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月悬于混沌之中,清辉如练,却裹着刺骨的滞涩感。
方宇盘膝而坐,衣袂覆着薄霜,指尖轻捻间,本应奔涌而来的混沌之力竟在三尺外凝滞,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
他沉心内视,丹田处赫然蒙着一层半透明的膜,膜上流转着细碎的光纹——那是顾星辰炼化此界时,布下的天道桎梏,专门锁死了外来者吸纳灵气的通路。
“明明周遭混沌充裕如江海,偏生连一缕都吸不进体内。
”方宇眉峰微蹙,起身踱步。脚下是无边无际的灰雾,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走了半个时辰,眼前竟又出现了那轮熟悉的冰月,连月边悬着的三缕混沌气流,都与方才所见分毫不差。
“竟是以自身为参照的闭环空间,这顾星辰的空间术,倒有几分门道。”他停在冰月之下,指尖摩挲着袖中一物,陷入沉思。
忽有一缕残魂在识海微动,是下界那名画师的魂息。方宇眼中骤然亮了——那画师最擅“以墨造界”,凭一支画笔便能在虚空里画出独立天地。
他当即探手入储物空间,取出一支通体漆黑的狼毫笔,笔杆上刻着细密的云纹,笔头沾着的并非墨汁,而是他以自身灵力凝练的混沌本源。
凝神静气间,方宇抬手挥毫。笔尖划过虚空,没有声响,却裂开一道银蓝色的细缝,缝中溢出与原空间截然不同的法则气息。
他手腕翻转,线条如流水般铺展,时而勾勒圆弧,时而斩出直线,每一笔落下,原空间的法则便震颤一分。冰月旁的混沌气流开始紊乱,那层锁着丹田的膜也随之泛起涟漪。
“起!”方宇低喝一声,最后一笔重重落下。虚空之中,一座丈许见方的透明结界骤然成型,结界内的天道法则彻底脱离了顾星辰的掌控,化作温顺的溪流,围绕着方宇流转。
他纵身跃入结界,盘膝坐下,混沌灵气如归巢之鸟般涌入体内,丹田处的膜在灵气冲刷下,竟缓缓消散开来。
这一坐,便是一年半。结界内的时光流速与外界不同,方宇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从至尊中期一路冲到后期,混沌灵力在体内运转时,已带着淡淡的混沌威压。某日,他忽然睁开眼,感知到原空间的壁垒开始松动——两年之期,快到了。
“既来了,总得带点东西走。”方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再次执笔画界。这次,他的笔尖直指虚空深处,那里藏着崆峒派的秘境。
笔锋穿透层层空间壁垒,精准地落在一座隐于云雾中的山峰上,笔尖勾勒间,山中那座藏着神秘老者的山洞,连同洞外布下的九宫锁魂阵,都被纳入了画界之中。
他指尖轻弹,画界化作一枚巴掌大的透明玉佩,飞入储物空间。
做完这一切,方宇撤去自身结界,循着喧闹声走去。不多时,便见一片灯火通明的赌场,赌徒们的吆喝声、骰子落地的清脆声交织在一起,与方才的混沌死寂判若两界。
两年期限一到,虚空突然裂开一道巨缝,顾星辰的声音从中传出:“诸位,随我出去!”众人如释重负,纷纷涌向裂缝。方宇混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走出空间。
可就在顾星辰抬手收界时,脸色骤然剧变。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辛苦炼化的空间,竟少了一块——那一块的天道法则彻底消失,像是被人生生从整块空间上剜了去。
“是谁?”顾星辰周身灵力暴涨,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虚空深处,咬牙切齿道,“难道是崆峒派那个老东西,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方宇站在人群末尾,指尖摩挲着袖中的玉佩,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方宇随众人踏出顾星辰的空间,外界浓郁的混沌之力便如潮水般涌来,顺着周身毛孔钻进体内,先前被空间桎梏压抑的滞涩感瞬间消散,连骨骼都似在这灵气滋养下轻轻震颤。
他深吸一口气,并未急于冲击境界,只任由混沌之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待丹田内灵力趋于充盈,才循着灵气流动的轨迹,一点点松开境界压制——至尊后期的气息不再遮掩,与周遭众人的灵力波动交织在一起,却又带着几分独属于混沌本源的沉凝。
这般安逸的日子没过多久,某日清晨,定常大阵突然发出厚重的嗡鸣,阵光冲天而起,将神箭派山门笼罩在一片金色光晕中。没过片刻,一道威严的声音便透过传讯玉符传遍全派:“全体弟子即刻集结,随我驰援至尊盟,共抗天启盟!”
方宇心中一动,天启盟的名号他早有耳闻——这是与至尊盟分庭抗礼的万古宇宙顶尖势力,麾下不仅有震慑一方的帝尊者强者,更有数十位能执掌一方星域的至尊强者。
从前两盟虽各据疆域,却因实力相当,始终维持着和平共处的局面,连边境摩擦都极少发生。
可如今局势早已不同。近年至尊盟被神秘的墨玉楼死死牵制,数次重要行动都因墨玉楼的突袭功亏一篑,麾下几位至尊强者更是在与墨玉楼的缠斗中重伤闭关,实力锐减。
反观天启盟,不仅毫无损耗,反而暗中吸纳了不少从其他星域流亡而来的强者,此消彼长之下,两盟的实力天平彻底倾斜,天启盟的野心也随之暴露,竟直接撕毁旧约,向至尊盟的边境星域发起了猛攻。
“看来这万古宇宙的天,要变了。”方宇握紧了袖中的透明玉佩,指尖传来玉佩冰凉的触感——崆峒派山洞的秘密尚未探寻,却先卷入了两大势力的纷争,他抬头望向山门处集结的人群,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传送阵的光芒在身后骤然熄灭,方宇只觉眼前光影一换,凛冽的星风便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宇宙星辰战场已在脚下展开,漆黑的虚空里漂浮着破碎的星舰残骸,远处的星云中不时闪过灵力碰撞的强光,将整片战场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们这队人马刚站稳脚跟,便接到了战场调度指令,被分配至左翼防线,核心任务是拦截一切绕后偷袭的天启盟修士。
顾星辰手持指挥令牌站在阵前,玄色衣袍在星风中猎猎作响,目光扫过众人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左翼是后方补给线的屏障,谁敢退后半步,以军法论处!”
话音刚落,一枚刻着帝尊印记的金色法旨便穿透虚空而来,顾星辰抬手接住,看完内容后脸色凝重地转向众人:“帝尊有令,今夜三更突袭天启盟的星空后勤星球。此星球是他们的粮草与灵力晶核储备地,一旦拿下,天启盟前线必不战自退。”
消息一出,队伍里瞬间泛起低低的骚动。
谁都清楚,后勤基地是重中之重,天启盟必然布下重兵把守,这场突袭注定是生死搏杀。对神箭派这群擅长远程斩杀的修士而言,局势利弊交织——他们手中的箭矢能劈开数万里虚空,可在远距离对敌军形成碾压式杀伤;但一旦远程进攻受阻,被敌人近身缠斗,缺乏防御手段的他们便会陷入致命危险。
“以往有暗卫负责正面牵制,我们只需在暗处补刀,可这次……”一名至尊忍不住低声抱怨,话语里满是担忧。
如今暗卫主力全被调去前线与天启盟强者对峙,左翼防线前再无缓冲,一旦天启盟的杀手冲过来,他们只能正面硬抗。
顾星辰显然早有考量,抬手祭出一面青铜阵盘,阵盘转动间,无数银色符文在众人周围交织成网:“今夜我会布下‘锁空阵’,暂时困住近身之敌,为你们争取远程攻击的时间。
记住,我们是总攻的护卫者,哪怕拼到最后一人,也不能让天启盟断了我军补给线!”
方宇握着弓的手微微收紧,目光望向远处那枚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后勤星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玉佩。
他隐约觉得,这场看似常规的突袭背后,或许藏着不为人知的变数——天启盟敢如此大胆地将后勤基地暴露在可突袭范围内,难道真的毫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