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着郭振对李砚秋那副热情恭敬的模样,再看看那两个保卫科人员落荒而逃的背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郭振三下五除二处理完手下,立刻又换上了一副笑脸,热情地拉着李砚秋的胳膊。
“李同志,走走走!别在门口站着了,去我办公室喝茶!”
“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不由分说,半拉半拽地将李砚秋请进了保卫科的大楼。
保卫科的办公室里,窗明几净。
郭振亲手给李砚秋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自己则激动地在屋里来回踱步,脸上的兴奋劲儿怎么也压不下去。
“李同志,你都不知道,我能调到总厂来,全都是托了你的福啊!”
他一屁股坐在李砚秋对面,声音里充满了感激。
“上次发现矿区那件天大的功劳,上面论功行赏,陈老亲自在报告里点了我的名,说我护卫有功。”
郭振一拍大腿,咧着嘴笑。
“这不,前段时间一纸调令下来,调到总厂这儿来了!还提了一级呢!”
他看着李砚秋,眼神里全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我郭振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你,算一个!”
“以后但凡有任何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吱一声,刀山火海,我郭振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娘生的!”
李砚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他看着眼前这个性格直爽的汉子,心里也多了几分暖意。
“郭队长言重了。”
“当初在山里,大家都是为了国家,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他放下茶杯,没有再绕圈子,直接将来意和盘托出。
“其实我今天来,确实有件事,想请郭队长你帮帮忙。”
“你说!”
郭振立刻坐直了身子,拍着胸脯,一脸的郑重。
“只要我能办到,绝不含糊!”
李砚秋点了点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李家村,最近办了一个合作社,日子刚有点起色。”
“但光靠着山里那点东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
“我想带领村民们,办一个属于自己的农产品加工坊,彻底摆脱贫困。”
“办厂,就需要大型的加工机器。”
“可那玩意儿太贵了,我们村现在还买不起。”
李砚秋看着郭振,说出了自己的核心目的。
“所以,我想先找个销路,把我们村里自产的一些优质粮油卖出去,先赚到第一笔启动资金。”
“我这次来总厂,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把东西,卖给你们厂的食堂。”
郭振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郑重,慢慢变成了惊喜。
当李砚秋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啪!”
郭振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的大腿上,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的天爷啊!”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在屋里来回转圈。
“李同志!你……你简直就是我的救星!是咱们全厂工人的活菩萨啊!”
李砚秋被他这夸张的反应弄得一愣。
郭振停下脚步,一把抓住李砚秋的肩膀,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你来得太巧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厂的食堂,现在都快闹翻天了!”
他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开始大倒苦水。
“你是不知道,我们厂新换了一个采购科长,叫孙伟,那孙子简直不是个东西!”
郭振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仗着自己是厂长的小舅子,在外面作威作福,中饱私囊!”
“采购回来的食材,全都是些以次充好的垃圾!面粉是发霉的,油带着一股哈喇味,青菜都是烂叶子!”
他越说越气,拳头捏得咯吱响。
“厂里上万的工人,每天累死累活,中午就指望吃口热乎饭,结果就吃那些猪食!”
“食堂的老师傅们气得直骂娘,工人们更是怨声载道,意见大得能把天都捅破了!”
郭振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可那孙伟是厂长的小舅子,谁都动不了他!我们保卫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砚秋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底。
他看着郭振,平静地问道。
“那食堂的主任呢?”
“刘主任?”
郭振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刘主任是个老好人,为人正直得很,也为这事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可他一个管食堂的,哪拧得过管采购的?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人家背后还有厂长撑腰。”
“他只能干着急,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砚秋露出一丝微笑。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既然那个孙科长动不了。”
“那我们就绕开他。”
郭振眼前一亮,他瞬间明白了李砚秋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
“对。”
李砚秋的眼神变得坚定。
“我们不通过采购科。”
“直接带着我们的样品,去找那位刘主任。”
他看着郭振,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用品质说话。”
“让工人们自己去尝尝,什么是真正的花生油,什么是真正的白面馒头。”
“只要东西好,就不怕没人要。”
李砚秋自信地笑了笑。
“到时候,发动群众的力量,我倒要看看,是厂长的小舅子厉害,还是上万名工人的肚子更厉害!”
郭振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好计策!
这真是一招釜底抽薪的妙计!
“好!”
郭振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就这么干!”
他看着李砚秋,眼神里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李同志,你什么时候能把样品拿来?”
“我等不了了!一天都等不了了!”
李砚秋笑了。
“现在身上带的就有。”
郭振满脸笑意,
”那走,我现在带你过去。“
郭振大步走在前面,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
李砚秋。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巨大的厂区里。
道路两旁,是一栋栋高大的厂房,机器的轰鸣声汇成一股钢铁的交响乐,震得人心头发颤。
无数道目光,从流水线上,从车间门口,从每一个角落里投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