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青帝城依旧繁华喧嚣,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与压抑。皇城方向传来的祭祀鼓点愈发密集,隐隐有诡异的吟唱声回荡,令人心神不宁。
陈平依旧化作那副普通丹师模样,带着影蛛,信步走向位于城西的长生殿别院。别院占地颇广,建筑风格清雅古朴,与妖国粗犷的风格迥异,门口有两名金丹弟子值守,神色倨傲。
“烦请通传,散修丹师陈木,求见枯木长老,有要事相商。”陈平上前,语气平淡。
值守弟子打量了他一眼,感应到其元婴后期的修为,眉头微皱:“枯木长老事务繁忙,岂是你说见就见的?有何要事,先报上来!”
陈平微微一笑,取出一枚玉简,其上萦绕着一丝极其精纯、却又带着寂灭意境的丹道气息(模拟了叶知秋的炼丹手法与寂灭使者的死气特征),递了过去:“将此物呈予枯木长老,他自会明白。”
那弟子接过玉简,感应到那股诡异而强大的气息,脸色微变,不敢怠慢,说了句“稍候”,便匆匆入院通报。
片刻后,那弟子快步返回,神色恭敬了许多:“长老有请,二位随我来。”
陈平与影蛛跟随弟子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静室门前。弟子躬身退下。
静室内,一名身着墨绿道袍、面容枯槁、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正盘坐于蒲团之上,手中拿着那枚玉简,仔细感应着,正是枯木真人。他周身气息渊深,已达化神后期,但隐隐透着一股阴郁与不协调,仿佛生机被某种力量强行透支。
“这丹道气息…寂灭中蕴藏一线生机…阁下究竟是何人?”枯木真人抬起头,目光如电,直视陈平,带着审视与警惕。他显然从玉简中感受到了不寻常的东西。
陈平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禁制,淡然道:“枯木长老何必明知故问?能炼制出蕴含寂灭死意与生命精粹丹药的,除了与幽冥教合作,还能有谁?”
枯木真人瞳孔骤然收缩,身上爆发出凌厉气势,死死锁定陈平:“你到底是谁?!为何知晓此事?!”
“我是谁不重要。”陈平无视他的威压,自顾自在对面坐下,“重要的是,长老与幽冥教的合作,似乎并不顺利?否则何需借助那‘黑木尊神’之力,行此险招,甚至…不惜囚禁祖木之灵?”
“你…你连祖木之灵都知道?!”枯木真人脸色剧变,猛地站起,眼中杀机毕露,“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是长生殿主派你来试探我的?还是…青木妖皇的反制手段?”
陈平摇摇头:“我与长生殿主、青木妖皇皆无关系。我只是一个…看不惯幽冥教肆虐此界,欲阻其阴谋之人。我更好奇,枯木长老身为长生殿长老,为何要背叛宗门正道,与虎谋皮?”
枯木真人死死盯着陈平,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破绽,良久,他忽然冷笑一声,重新坐下,语气带着一丝讥讽与无奈:“正道?背叛?哼!你可知长生殿早已不是昔日的长生殿!殿主闭关千年不出,大权旁落,几位实权长老各怀鬼胎,与幽冥教、械源族暗通款曲者不知凡几!老夫若不变通,早已被排挤出核心,甚至…如叶知秋那般,遭人暗算,道途尽毁!”
他语气激动起来:“与幽冥教合作又如何?他们能给我所需的力量!能助我突破炼虚!能让我在殿内掌握话语权!这苍梧古界弱肉强食,唯有力量才是永恒!那黑木尊神虽需祭祀,却能赐予信徒‘枯木逢春’之力,让我这具早已潜力耗尽的身躯重获冲击炼虚的机会!有何不可?!”
陈平静静听着,心中了然。果然是为了力量与权势。这枯木真人道心已偏,被幽冥教画出的“炼虚”大饼所诱惑,不惜铤而走险。
“枯木逢春?”陈平嗤笑一声,“透支生命本源,转化幽冥死气,强行提升的伪境,也配叫逢春?不过是饮鸩止渴,最终沦为那尊邪神的傀儡养料罢了。长老难道看不出,幽冥教真正图谋的,是整个苍梧界的生命本源?届时,你这炼虚修为,不过是空中楼阁。”
枯木真人脸色变幻不定,陈平的话显然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疑虑与恐惧。他咬牙道:“那又如何?至少…至少能让我在有生之年,触摸到炼虚之境!总好过碌碌无为,寿元耗尽而亡!”
“若我说,我有办法,能让你以正道之法,稳固根基,真正窥得炼虚门径呢?”陈平忽然道。
枯木真人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你…你说什么?!不可能!我根基早已固化,潜力耗尽,除非…”
“除非有超越此界法则的混沌生机,重塑道基。”陈平打断他,指尖一缕精纯无比、蕴含着造化生机的混沌之气微微流转。
感受到那缕气息中浩瀚、纯粹、远超他认知的生命本源之力,枯木真人浑身剧震,眼中充满了贪婪与震撼:“这…这是…什么力量?!”
“一种能真正让你‘枯木逢春’的力量。”陈平收起气息,淡淡道,“与我合作,助我破坏祭祀,解救祖木之灵。事成之后,我可助你重塑道基,甚至…给你一个真正突破炼虚的机会。如何?”
枯木真人呼吸急促,内心陷入剧烈的挣扎。一边是幽冥教虚无缥缈、代价巨大的许诺,一边是眼前这神秘人展现出的、实实在在的混沌生机…更重要的是,对方似乎对幽冥教的阴谋了如指掌,实力深不可测…
良久,他猛地一咬牙:“你要我如何做?祭祀由大祭司木魈亲自主持,妖皇暗中坐镇,更有幽冥教高手潜伏,戒备森严,几乎不可能破坏!”
“我不需要你直接对抗他们。”陈平眼中精光一闪,“我只需要你…在关键时刻,提供祭祀仪式的核心阵图与那尊黑木神像的能量流转节点。其余之事,我自有安排。”
枯木真人沉吟片刻,最终狠下心来:“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立下心魔大誓,事成之后,助我重塑道基!”
“可以。”陈平干脆利落地立下誓言。心魔誓言对拥有混沌道基的他约束力有限,但足以暂时取信对方。
枯木真人见状,也不再犹豫,取出一枚墨玉玉简,以神念将祭祀阵图与神像信息刻入其中,交给陈平:“祭祀明日午时开始,这是阵图与神像的弱点…希望阁下…言而有信!”他眼中依旧带着一丝忐忑与怀疑。
“放心。”陈平收起玉简,起身便欲离开。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皇城方向传来!紧接着,一股恐怖至极、冰冷死寂、远超寂灭使者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青帝城!
“怎么回事?!”枯木真人骇然失色。
陈平脸色一凝,神识瞬间扫向皇城!只见万灵祭坛上空,空间被强行撕裂,一艘比之前母舰更加庞大、通体漆黑、表面覆盖着无数狰狞骨刺的幽冥战舰,正缓缓探出舰首!舰首之上,矗立着一道身影,黑袍猎猎,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眸子如同两个旋转的幽冥漩涡,散发着令炼虚修士都神魂战栗的恐怖气息!
其威压,赫然达到了炼虚后期巅峰!甚至…隐隐触碰到了炼虚圆满的门槛!
“幽冥教…裁决长老?!”枯木真人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他怎么提前降临了?!完了!全完了!”
那黑袍身影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城,最终定格在长生殿别院方向,沙哑的声音如同亿万怨魂嘶吼,响彻天地:
“枯木…叛徒…竟敢勾结外敌…窃取圣教机密…当受…炼魂之刑!”
一道漆黑的幽冥锁链自其袖中射出,无视空间距离,直扑别院静室!
目标并非陈平,而是枯木真人!
“不!!!”枯木真人绝望嘶吼,拼命催动法宝抵抗!
陈平眼神一冷,没想到幽冥教竟然如此果断,直接清理门户!他袖袍一挥,混沌领域微展,挡在枯木真人身前!
嘭!
幽冥锁链撞在混沌领域上,发出一声闷响,竟被生生弹开!
“嗯?”那黑袍裁决长老轻咦一声,目光首次落在陈平身上,“混沌气息?原来是你…毁我分舵,杀我使者…今日,便将你一并擒拿,献予圣主!”
他竟不再理会枯木真人,舰首调转,无数狰狞的炮口锁定了陈平!那艘恐怖战舰的主炮开始凝聚毁灭性能量!
整个青帝城瞬间大乱!无数修士惊恐逃窜!
“走!”陈平低喝一声,混沌遁法施展,卷起面如死灰的枯木真人与影蛛,瞬间撕裂空间,遁出别院!
几乎在他们消失的下一秒,一道粗大无比的幽冥死光炮便淹没了整个别院,将其化为齑粉!
“追!封锁全城!绝不能让他跑了!”裁决长老冰冷的命令响彻天际,庞大的幽冥战舰碾碎虚空,紧追而去!
青帝城上空,一场炼虚巅峰的追杀,骤然展开!
陈平带着两人,在城中急速穿梭,身后幽冥死光不断轰击,建筑成片倒塌,死伤无数!
“去祭坛!”陈平眼中厉色一闪,非但不逃,反而向着皇城外的万灵祭坛冲去!
既然隐藏已被发现,那便…掀桌子吧!
就在他接近祭坛的瞬间,怀中的生命源晶核心碎片与那被囚禁的祖木之灵,同时传来了剧烈无比的共鸣与…渴望!
仿佛那祭坛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吸引着它们!
陈平神识扫向祭坛中央那尊漆黑的九眼八臂神像,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神像心口处,一枚拳头大小、漆黑如墨、却散发着与生命源晶同源而相反波动的晶石,正在剧烈跳动!
第八块混沌源晶——寂灭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