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王庭遥遥在望。
北狄王庭依山而建,巨大的白色帐篷连绵数里,最中间是一座宏伟的金顶大帐,那是大汗的居所。
而在大帐旁边,矗立着一座黑色的石塔,塔顶燃烧着终年不灭的火焰。
那是大巫师的祭坛。
马车还没靠近,就看到一队穿着黑袍的骑兵迎了出来。
为首一人,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拿着一根骨杖。
他看到马车旁的白狼,身子明显震了一下。
“恭迎圣女归位。”
面具人的声音沙哑刺耳,像是两块骨头在摩擦。
车帘掀开,萧炎先跳了下来,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寒意。
“别急着认亲戚。”萧炎挡在车前,“想见圣女,先让那个大巫师滚出来。”
面具人冷冷地看着萧炎,“你是何人?竟敢对大巫师不敬?”
“我是她男人。”萧炎拍了拍胸口,“也是她的债主。你们大巫师欠了我一样东西,我是来讨债的。”
“放肆!”面具人举起骨杖,“在王庭撒野,找死!”
他身后的一队黑袍骑兵立刻拔刀。
就在这时,那头白狼忽然发出一声咆哮,挡在了萧炎面前。它龇着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面具人动作一僵。
这是长生天的神兽,也是大巫师的图腾。
如今神兽却护着一个外人,“让他进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黑色的石塔顶端,火焰猛地窜高了几丈。
面具人收起骨杖,侧身让开一条路,“大巫师有请。”
萧炎转身把薛莹莹扶下马车,“走吧,娘子。正主发话了。”
薛莹莹看了一眼那座阴森的石塔,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走。”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层层守卫,走向那座代表着北狄最高权力的石塔。
塔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和血腥气。
而在血池后面,坐着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
“你终于来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薛莹莹耳边炸响。
她死死盯着那个老人,“你说什么?”
“怎么,不认识为我了?”
大巫师缓缓站起身,他的腿脚似乎不太灵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他走到光亮处,露出了那张脸。
那是一张被火烧毁了一半的脸,狰狞可怖。但在那完好的半张脸上,薛莹莹竟然真的看出了一丝熟悉的轮廓。
那是她在镜子里看了无数次的,自己的轮廓。
“当年那个道士没能把你带回来,我就知道,天意如此。”大巫师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贪婪,“不过没关系,你终究还是回来了。带着那一身能让人长生不老的血。”
“长生不老?”
萧炎将薛莹莹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你休想。”
大巫师那只独眼里闪过一丝阴毒,枯瘦的手指抓紧了白骨杖,“牙尖嘴利的小子,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萧炎收起折扇,眼神骤冷,“巧了,在朔方城,也没人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大巫师止住笑,眼神变得狂热而贪婪,“当年那贱人怀着你,是我让人在她饮食里下了天花散,也是我买通了御医,说那是瘟疫。”
“若不让她受尽折磨,怨气入骨,又怎么能炼出你这身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药血?”
萧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薛莹莹滔天的怒火,“为了炼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
“那是她们的荣幸!”大巫师猛地挥手,神情癫狂,“为了长生天,死几个人算什么?可惜啊,那个接生婆是个废物,把你丢在乱葬岗就跑了。”
“我派人找了整整十六年!没想到,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乖乖进这血池,把你的血献给长生天,献给本座!”
话音未落,大巫师手中的骨杖猛地顿地。
地面上的血池瞬间沸腾,无数条黑色的毒蛇从池子里窜出,吐着信子。
“小心!”
萧炎反应极快,一把揽住薛莹莹的腰,脚尖点地,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在了石塔的横梁上。
底下的毒蛇扑了个空,撞在石壁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雕虫小技。”
萧炎冷哼一声,手中软剑出鞘,剑光如雨泼洒而下。
那些毒蛇被斩成数段,落在地上还在扭动。
但毒蛇实在太多了,源源不断地从血池里涌出来,很快就铺满了地面,顺着柱子往上爬。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门口的那头白狼动了。
它并没有攻击那些毒蛇,而是仰头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穿透石塔,直冲云霄。
紧接着,塔外传来了无数声回应。
大巫师脸色一变,“畜生,敢坏我好事!”
他举起骨杖,白狼动作比他更快,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直接扑向大巫师。
“孽畜!”
大巫师大怒,袖袍一挥,那是剧毒的尸气,寻常人沾着即死。
但这头白狼是喝过狼母奶水的异种,对这种毒气竟然视若无睹。
它冲破黑雾,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大巫师那条瘸腿。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
大巫师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骨杖脱手而出。
失去了骨杖的控制,那些毒蛇瞬间乱了套,开始互相撕咬。
萧炎从横梁上飞身而下,手中软剑直取大巫师咽喉。
大巫师虽然断了腿,反应却不慢。
他忍痛一掌拍在白狼头上,借力向后滚去,堪堪避开了萧炎的剑锋。
但他脸上的面具却被剑气挑飞。
面具下,那张脸更加狰狞。
除了烧伤,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
“这就是你求的长生?”萧炎落地,看着那张脸,嫌弃地撇嘴,“活得像条蛆。”
大巫师捂着断腿,靠在血池边,喘着粗气。
他怨毒地盯着萧炎,又看向薛莹莹。
“你们杀不了我……我是长生天的使者……我有不死之身……”
他身上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那条断腿都在重新生长。
“这什么邪门功夫?”
萧炎看得直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