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玑子感应到的那一丝“解析”与“迟疑”,如同投入深潭的微小石子,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在知情者心中荡开了圈圈涟漪。星海观察者的反应发生了变化,这本身就是最重要的信息。它意味着,“回声”计划并非徒劳,那承载着文明独特性的信息流,或许真的触动了某种超越冰冷逻辑的……“感知”?
然而,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对方的“迟滞”可能只是更复杂评估的开始,并不意味着威胁的解除。三年之期,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时间只剩下最后两年,每一天都弥足珍贵。
在这种极致的压力下,同盟内部爆发出了一种近乎悲壮的效率。分歧与内耗虽然仍未完全消除,但在生存面前,许多原本顽固的阻力开始松动。
大明境内,十二个规划中的“工业枢纽”在经历了初期的混乱与抵制后,终于有六个开始全负荷运转。巨大的烟囱日夜不停地喷吐着烟云,高炉的光芒映红了半个夜空。虽然生产的多是粗钢、生铁、水泥等基础物资,但海量的产出,为吕宋的尖端研发和军队建设提供了坚实的“弹药”。通往矿区的铁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延伸,枕木下埋葬的,不仅是汗水,也有因劳役过重或意外而逝去的生命,但这台战争机器已然顾不得这些。
新军的换装与训练也进入了快车道。在朱棣的严令和李参将派出的吕宋教导队的狠辣操练下,第一批五个师的新军终于形成了初步战斗力。他们装备着性能稳定的燧发枪和轻型野战炮,虽然战术思维尚未完全摆脱旧时代的烙印,但那整齐的队列、令行禁止的纪律以及远超旧式军队的火力投射能力,已然让窥探的北元残部和沿海倭寇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朱棣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让新军开赴边疆,见血!
北疆,一支数千人的北元骑兵,如同往常一样,试图趁着秋高马肥南下劫掠。他们面对的,不再是松散卫所兵仓促组成的防线,而是早已依托新建棱堡、严阵以待的新军第一师。
当北元骑兵呼啸着进入火炮射程,迎接他们的是如同雷鸣般整齐的炮火覆盖!硝烟散去,人仰马翻。幸存的骑兵试图凭借速度突进,却又在百米之外被排枪齐射打得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新军以微不足道的伤亡,全歼了来犯之敌。
同样的场景,在东南沿海也在上演。数股大型倭寇船队,试图凭借船快刀利袭扰港口,却遭遇了装备了吕宋提供的中口径速射炮的大明新式水师(主要由改装的大型福船和部分新造的小型蒸汽炮艇组成)。炮火撕裂了倭寇单薄的船板,跳帮作战在绝对的火力优势下变成了自杀。海面上漂浮的木板和尸体,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
捷报传回,朝野震动!
这一次,不再是吕宋那种令人感到遥远和陌生的“奇技”胜利,而是实实在在的、属于大明军队的、酣畅淋漓的大胜!用敌人鲜血染红的功勋,比任何宣讲和报纸都更具说服力。对新政的质疑声浪,第一次被巨大的胜利欢呼所压制。许多原本观望的勋贵武将,开始主动向“天工局”靠拢,请求为自己的部队换装、训练。
边疆在燃烧,但燃烧的是敌人的尸体与野心,淬炼的,是新生的军事力量与内部逐渐凝聚的信心。
而在吕宋,研究工作在多条线上默默推进。
“核能安全与推进研究所”在鲁衡的带领下,成功设计并试制出了第一个全封闭、被动安全的小型实验堆“薪火一号”。它功率极低,仅能点亮几盏灯泡,但其稳定性和安全性得到了验证,为未来积累了宝贵经验。
“灵格交叉研究所”则取得了意想不到的突破。他们发现,将“多相水晶”以特定阵列排列,并由经过训练的灵能者(玄玑子的弟子们)引导,可以产生一种能够“安抚”乃至“净化”那种被催化负面情绪的能量场。第一批小型“清心符阵”被紧急生产出来,配发给了军队指挥系统和新式学堂,有效地遏制了内部认知被扭曲的风险。
与此同时,“回声”计划仍在持续。那蕴含着文明信息的能量流,如同涓涓细流,日夜不息地涌向星空。玄玑子持续反馈,那种“迟滞”与“解析”的状态仍在继续,甚至……对方反馈回来的能量波纹中,偶尔会夹杂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解读的“共鸣”?仿佛两个不同频率的音叉,在某个瞬间,产生了难以察觉的谐振。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
然而,就在形势似乎向好的一面发展时,一则来自遥远“火种”备份基地(澳洲)的、断断续续的加密电报,带来了新的不安。
电报内容残缺不全,似乎受到了强烈干扰:
“……大陆腹地……发现巨大……非自然几何结构……能量读数……异常……似与星空信号源……同频……请求……指示……”
巨大的非自然几何结构?与星空信号源同频的能量读数?
这意味着什么?是观察者留下的另一个“监测站”?还是……更糟的情况?
凌云看着这封语焉不详的电报,眉头紧锁。未知的版图上,出现了新的阴影。
内部的整合与外部的抗争仍在继续,而更遥远的边疆,似乎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时间分秒流逝,舞台,仿佛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广阔,也更加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