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穿透云层洒下金红光芒。众人气喘吁吁地围着满地狼藉,打扫战场。她们突然发现那些被杀死的死士尸体正在融化,化作一滩滩黑水渗入泥土。
“那些尸体为何会融化?”月牙有些疑惑。
“因为他们体内被种了噬心蛊。”青鸢蹲下身检查伤口,脸色凝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培育出这么多傀儡,幕后之人必定掌控着浑浊渊秘道。”
凤翎公主擦拭着剑上的血迹,突然望向东方:“该启程了。”她的语气平静却坚定,仿佛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
月牙愣住:“凤翎姐姐,你不是说要留下吗?”
凤翎揉了揉她的发顶:“傻丫头,方才那场袭击,证明有人不想让我们团聚。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她转向阿萝与林铮,“劳烦二位继续前行,待我处理完家中琐事,定会追来汇合。”
月牙还想争辩,却被白衣骑士轻轻拉住:“公主请看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上面浮动着月华宫特有的清辉,“宫主苏醒后第一句话便是询问您的安危。”月牙盯着玉简上流转的光纹,终于点点头:“那我跟你回去,但最多待三日!”
离别时刻来得猝不及防。
阿萝往两人包袱里塞满了干粮与应急药品,末了又偷偷放了两包桂花糖。
林铮将备用的长剑系在凤翎腰间:“此剑随我百年,可辟邪祟。”
凤翎难得没有拒绝,指尖抚过剑柄上的云纹:“等我回来时,定要看到你们收复了整片山河。”
“会的。一定会。”林铮目光深邃。
暮色渐浓时,两支小队分道扬镳。
阿萝站在山坡上望着远去的背影,忽然发现凤翎的披风下摆绣着极小的凤凰涅盘图腾——那是只有历代凤君才知道的秘密纹样。
“阿萝,莫担心,她会没事的。”林铮轻声说,递过来一杯温热的姜茶。
阿萝捧着杯子呵气,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却遮不住眼底闪烁的光芒。
次日清晨,当她们来到新的破碎之地时,眼前景象令人揪心。本该流淌着清澈溪水的河道布满裂痕,干裂的土地像老人皲裂的皮肤,几株枯死的柳树歪斜着身子,树皮上密密麻麻刻着扭曲的符文。
阿萝蹲下身触摸龟裂的土壤,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这里有地脉受损的痕迹。”
林铮拔出长剑插入地面,剑身嗡鸣着指向西北方向:“阿萝,源头在那里。”
沿着剑指的方向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她们在乱石堆中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洞穴。洞口残留着未散尽的黑雾,壁上挂着破碎的锁链。
阿萝刚要探头张望,忽听得洞内传来稚嫩的哭声。
“怎么有孩子?”两人对视一眼,连忙悄然摸了进去。
火折子照亮昏暗的空间时,她们看见十几个孩童蜷缩在角落,手腕脚踝都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
“宝宝们,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阿萝柔声说道,一边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切割锁链。
孩子们眼中既有恐惧又有希望,最小的那个女孩甚至主动帮她递工具。
林铮在外警戒,不时传来兵器交击之声——原来洞口守着几个傀儡守卫,被她三两下解决掉了。
救出孩子们后,阿萝才发现他们脖颈处都有淡淡的青色印记。
“这是浑浊渊烙印。”她皱眉,“他们被选作祭品已有月余。”正说着,洞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身高八尺的巨人蹒跚走出,浑身肌肉虬结如铁铸,双眼蒙着白绫却准确朝着众人所在方向走来。
“阿萝,小心!”林铮横剑挡在前面。
巨人抬起蒲扇大的手掌拍下,带起腥风阵阵。
阿萝趁机绕到侧面,将浸过雄黄酒的符纸贴在他后颈。
巨人浑身剧震,白绫脱落瞬间露出浑浊泛黄的眼睛,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原来这是一个被浑浊气侵蚀的可怜人,曾经或许是守护此地的土地神。
阿萝用山河清心咒制服巨人后,她开始净化被污染的地脉。先是引导孩子们围成圈坐下,自己站在中央跳起古老的祈雨舞。随着她的旋转,发梢的银杏叶吊坠泛起金光,脚下的土地逐渐湿润起来。最先渗透出来的是带着铁锈味的黑水,接着慢慢变得清澈透明。当第一缕真正的泉水喷涌而出时,孩子们爆发出欢呼声。
夜色降临前,她们带着孩子们找到了附近的村落安顿。老村长得知原委后老泪纵横:“多谢恩人哪!自从地脉断了之后,庄稼连年歉收,井水喝了还会闹肚子……”
阿萝笑着安慰他:“明日我们就去修补河堤,保证让麦穗长得比人还高!”孩子们围着她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她耐心地解答每一个问题,眼里闪着星星般的光亮。
深夜值守时,林铮发现阿萝独自坐在篝火旁发呆。
“是想她们了吗?”她轻声问道。
阿萝拨弄着火星,点点头:“凤翎姐表面强硬,其实最重情义,月牙那小馋猫肯定把桂花糖藏枕头底下了……”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林铮递给她一块烤红薯:“阿萝,莫急,等咱们走完这条路,就能见到她们了。反正,我会永远守着你的。”火光映着她坚毅的侧脸,让阿萝莫名安心。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凤栖城,凤翎公主正站在摘星楼顶层俯瞰全城。
青鸢跟在她身后汇报最新情报:“户部尚书昨夜秘密会见西戎使臣,礼部郎中家中搜出诅咒人偶……”
凤翎打断她:“直接说重点。”
青鸢压低声音:“有人在暗中收集您的生辰八字。”
“什么?”她猛地转身,绛红披风扫过案几上的奏折:“果然是冲着本宫来的。”
窗外明月高悬,照见她眼中跳动的火焰。
而在月华宫中,月牙正趴在父亲床边喂药。
老宫主面色苍白却仍强撑着笑意:“傻孩子……爹没事……”
月牙鼻尖发酸:“您骗人!太医都说您中了蚀骨散……”话没说完就被咳嗽声打断。
窗外忽然传来夜枭啼叫,她警觉地握住床头暗格机关——那里藏着母亲留下的冰魄针。
暴雨再次降临的那晚,凤翎独自潜入皇陵密室。烛台上摇曳的火光照着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壁画,描绘着历代凤君与浑浊渊抗争的历史。当她触碰中央那幅初代凤君持剑斩妖的画面时,整面墙突然发出轰鸣声缓缓转动。
暗格里滚出一个青铜匣子,打开后里面,见是躺着半块残缺的玉璧,刻着与她佩玉完全相同的凤纹。
与此同时,月牙在书房发现了一本尘封的族谱。夹页中掉出一张泛黄的信笺,上面写着:“若见玉璧现世,速启七星灯阵。”她猛然想起父亲昏迷前说的胡话:“七星连珠……可破浑浊渊……”正要细看时,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她抄起桌上的镇纸追出去,却只见廊下积水倒映着一轮残月。
而在遥远的破碎山河某处,阿萝正指着星空给孩子们认星座:“那颗最亮的是北极星,迷路时看着它就能找到方向。”
林铮在一旁擦拭着长剑,突然抬头:“你看东南方向。”
只见夜空中划过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坠向大地。
阿萝双手合十许愿:“希望凤翎姐姐和月牙妹妹,她们平安。”
微风送来远处隐约的笛声,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