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出兵的决定如同巨石投入湖心,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中原。赵朔手持斧钺,以中军帅之尊,尽起晋国中军精锐,战车七百乘,甲士徒兵五万余,浩浩荡荡南下,直扑郑国。天下目光,瞬间聚焦于新郑城下。
晋军队伍绵延数十里,旌旗招展,矛戟如林。赵朔深知此战关乎国运与个人生死,治军极严。他并未急于冒进,而是稳扎稳打,每日行军必先派斥候远探,确保大军侧翼与后路安全。同时,他不断召集将领,研判敌情,反复推演与楚军可能发生的各种战况。
行军途中,赵朔于戎车之上,对汇聚而来的将领们进行最后的战前动员,其声铿锵,传遍三军:
“将士们!楚人无道,屡犯我疆界,今又围我盟邦,欲夺我晋国中原基业!昔年城濮,我先君文公破楚于彼,方有晋国百年霸业!鄢陵之战,我等亦曾让楚人铩羽而归!楚人,非不可战胜!”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坚毅或略带紧张的面孔,继续道:“此战,非为赵朔一人,乃为晋国社稷,为尔等家中父母妻儿能安居乐业,不受楚人侵扰!郑国百姓,正翘首以盼王师!望诸君奋勇向前,随我破楚,扬我国威!”
“破楚!扬威!破楚!扬威!”数万将士齐声高呼,声震原野,士气如虹。魏颙统领的“武卒”作为先锋,更是锐气逼人,渴望再立新功。
晋军南下的消息很快传到楚军大营。楚庄王熊侣闻讯,并未惊慌,反而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已久的战意。他立刻召集令尹子重、大司马子反等重臣商议。
“赵朔来得正好!寡人正欲报鄢陵之仇!”楚庄王立于地图前,沉声道,“晋军远来,其势虽锐,然我军以逸待劳,且兵力占优。新郑久围,人心惶惶,破城在即,岂能因晋军而来便轻易放弃?”
令尹子重献策:“大王,晋军新至,求战心切。我可分兵拒之。以一部精锐继续围困新郑,震慑城内,使其不敢异动。大王则亲率我楚军主力,以及陈、蔡之师,前出至郑国境内有利地形,迎击赵朔。若能败晋军于新郑城外,则郑国可不战而下,中原大势定矣!”
大司马子反补充道:“需防晋军分兵袭扰我粮道,或与城内郑军暗通消息。围城部队需保持警惕,加强巡逻。”
楚庄王从善如流,当即下令:由令尹子重率领部分楚军及陈蔡部队,继续严密围困新郑;他自己则亲率楚国中军主力以及精锐王卒,向西移动,寻找合适战场,准备与晋军主力决战。一场决定中原霸权归属的大战,一触即发。
新郑城内,被围困月余,物资开始短缺,人心浮动。但晋国出兵的消息,如同一剂强心针,给绝望的郑人带来了希望。
执政公子子然日夜巡城,安抚军民,斩杀散布投降言论者,稳定内部。他不断激励守城将士:“晋国大军已至!赵元帅亲自领兵!我等只需再坚守数日,待王师一到,内外夹攻,必破楚军!届时,诸位皆是存郑功臣!”
尽管楚军围城部队攻势不减,但郑国军民知有援兵,求生之念大盛,抵抗得更为顽强。子然还多次组织死士,试图突破楚军封锁,与城外的晋军取得联系,传递城内情报,虽多数失败,但也给楚军造成了一定骚扰。新郑,如同一颗坚硬的核桃,虽被紧紧握住,却始终未被捏碎。
“安居”岛上,范蠡密切注视着中原战局的每一步发展。晋楚两军主力的动向,新郑的坚守,都在他的情报网络中清晰呈现。
“赵朔与熊侣,皆当世雄杰。两强相遇,必是龙争虎斗。”范蠡评价道,“然赵朔内有郤克掣肘,粮草转运未必顺畅;楚军虽众,然劳师远征,久顿坚城之下,士气易疲。此战胜负,或在毫厘之间。”
弟子询问:“先生,此战结果,对我等有何影响?是否需提前准备?”
范蠡摇头,目光深邃:“潜龙勿用。此时无论何方胜出,其兵锋正盛,气运未衰。我等仍需静观。晋若胜,赵朔权势更炽,内斗将随之升级;楚若胜,中原格局颠覆,天下将更乱。于我而言,皆是继续积蓄力量之机。”
他顿了顿,指示道:“传令各方,暂停一切可能与中原大规模冲突相关的主动行动。‘舟城’建设、金矿开采、海船打造、吴地经营,皆转入更深层的潜伏与积累阶段。未得我令,不得妄动。”
范蠡的选择,依旧是极致的耐心与谨慎。他将自己视为潜藏于九地之下的龙,在雷霆交织于天际之时,选择深潜于渊,积蓄力量,等待那真正属于他的风云际会之时。中原的战云密布,杀机四伏,而海外之地,则在绝对的静默中,酝酿着超越这个时代的可能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