落半块双鱼玉佩,与三年前霜华破碎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永徽三年,李治在含元殿召见沈沧溟。年轻皇帝轻抚案头《贞观政要》,忽然问道:爱卿可知,朕为何将科举主考官的位置交给你?
沈沧溟望着龙案上尚未干的墨迹,那是他昨夜替皇帝草拟的《求贤诏》。殿外牡丹正盛,他却闻到若有若无的腐尸味——这是魔修现世的征兆。臣愿为陛下筛尽天下英才,不漏一人。
李治突然剧烈咳嗽,龙袍下露出半截黑色鳞甲。沈沧溟不动声色地将弑神剑横在腰间,却见皇帝从袖中取出青铜面具:二十年前,你父亲也是这般站在朕面前。面具上的饕餮纹突然活过来,咬住沈沧溟心口的咒印。
太极宫的暮鼓响起时,沈沧溟扶着踉跄的皇帝走出偏殿。宫墙上的玄镜司暗哨已尽数化为血水,他知道今夜必将有一场腥风血雨。而怀中那半块双鱼玉佩,正随着远处魔渊的异动发烫——那里沉睡着他的生父,还有整个盛唐的噩梦。
玄镜司密档室的烛火如豆,映得满室卷轴投下参差暗影。沈沧溟指尖拂过泛黄的卷宗,指尖沾着经年不散的尘灰——他奉陈默之命,清查柳氏一族与前朝旧案的关联,却在一堆标注“已归档”的突厥往来文书夹层里,摸到了一封未署名的密信。
信封是罕见的狼皮纸,边缘还沾着沙砾,显然是从西域快马递来。沈沧溟屏息拆开,墨迹带着未干的潮气,字迹潦草却凌厉:“右贤王所赠星砂已妥收,长安城内星砂案余孽需除,三月后可借漠北铁骑,共取玄甲军虎符。”落款处没有姓名,只盖着一枚模糊的狼头印,与柳砚青腰间玉佩的纹样分毫不差。
“星砂案……”沈沧溟眉峰紧蹙。他曾在旧档中见过记载,十年前一场涉及宫廷秘药“星砂”的谋逆案,涉案者全被冠以“通敌突厥”的罪名处死,卷宗却语焉不详,似有隐情。如今柳砚青与突厥右贤王私通,还要清除“余孽”,显然这桩旧案背后,藏着足以颠覆朝堂的阴谋。他将密信藏入袖中,烛火摇曳间,卷宗上“玄甲军布防图”几个字,突然跳入眼帘。
同一时刻,晚来轩后院的柴房里,哑叔正低头劈柴。他是改砚冰收留的孤老,平日里沉默寡言,只靠手势与人交流,一手劈柴的功夫却利落得很。夜色渐浓,柴房外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哑叔警觉地抬头,只见三道黑衣人影如鬼魅般窜入,手中短刀泛着冷光。
“你们是……”哑叔刚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谁也不知,他并非天生聋哑,只是当年为避祸事,自毁声带。黑衣人不答话,刀光直劈他面门,哑叔侧身避开,顺手抄起身边的柴刀格挡,木屑飞溅中,他的左臂已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只想留下线索。缠斗间,哑叔猛地撞向墙角,借着黑衣人愣神的瞬间,用染血的手指在斑驳的泥墙上慌乱涂抹。短刀再次刺入他的后背时,他望着墙上那半枚仓促画就的双鱼望月佩,眼中闪过一丝释然,轰然倒地。黑衣人检查一番,见他气绝,又在柴房翻找片刻,才悄然离去,只留下满室血腥与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三更时分,改砚冰踩着月光潜入柳家祠堂。姑母改若薇三年前突然暴毙,临终前只说“柳家藏着祸根”,却没来得及细说。祠堂内蛛网密布,牌位在昏暗的月光下泛着冷光,空气中弥漫着香灰与霉味。她按照姑母生前的暗示,在供桌下的暗格中摸索,指尖突然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件——竟是一本裹着锦缎的卷宗。
锦缎早已褪色,上面还凝着暗红色的血迹,像是干涸多年的泪痕。改砚冰颤抖着翻开,《星砂案卷宗》五个大字映入眼帘,纸页泛黄发脆,却字字清晰:“隋末,柳氏先祖柳承业为护玄甲军布防图,私藏于祠堂密室,遭朝廷猜忌,以‘通敌突厥’罪名满门抄斩,唯幼子逃脱,隐姓埋名至今……”
卷宗中还夹着一张残破的纸笺,是姑母的字迹:“星砂乃布防图密钥,柳家余孽欲借突厥之力复国,砚冰速避,勿卷入此劫。”改砚冰心头巨震,姑母的死、柳砚青的诡异行径、还有沈沧溟提及的星砂案,瞬间串联起来。她握紧染血的卷宗,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原来柳家的复仇,从百年前就已埋下伏笔,而她与柳砚青的纠葛,不过是这场惊天阴谋的冰山一角。
此时,祠堂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改砚冰急忙将卷宗藏入怀中,闪身躲到牌位之后。月光下,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正是柳砚青。他望着供桌上的牌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先祖放心,用不了多久,玄甲军的虎符,还有整个长安,都会是我们柳家的。”
改砚冰屏住呼吸,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指尖攥得发白。她知道,一场裹挟着百年恩怨、宫廷秘辛与突厥野心的风暴,已在长安城内悄然酝酿,而她与沈沧溟、陈默等人,早已被卷入这暗流之中,无处可避。
晚来藏锋:坊市深宅间的温柔囚笼
崇仁坊的青石板路被晨光磨得发亮,两侧皆是朱门高墙的官员宅邸,飞檐翘角隐在绿树浓荫间,门楣上悬挂的“御史府”“侍郎第”匾额,在阳光下泛着沉郁的光。这里与永兴坊紧邻皇城,是长安官员聚居的核心区域,晨钟响起时,身着绯紫官袍的官员们乘坐马车匆匆驶过,家仆们提着食盒往来采购,一派权贵云集的规整景象——而晚来轩,就像一颗被遗忘的碎石,嵌在这些深宅大院之间,借着坊市的烟火气,藏起了不为人知的温柔与阴谋。
钱庆娘跟着苏墨卿出门时,总爱沿着坊墙慢走。她看着那些身着锦缎的官员家眷从马车上下来,丫鬟们捧着梳妆盒紧随其后,鬓边的珠翠晃得人眼晕。苏墨卿会牵着她的手,往僻静的巷弄拐,避开那些探究的目光:“阿庆,我们去买巷口的糖画。”他的声音温柔,指尖温热,让她忘了这些宅邸里的人,或许就认识陈默——那个她早已抛在脑后的丈夫,此刻或许正在皇城附近的玄镜司处理公务,与她不过一街之隔。
有一次,他们遇上吏部侍郎的车架经过,侍卫们手持长戟开路,百姓们纷纷避让。钱庆娘下意识地往苏墨卿身后躲,却被他轻轻按住肩头:“别怕,我们只是寻常百姓。”他的目光扫过车架上的“李”字匾额,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冷光,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她那时忘了自己是谁,自然也没察觉,苏墨卿选择在崇仁坊设点,正是看中了这里官员云集、耳目繁杂的特点——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没人会想到,秘金会的暗巢,竟藏在玄镜司官员的眼皮底下。
苏墨卿会带她坐在晚来轩的窗边,看对面御史府的家仆晾晒官袍,绯色的衣料在风中翻飞,像极了陈默常穿的官服。钱庆娘盯着那些衣袍发呆,脑海中闪过一丝模糊的影子,却怎么也抓不住。“在想什么?”苏墨卿递来一块刚蒸好的桂花糕,甜香打断了她的思绪。“没什么,”她咬了一口桂花糕,甜腻的滋味漫过舌尖,“就是觉得这里的房子都好大好气派。”
苏墨卿笑了笑,目光望向远处皇城的方向,声音低了些:“气派的房子里,藏着的未必是快活。”他想起那些官员宅邸深处的权力倾轧,想起秘金会要对付的那些人,此刻正坐在这些深宅里谋划着什么;而他,借着“落魄秀才”的身份,在这些官员的眼皮底下,一边与钱庆娘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一边布下奇门遁甲的阵局,等着“枯莲计”的收网时刻。可看着身边女子懵懂的笑脸,他又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若是能久一点,或许也挺好。
傍晚时分,永兴坊的方向传来收工的梆子声,官员们的车架陆续归来,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钱庆娘靠在苏墨卿肩头,听着这些声音,闻着满院的桂香,觉得无比安稳。她不知道,隔壁宅邸里的御史,或许正在翻阅关于“星砂案”的卷宗;更不知道,苏墨卿深夜会借着官员宅邸的阴影,悄悄潜入密室,与秘金会的暗线传递消息。她只知道,苏墨卿叫她“阿庆”,会陪她看糖画,会给她插桂花簪,这里没有“陈夫人”的身份束缚,没有无子的焦虑,只有纯粹的快乐。
有一次,她看见陈默的同僚——一位身着玄镜司制服的男子,在晚来轩门口驻足,似乎在打听什么。钱庆娘的心猛地一跳,脑海中闪过“陈默”这个名字,却瞬间被苏墨卿的声音打断:“阿庆,我们去后院酿桂花酒。”他拉着她的手往后院走,指尖微微用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直到躲进桂树的阴影里,她才松了口气,彻底忘了刚才那个男子的模样,也忘了自己曾是玄镜司陈默的妻子。
崇仁坊的官员宅邸依旧每日上演着权贵的日常,朱门高墙后是看不见的权力斗争与阴谋。而晚来轩,就藏在这些深宅之间,像一个温柔的囚笼。钱庆娘在桂香里忘了自己是谁,忘了长安的风雨,却不知她脚下的青石板,一边连着官员宅邸的权力中心,一边连着秘金会的凶险暗巢;而那个陪她酿酒、写字、看糖画的苏墨卿,正站在这两者之间,一边是步步紧逼的阴谋,一边是舍不得打碎的温柔梦境。
当桂花酒酿好时,苏墨卿在坛身上又刻了两个字:“藏锋”。钱庆娘不懂其中深意,只觉得这酒甜得醉人,喝了便什么都忘了。可她不知道,这“藏锋”二字,既是苏墨卿对自己的提醒——藏起锋芒,完成使命,也是对这段时光的注解——所有的温柔,都不过是藏在刀锋上的蜜糖,迟早会被现实的利刃划破。
桂笺墨痕:藏在画轴后的私信
桂花酒的甜香还漫在晚来轩的空气里,钱庆娘翻找苏墨卿未完成的《桂下阿庆》时,指尖忽然触到画轴夹层的硬物——是张折叠的桂花笺,染着淡淡的松烟墨香,正是苏墨卿常用的纸笺。
她疑惑地展开,字迹是熟悉的温润笔锋,却比平日写《花间集》时潦草了许多,墨痕有些晕开,像是写的时候指尖在抖:
“阿庆吾爱:
展信时,或许我已不在你身边。
你总问我,能否一直留在晚来轩,守着桂花与清茶过一生。我答‘能’,却从未告诉你,这‘能’字背后,藏着我不敢言说的虚妄。我非落魄秀才,亦非只为你而来——入秘金会,为报父仇;接近你,为引陈默入枯莲计。这晚来轩的桂树、密室的奇门阵、你爱的桂花糕,皆是我布下的局。
可与你相处的时日,是我此生最干净的时光。教你写字时,握着你微凉的手,竟忘了阵图的凶险;陪你酿忘尘酒时,看你偷尝酒液的模样,竟想抛开所有仇恨与使命。你唤我‘苏相公’,眼底的光亮纯粹得让我心慌——我本该是执刀之人,却在你的温柔里,成了最懦弱的逃兵。
密室‘开门’位的青石板下,我藏了盘缠与出城令牌,还有那套你练熟的奇门步法,可保你避开金吾卫的盘查。若他日阴谋败露,不必寻我,亦不必记恨我,只当这场相遇是一场桂花香里的梦。
你眉角的朱红痣,我未敢画入画中——怕这世间的污浊,玷污了你的干净。往后,愿你忘了‘阿庆’的身份,忘了晚来轩的桂香,忘了我。寻一处无人认识你的地方,做回钱庆娘,或是任何你想做的人,平安顺遂,岁岁无忧。
勿念,勿寻。
墨卿 绝笔”
桂花笺的边角沾着一点干涸的水渍,像是泪滴晕开的痕迹。钱庆娘握着纸笺,指尖冰凉,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那些温柔的时光、承诺的永恒、藏在眼底的笑意,竟全是假的。
她想起苏墨卿教她奇门步法时说“能避灾祸”,原来早已为她留好了退路;想起他刻“忘尘”酒坛时的怅然,原来他早知道这场梦终将破碎;想起他看她时温柔又挣扎的眼神,原来那不是深情,是愧疚。
院外传来桂树摇晃的轻响,像是苏墨卿弹琵琶的调子。钱庆娘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滚落下来,滴在“平安顺遂”四个字上,晕开墨痕。她一直以为自己忘了是谁,却在这一刻猛然清醒——她是钱庆娘,是陈默的妻子,是这场阴谋里最无辜的棋子,也是苏墨卿藏在刀锋下的一点柔软。
她把桂花笺折好,藏进贴身的衣襟里,墨痕贴着心口,凉得刺骨。晚来轩的桂香依旧浓郁,可那些快乐时光,却像被风吹散的桂花,再也捡不回来了。她走到密室入口,按苏墨卿教的步法踩踏青石板,石板翻转的瞬间,她仿佛看见那个青衫书生站在暗处,眼底满是不舍与决绝。
“苏墨卿,”她轻声说,声音带着哽咽,“你的仇,我不懂;你的局,我不怨。可我终究,成不了你希望的‘平安顺遂’。”
密室里的桂花熏灯还燃着,照亮了藏在“开门”位的盘缠与令牌。钱庆娘没有拿,只是转身走出晚来轩——她要去找陈默,不是为了回到过去的身份,而是为了结束这场裹挟着爱恨与阴谋的噩梦。
桂花笺还贴在她的胸口,墨痕与泪痕交织,像一段错付的温柔,也像苏墨卿藏在心底,从未说出口的真心。而长安的风,正吹着桂花瓣,落在她的肩头,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春闱风起:朱门内外的暗箭
长安的春闱如期而至,崇仁坊的青石板路被来自各州府的举子踏得热闹非凡。身着青衫的书生们怀揣着功名梦,三三两两地往来于宅邸与贡院之间,谈经论道的声音混着马蹄声、叫卖声,将坊市的烟火气推至顶峰。而这喧嚣之下,却藏着比考场更凶险的暗涌——秘金会要借春闱之乱,完成枯莲计的最后一步,而钱庆娘,正站在这场风暴的中心。
她从晚来轩出来时,晨雾还未散尽。怀里揣着苏墨卿的桂花笺,墨痕贴着心口,凉得像冰。街上满是背着书箱的举子,他们意气风发,眼底是对未来的憧憬,像极了钱庆娘记忆中那个未入秘金会的苏墨卿——那个曾说要科举入仕、用缠枝莲纹样做聘礼的少年。她忽然想起苏墨卿私信里的话,他本也该是这春闱中的一员,却因父仇与阴谋,沦为了执刀的棋子。
钱庆娘沿着坊墙往前走,目的地是玄镜司。她要把苏墨卿的私信交给陈默,把枯莲计的阴谋和盘托出——不是为了回到“陈夫人”的身份,而是为了结束这场裹挟着爱恨的骗局。可刚走到崇仁坊与永兴坊的交界处,就见一群举子围在巷口,对着墙上的科举榜单议论纷纷。人群中,一个熟悉的青衫身影一闪而过,正是苏墨卿。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青衫,腰间系着枚素银玉佩,混在举子们中间,竟真有几分饱读诗书的模样。钱庆娘心头一震,下意识地躲到墙角——他来这里做什么?是秘金会的任务,还是……他从未放下过科举的志向?
她看见苏墨卿与一个身着绯色长衫的举子低声交谈,那举子腰间的香囊上,绣着半朵枯莲花纹——是秘金会的暗记!两人说话时,苏墨卿递给他一枚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奇门遁甲的“景门”方位,正是贡院西侧的偏门方向。钱庆娘瞬间明白,秘金会要借着春闱的混乱,从贡院传递密信,甚至可能在考场内动手,栽赃给某个官员或举子,彻底搅乱朝堂。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来,玄镜司的巡逻队疾驰而过,领头的正是陈默。他身着玄色官袍,面容冷峻,目光扫过举子群时,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钱庆娘心头一紧,刚要上前,却见苏墨卿已察觉到危险,与那绯色长衫举子匆匆告别,转身混入人群,朝着贡院方向走去。
“陈默!”钱庆娘终究还是喊出了声。
陈默勒住马缰,回头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凝重。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她面前:“庆娘?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些日子你去哪了?”
钱庆娘从怀中掏出桂花笺,递到他面前,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我在晚来轩,遇到了苏墨卿。这是他的私信,秘金会的枯莲计,还有春闱的阴谋,都在里面。”
陈默接过纸笺,快速浏览着,眉头越皱越紧。当看到“秘金会借春闱传密信”时,他猛地抬头,目光望向贡院的方向:“不好!贡院刚开闸放考生入场,若秘金会在里面动手,后果不堪设想!”他转头对下属吩咐,“立刻封锁贡院周边,严查所有入场举子,重点排查腰间有枯莲花纹信物者!”
下属领命而去,陈默握住钱庆娘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掌心全是汗。“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当年苏墨卿的父亲蒙冤,我父亲也曾参与此案的复查,一直未能还其清白。苏墨卿入秘金会,既是为了复仇,也是被人利用。”
钱庆娘愣住:“你都知道?”
“玄镜司早已查到秘金会与春闱有关,只是没想到苏墨卿会是核心棋子,更没想到你会卷入其中。”陈默看着她,眼底满是疼惜,“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贡院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伴随着金吾卫的吆喝声。陈默脸色一变,拉起钱庆娘的手:“走,去看看!苏墨卿大概率在里面,他的奇门遁甲阵一旦启动,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快步往贡院赶去,春闱的喧嚣还在继续,举子们的谈笑声、考官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可谁也不知道,贡院的朱门之内,一场关乎功名、复仇与朝堂安危的暗战,已经悄然打响。钱庆娘握着陈默的手,怀里的桂花笺被攥得发皱,她忽然想起苏墨卿私信里的愿——“平安顺遂,岁岁无忧”。她不知道这场风波过后,他们三人是否还能安好,只知道此刻,她必须和陈默一起,阻止这场阴谋,也为那段错付的温柔时光,画上一个落幕的句点。
贡院的朱门越来越近,阳光穿过门楣,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苏墨卿画轴上的墨痕,也像极了这场阴谋里,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纠葛。
官舍藏险:朱墙内的奇门暗道
陈默拉着钱庆娘往贡院疾行,春闱的喧嚣在耳边呼啸,而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贡院西侧那片连绵的朱红院墙——那里是朝廷为监考官员设的廨舍,与贡院仅一墙之隔,按唐制沿用汉时旧例,负责春闱监察的中低级官员需昼夜驻留,不得擅自离舍,正是“办公衙署紧邻官舍”的规制。
“这些廨舍是关键。”陈默脚步不停,声音低沉而急促,“汉时规定中低级上朝官员必居官舍,本是为了议事便捷、防微杜渐,却没想到成了秘金会的钻空子之处。苏墨卿的奇门遁甲最善借地形布阵,官舍与贡院相连的夹道,定是他选的‘景门’通道。”
钱庆娘紧随其后,指尖攥得发白。她想起苏墨卿私信里“密室开门位藏退路”的话,忽然明白——官舍并非单纯的宿舍,而是秘金会打通贡院与外界的暗枢纽。那些看似规整的朱墙,墙内或许早已被奇门术数改造,藏着不为人知的密道。
两人刚到官舍巷口,就见两名身着皂衣的官舍守卫倒在地上,颈间有细微的针孔,正是刘玉兰常用的浸毒银针手法。陈默脸色一沉,抽出佩刀:“他们已经动手了。”他转头叮嘱钱庆娘,“你待在巷口,若见玄镜司援军赶到,立刻让他们封锁官舍后门,那里是奇门阵的‘死门’,也是最可能藏着密信或凶器的地方。”
钱庆娘却摇头,从怀中摸出苏墨卿教她的奇门步法口诀:“我跟你一起去。他教过我‘休门’步法,能避开阵中的陷阱,而且……我认得他布下的暗记。”她眼底闪过一丝决绝,“这场梦,该由我亲手叫醒他。”
陈默沉吟片刻,点头应允。两人借着官舍院墙的阴影,悄然潜入。院内静得出奇,只有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映着朱红的廊柱,柱上的缠枝莲雕花与晚来轩如出一辙——正是苏墨卿留下的暗记,指引着秘金会成员行走的路线。
“这边。”钱庆娘凭着记忆中的步法,踩着廊下青石板的特定位置,每一步都避开刻有细微莲花纹的砖块。果然,当她踏过第三块无纹石板时,廊柱后突然弹出一支毒箭,擦着陈默的肩头飞过,钉在墙上,箭尾缠着半片枯莲花瓣。
“小心,这些机关都是按奇门遁甲排布的,踩错一步就是死路。”钱庆娘轻声提醒,目光扫过院内的石榴树——树的位置恰好是“生门”,树下的青石板微微凸起,与晚来轩桂树下的密室入口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书房内传来轻微的响动。陈默示意钱庆娘噤声,两人悄然靠近,透过窗棂缝隙望去——苏墨卿正与那名身着绯色长衫的举子相对而立,桌上摊着一张贡院舆图,舆图上用墨笔标注着“景门”“休门”的方位,旁边放着一枚刻有枯莲花纹的铜印,正是用来伪造官员文书、栽赃嫁祸的关键物证。
“春闱开考后,你带着铜印潜入贡院西配房,将密信藏在《礼记》卷册中,再用铜印盖在考生试卷上,嫁祸给主考官李侍郎。”苏墨卿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官舍的密道直通西配房,按我教你的步法走,不会触发机关。”
那绯色长衫举子点头,刚要接过铜印,陈默突然踹门而入:“苏墨卿,束手就擒吧!”
苏墨卿猛地回头,看见陈默与钱庆娘,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复杂的情绪。他一把将那举子推开,伸手去拿桌上的铜印,却被陈默挥刀拦住。“你以为这样就能复仇吗?”陈默的刀指着他的咽喉,“你父亲的冤案,我父亲当年一直在复查,是秘金会利用了你的仇恨,让你沦为他们夺权的工具!”
苏墨卿的动作顿住,目光落在钱庆娘身上,看见她怀中露出的桂花笺一角,脸色瞬间苍白。“阿庆,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身不由己,也知道你给我留了退路。”钱庆娘的声音带着哽咽,“可复仇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春闱关乎无数举子的前程,也关乎长安的安危,你不能一错再错。”
那绯色长衫举子见势不妙,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却被钱庆娘识破。她按苏墨卿教的步法,侧身避开他的攻击,同时一脚踩在“死门”位的青砖上——屋内突然传来“咔嗒”一声,墙角的暗格弹出,里面藏着秘金会与突厥勾结的密信,还有苏墨卿父亲冤案的真相卷宗。
苏墨卿看着那些密信,浑身一震。他一直以为父亲是被李侍郎陷害,却没想到真相是秘金会当年为了夺取漕运秘银,故意嫁祸给苏父,再挑动他复仇,利用他的奇门遁甲为其做事。
“不……不可能!”苏墨卿踉跄后退,眼神涣散。
就在这时,官舍外传来马蹄声与呐喊声,玄镜司的援军赶到,将官舍团团围住。那绯色长衫举子见插翅难飞,突然抓起桌上的铜印,就要往自己太阳穴砸去,却被陈默一脚踹倒,当场擒获。
苏墨卿看着被擒的暗线,看着桌上的密信与卷宗,再看着钱庆娘含泪的眼睛,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刀。“我输了。”他轻声说,眼底满是绝望与释然,“阿庆,我终究没能给你一场平安顺遂。”
陈默收刀,示意下属将苏墨卿带走。路过钱庆娘身边时,苏墨卿停下脚步,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官舍后院的‘开门’位,藏着我给你酿的最后一坛忘尘酒,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钱庆娘望着他被带走的背影,泪水终于滚落。官舍的灯笼还在摇晃,映着朱红的院墙与廊柱,那些缠枝莲雕花,像极了他们之间错付的温柔时光。而春闱的钟声,恰好从贡院方向传来,雄浑而庄严,为这场裹挟着爱恨与阴谋的风波,敲响了落幕的序曲。
奇门破局:冤屈昭雪的转机
苏墨卿被押入玄镜司大牢的第三日,长安突降春雨,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官舍的琉璃瓦上,溅起细密的水花。钱庆娘守在牢外的廊下,怀里揣着那坛从官舍后院找到的“忘尘酒”,心里五味杂陈——陈默拿着从官舍暗格搜出的卷宗,已入宫面圣,苏父的冤案能否昭雪,秘金会的余党能否肃清,全在此一举。
牢内,苏墨卿身着囚服,坐在冰冷的石地上,指尖无意识地在地面划着奇门遁甲的阵纹。他以为自己会是阶下囚的结局,却没想到陈默竟会为他父亲的冤案奔走,更没想到钱庆娘没有选择彻底忘记,而是守在牢外,等着一个结果。
“苏墨卿,陛下有旨,令你协助玄镜司破解秘金会残余聚点,事成之后,特赦你无罪,并重审你父亲的冤案!”狱卒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苏墨卿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很快,陈默推门而入,身着玄色官袍,面色凝重却带着一丝释然:“陛下已看过卷宗,确认你父亲是被秘金会嫁祸,李侍郎早已被秘金会收买,如今已被革职查办。秘金会在长安还有最后一处聚点,藏在城南废寺的地下密室,布有最复杂的‘九字连环阵’,只有你能破解。”
苏墨卿站起身,目光落在陈默身后的钱庆娘身上,她撑着一把油纸伞,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却依旧站得笔直。“为什么要帮我?”他轻声问,声音带着沙哑。
“不是帮你,是为了长安的百姓,也是为了给冤者一个公道。”陈默的声音沉稳,“你父亲当年是清正廉明的漕运御史,我父亲一直敬佩他,只是当年证据不足,未能为他洗冤。如今真相大白,自然要还他清白。”
钱庆娘走上前,将怀里的“忘尘酒”递给他:“这是你留给我的酒,我没喝。我想,等一切结束,你该自己喝了它,忘了仇恨,重新开始。”
苏墨卿接过酒坛,指尖触到冰凉的陶土,心中百感交集。他打开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甜香中带着微苦,像极了他这半生的遭遇。“好,我帮你们破阵。”他放下酒坛,眼底重新燃起光亮,“那‘九字连环阵’是玄机子晚年所创,以‘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为阵眼,每个阵眼都对应一处杀机,唯有按特定顺序破解,才能进入密室。”
当日午后,雨停风歇。苏墨卿带着陈默与玄镜司的精锐,前往城南废寺。废寺早已荒芜,大雄宝殿的佛像倾颓,杂草丛生,唯有寺后的松林透着诡异的寂静——那里正是“九字连环阵”的入口。
“阵眼从松林入口开始,依次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每个阵眼都有奇门机关,走错一步便会触发毒箭或陷阱。”苏墨卿站在松林入口,指着地上的石块排布,“我在前引路,陈大人带人手跟上,阿庆,你留在寺外接应,若有变故,立刻点燃信号弹。”
钱庆娘点点头,看着苏墨卿的身影消失在松林深处。她知道,这是他赎罪的机会,也是他重新开始的转机。
松林内,苏墨卿踏着精准的步法,避开地上的陷阱,口中念着奇门咒语。每走过一个阵眼,便有机关“咔嗒”作响,毒箭从树丛中射出,却被他巧妙避开。陈默与玄镜司的人手紧随其后,看着他熟练地破解阵法,心中不由得敬佩——若不是被仇恨裹挟,他本该是个为国效力的奇才。
走到松林尽头,一块巨大的青石板挡住去路,上面刻着完整的九字阵纹,中心正是“前”字阵眼。“这是最后一关,需要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方位,转动石板下的机关。”苏墨卿蹲下身,指尖摸着石板上的纹路,“我来转动机关,陈大人,你带人戒备,密室里定有秘金会的核心余党。”
陈默点头,示意下属围拢过来。苏墨卿深吸一口气,按奇门步法转动机关,青石板缓缓移开,露出黑黝黝的密室入口,里面传来微弱的火光与低语。
“动手!”陈默一声令下,玄镜司的人手蜂拥而入。密室里,秘金会的余党正围着一堆秘银器,试图销毁证据,见有人闯入,立刻拔刀反抗。一场激烈的厮杀展开,苏墨卿虽无兵刃,却凭着奇门步法,避开攻击,还时不时指点陈默避开暗袭。
半个时辰后,秘金会的余党被全部擒获,密室里的秘银器也被悉数缴获。长安的秘金会势力,彻底覆灭。
走出密室时,夕阳正斜,金色的余晖洒在松林里,驱散了所有的阴霾。苏墨卿看着远处的长安城,心中的仇恨终于烟消云散。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已下旨,恢复你父亲的名誉,追赠御史中丞。你若愿意,玄镜司愿聘你为推官,专司破解奇门疑案。”
苏墨卿转头看向钱庆娘,她正笑着看着他,眼底没有了怨恨,只有释然。“不了,”他摇摇头,“我想离开长安,去江南,开一间书斋,教孩子们读书写字,就像当年我父亲希望的那样。”
钱庆娘点点头,理解他的选择。陈默也没有强求,只是递给他一枚令牌:“若日后有需要,玄镜司永远是你的后盾。”
几日后,苏墨卿离开长安。钱庆娘与陈默去码头送行,他登上一艘往江南去的漕运船,站在船头,挥了挥手:“阿庆,陈大人,保重!”
钱庆娘也挥着手,看着船渐渐远去,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她转头看向陈默,他正温柔地看着她:“庆娘,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
钱庆娘笑了,泪水却滚落下来。这场裹挟着爱恨、阴谋与复仇的风波,终于迎来了转机。苏墨卿洗清了父冤,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她与陈默解开了心结,重新走到一起;长安的百姓,也终于摆脱了秘金会的阴影。
春雨过后,长安的天空格外晴朗,崇仁坊的官舍与廨舍之间,炊烟袅袅,恢复了往日的安宁。而那段在晚来轩的桂香里错付的温柔时光,终究成了三人生命中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指引着他们走向更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