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牵着小蝶的手,穿过自动分开的人潮。他的步伐稳健,背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弦上。身后演武场上的死寂,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漩涡,吞噬了所有的声音,唯有他离去的脚步声,清晰可闻,敲打在每一颗被震撼得麻木的心脏上。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敢上前。先前那些嘲讽、鄙夷的目光,此刻尽数化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深入骨髓的畏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们目送着那个青衫少年离去,仿佛在目送一位王者,从他们亲手构建的废墟中,加冕归来。直到林尘和小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道路的拐角,那笼罩全场的、令人窒息的寂静,才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轰然炸开!
“哗——!”
比海啸更猛烈的声浪,瞬间席卷了整个演武场,直冲云霄!
“赢了!林尘少爷真的赢了!”
“三招!就用了三招!林峰少爷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武士一重碾压武士二重!这……这简直是奇迹!”
“他的修为到底是怎么恢复的?那是什么武技?太可怕了!”
“林家要变天了!绝对要变天了!曾经的麒麟儿,回来了!”
惊呼声、议论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整个广场乱作一团。许多人脸色涨红,激动地比划着,仿佛亲眼见证了一个传奇的诞生。一些曾经受过林峰欺压、或是对大长老一脉跋扈作风不满的旁系子弟和下人,眼中更是闪烁出兴奋和期待的光芒。而先前那些巴结林峰、对林尘极尽嘲讽之人,则是个个面如土色,缩着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中充满了后怕和惶恐。
高台之上,气氛却降至冰点。
“峰儿!”
大长老林啸天发出一声低沉如受伤野兽般的嘶吼,身影一晃,已然出现在擂台之上。他扶起瘫软如泥、双臂诡异弯曲、额头淌血、眼神涣散的林峰,一股精纯磅礴的真气立刻渡了过去,稳住了他溃散的气息和严重的伤势。看着孙儿这副惨状,感受着他体内经脉的损伤和武道信心的彻底崩溃,林啸天的心都在滴血!一股滔天的怒火和杀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疯狂积聚,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他猛地抬头,那双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盯向林尘离去的方向,目光阴鸷得几乎要凝出冰渣子!周围的空气因他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而剧烈扭曲,温度骤降,离得近的几位长老都感到呼吸一窒,心惊胆战,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林!尘!”这两个字,几乎是从林啸天的牙缝里碾磨出来的,带着血腥的味道和刻骨的怨毒。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林尘竟然能恢复到如此地步,更拥有如此诡异的实力和战技!此子不除,必成心腹大患!不,他现在已经是心腹大患了!今日之后,林尘的声望将如日中天,足以动摇他辛苦经营的权威!
“大长老,此事……”一位与大长老关系密切的长老上前,低声欲言,试图安抚。
“闭嘴!”林啸天猛地打断他,声音冰冷刺骨,“还嫌不够丢人吗?!带峰儿下去疗伤!用最好的丹药!若是留下隐患,我唯你是问!”
“是,是!”那长老冷汗涔涔,连忙招呼人手,小心翼翼地抬起昏迷过去的林峰,匆匆离去。
林啸天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他环视着下方依旧喧闹的人群,看着他们脸上对林尘的敬畏和讨论时的兴奋,心中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他知道,此刻他若失去理智对林尘出手,必将尽失人心,甚至给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以可乘之机。
必须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但他绝不会就此罢休!林尘必须死!而且,要死得“合情合理”!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人群,在一些人身上微微停留,那些都是他安插的眼线和心腹。随即,他冷哼一声,袖袍一甩,一股强大的气浪席卷而出,将靠近擂台的几人推得踉跄后退。
“肃静!”蕴含着武王威压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敬畏地看向高台。
林啸天脸色阴沉如水,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负责裁判的那位长老身上,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今日之事,依族规处置。胜负已分,赌约有效。林峰资源,按约划归林尘。至于林尘……”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冰冷:“其修为恢复,实力精进,实乃家族幸事。然,切磋比试,竟下如此重手,重伤同族兄长,心性未免狠辣!罚其禁足院中三日,静思己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随意出入!”
这个惩罚,轻得近乎儿戏,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暂缓冲突和监视。众人心中了然,这是大长老在巨大压力下的暂时退让,但也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宣布完毕,林啸天不再多看众人一眼,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消失在原地。他必须立刻回去,重新评估林尘的危险等级,并制定新的、更周密、更狠毒的计划!
随着大长老的离去,演武场上的紧张气氛才稍稍缓解,但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却更加浓郁地弥漫开来。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林家平静的表面下,真正的惊涛骇浪,才刚刚开始酝酿。每个人心中都清楚,林尘的归来,如同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彻底搅动了林家的格局。未来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了。
……
另一边,林尘和小蝶已经回到了那座偏僻的小院。
关上院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小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转过身,看着林尘,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但脸上却绽放着无比灿烂、无比自豪的笑容。
“少爷!您赢了!您真的赢了!”她哽咽着,语无伦次,“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林尘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模样,冰冷的目光彻底融化,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他伸手,再次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嗯,赢了。我说过,不会再让人欺负我们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小蝶用力点头,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压抑都宣泄出来。
“少爷,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那个林峰,连您一招都接不住!”小蝶兴奋地说着,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您没看到,当时所有人的表情,哈哈哈,真是太解气了!”
林尘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他走到院中的石凳旁坐下,目光扫过这个熟悉的小院。这里,见证了他的绝望,也见证了他的新生。今日之后,这里将不再是与世隔绝的避风港,而是风暴即将席卷的中心。
他取出那个从林峰那里夺来的储物袋,神识探入。里面果然资源丰厚,下品灵石足有上百块,品质上乘的淬体丹、凝气丹也有数瓶,远非他以往领取的那些劣等货色可比。再加上他自己那份,未来一段时间的修炼资源,算是暂时解决了。
但林尘明白,这只是开始。大长老林啸天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明面上的规矩暂时约束了他,但暗地里的手段,只会更加凶险和防不胜防。他需要更快地提升实力!
他再次拿出那枚失而复得的玉佩,温润的触感传来,让他心中泛起波澜。父母慈祥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他将玉佩紧紧握在手心,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寒光。
“爹,娘,你们放心。尘儿已经重新站起来了。你们留下的谜团,你们承受的冤屈,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所有伤害过你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啸天……这只是开始。你欠我们一家的,我会连本带利,亲手讨回来!”
“利息,我日后自会来取。”
他低声自语,声音很轻,却仿佛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在这寂静的小院中回荡。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少年静坐,目光望向远方,那里是林家权力的核心,也是阴谋滋生的黑暗之地,更是他即将踏上的、布满荆棘的复仇之路的起点。
潜龙已出渊,风波自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