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这几年,最邪门的,还是那个叫潘小贤的狠人。
你们是没看到圣教的悬赏令,那价码,啧啧,
都快赶上咱们东域几个天星境的老祖了!”
一个络腮胡大汉,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潘小贤?”邻桌一个年轻修士一脸茫然,“这谁啊?没听说过。”
“你小子懂什么!”络腮胡大汉一脸鄙夷,
“这可是两年前,在黑风岭一战中,唯一一个从圣教那尊古神化身手底下逃出来的猛人!
据说此人以源阳中期的修为,硬生生拼死了一位源阳后期的魔将,
还顺手宰了圣教那位号称‘智囊’的圣女莫语!”
“我靠!这么牛逼?源阳中期杀源阳后期?还杀了圣女?”
年轻修士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我有个表哥就在正道盟的执法堂,这消息就是从他那传出来的。
据说太玄宗那边,到现在都以为这位爷已经死在黑风岭了,还给他立了个衣冠冢呢。”
潘小贤坐在角落里,一口灵茶差点喷出来。
他目瞪口呆地听着那络腮胡大汉,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的“光辉事迹”,
什么“于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什么“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听得他自己都快信了。
我什么时候这么猛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心里疯狂吐槽,但一个巨大的疑惑,也随之升起。
圣教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捅出来?
尤其是杀了莫语这件事,这不等于自曝其短吗?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茶楼的伙计拿着一沓纸,挨个桌子地分发。
“各位客官,圣教最新一期的‘必杀榜’,刚从前线传回来的,大家瞧个乐呵。”
潘小贤也拿到了一张。
那是一张用最粗劣的纸张印制的悬赏令,最上方,用血红的大字写着“必杀榜”三个字。
他目光下移,榜单上罗列着一个个正道盟高手的名字和悬赏金额。
排在前面的,都是些天星境的老怪物,他一个也不认识。
他耐着性子往下翻,终于,在榜单的中下区域,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必杀榜,第七十三位:潘小贤。】
【宗门:太玄宗(疑似叛逃\/失踪)。】
【修为:源阳境(具体不详,战力极其诡异)。】
【特征:擅使一手黑色雷法,威力霸道,专克魔功;身法鬼魅,狡猾多端,精通易容伪装,极度危险。】
【悬赏:活捉者,赏上品灵石一百万,天星阶功法一部(自选);
击杀者,凭信物(头颅或独门法宝),赏上品灵石五十万,玄阶顶级法宝一件。】
悬赏令的下面,还附着一副画。
那画画得极其抽象,仿佛是三岁孩童的涂鸦,
只能勉强看出一个人形轮廓,脸也并非自己的模样。
潘小贤将那张印着自己“遗像”的悬赏令揉成一团,
随手扔进了桌上的垃圾桶里,动作平静得仿佛只是扔掉了一张废纸。
但他的心里,却早已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一百万上品灵石,外加一本天星阶功法。
这个价码,足以让整个东域九成九的散修,乃至一些小宗门的长老都彻底疯狂。
他现在就像是一块浑身涂满了蜜糖的肥肉,
走在饿了三天三夜的狼群里,每一步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他没有立刻离开茶楼,那样只会显得做贼心虚。
他慢条斯理地喝完了壶里最后一口茶,又在伙计那里换了些零钱,
这才像个没事人一样,起身走出了茶楼。
他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想着等风头过去,
自己或许还能想办法联系上宗门里信得过的人,偷偷逃回宗门苟着。
现在看来,这条路,已经彻底被堵死了。
回去?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别说圣教的人会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样扑上来,
就连太玄宗内部,恐怕想弄死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自己得罪的那些人,哪个是省油的灯?
一日为贼,千日防贼,他可不想下半辈子都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更何况,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
是那个能融合万物的金手指,还有那两本天星阶的功法。
这些东西一旦暴露,他毫不怀疑,自己会立刻从“行走的宝库”变成“行走的实验材料”。
既然你们都说我失踪,那我潘小贤,从今天起,就彻底“死”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太玄宗弟子潘小贤。
只有一个为了几块灵石奔波劳碌,平平无奇的散修。
他打定了主意,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天大地大,只要自己够苟,总有容身之处。
城中心的广场上,人声鼎沸,几家三四流的小宗门,正有气无力地支着摊位招揽弟子。
这景象在修真界屡见不鲜,
顶级的仙苗早就被太玄宗这等庞然大物用各种手段筛选了一遍又一遍,
能流落到民间的,大多是些资质平庸,难成大器的歪瓜裂枣。
即便如此,这些小宗门依旧趋之若鹜。
一个炼气一层的杂灵根少年,都能被某个小派长老奉为至宝,
好言好语地哄着,许诺下种种不切实际的好处。
潘小贤的目光,在这些摊位上缓缓扫过,最终,
落在了最角落,也最冷清的一个摊位上。
那摊位前,只孤零零地立着一面洗得发白的幡旗,
上面用有些稚嫩的笔迹写着三个字天符宗。
幡旗下,一名身穿朴素灰色道袍的年轻坤道,
正百无聊赖地用笔杆轻点着下巴,看着别家摊位前门庭若市的景象,
清秀的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失落与羡慕。
符箓么……
潘小贤心里一动。
这门手艺,在如今的修真界确实是日薄西山。
炼制过程繁琐,成功率低,威力还不稳定,远不如丹药法宝来得直接。
对于需要改头换面,彻底隐藏自己那标志性黑色雷法的他来说,这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伪装。
就它了。
他心中打定主意,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灰扑扑的袍子,
将修为气息压制得忽强忽弱,如同根基不稳的源阳初期,
这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了过去。
“这位道友,还收人么?”
潘小贤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年轻坤道的耳边炸响。
她一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子,手中的毛笔都差点掉在地上。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面容普通,气质有些懒散的中年散修站在自己面前,
眼中顿时爆发出无比明亮的光彩,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收!收!当然收!只要……只要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怪物,我们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