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铺满地面的时候，我的脚已经踩进大厅第三块石板了。谢无争还在前面走，袖口那点血一路滴下来，像在画地图。
我刚想说这地方也太安静了吧，系统突然“叮”了一声，脑子里闪过三秒画面——左边冰柱炸开，碎片横飞，一个人脑袋被削掉一块。
我没多想，一把拽住谢无争的袖子往右扑倒。他重心不稳，直接坐地上了，草编拖鞋都甩出去一只。
“卧倒！”我大喊。
话音没落，三道冰光从大厅四角爆闪而出。咔嚓几声，头顶石壁直接被劈出三道裂痕，碎石砸得人肩膀生疼。
等烟尘散了，我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三具两米高的冰人站在大厅边缘，全身由半透明冰晶构成，手里握着一人长的冰刀。它们没有脸，但脖子位置有圈符文在转，像是呼吸。
其中一个抬起手臂，刀尖对准我们。
“这玩意儿是守卫？”我撑着藤蔓站起来，手心全是汗，“谁家遗迹进门先放狗？”
谢无争慢悠悠捡起拖鞋，套上脚，抬头盯着中间那个守卫看。它刚挥完一刀，收势时关节处的冰晶明显抖了一下。
“它卡住了。”谢无争说。
“你说啥？”
“第三刀之后，左膝会停一下。”他指着那个守卫，“你看。”
我立刻调出系统界面，共享预知功能自动激活。下一秒，眼前画面跳转：中间守卫抬刀，劈下，再劈，第三刀落地瞬间，左腿关节泛起一丝白光，动作停滞。
0.4秒。
够了。
我冲旁边喊：“打左膝！每次三连击后都会僵住！”
可没人回应。
我这才反应过来——就我们俩。
刚才那一扑，是我自己脑补了队友。
我尴尬地咳嗽两声：“呃……我是说我可以打。”
谢无争点点头，退到石台边上蹲下，手指贴在地面符文上，一动不动。
我知道他又在听什么“根”了。问题是现在刀都砍到头顶了，谁还管根不根的。
冰守卫开始推进了。
三个呈三角阵型，步伐一致，刀刃划过地面，留下一道道霜痕。每走一步，空气温度就降一点，我呼出的气都快结成冰珠了。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右边那个。它抬刀就是三连斩，速度快得带风。
我早等着呢。
藤蔓从腰间空间袋里窜出，在它第三刀落下的瞬间缠住左膝。我猛力一扯，守卫动作果然一顿，差点跪地上。
但它马上抬起右脚，猛地跺地。
轰！
一圈冰波炸开，我被震得后退三步，藤蔓全断了。更糟的是，地上裂开的缝隙里迅速结冰，我左脚直接被冻住。
“靠！”
左边守卫趁机逼近，举刀就砍。
我来不及挣脱，只能抬手召出藤盾硬挡。“砰”的一声，盾碎了，我也被掀翻在地。
谢无争还是没动。他蹲在石台边，手指轻轻敲着地面，像在打拍子。
我急了：“你还看戏呢？再不出手咱俩就得变成冰雕摆件了！”
他摇摇头：“它们不是敌人。”
“不是敌人你躲这么远干嘛？”
“它们是钥匙。”他说，“和沙虫一样。”
我愣了一下。
之前沙虫也是这么说的。它不是来杀我们的，是来等谢无争的。
难道这些冰人也……
念头刚起，中间那个守卫突然停下脚步，举起冰刀指向石台中央。那里还躺着那株嫩芽，绿得发亮。
它刀尖一偏，又指向谢无争。
然后，三个守卫同时收刀，刀柄拄地，站成一排，不动了。
我喘着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左脚的冰还没化。
“所以……它们认出你了？”
谢无争没回答。他走到石台前，蹲下，伸手摸了摸那株嫩芽。嫩芽微微晃动，像是在回应。
系统提示弹出来：【佛系等级提升，解锁能力：深层静默共鸣（可用时间：3分钟）】
我眼睛一亮：“你能控制它们了？”
“不能。”他摇头，“但我能听懂它们在说什么。”
“说啥？”
“它们说，这里只能进一个人。”
我皱眉：“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
“规则变了。”他抬头看我，“门开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进去。”
我正要说话，地面突然震动。石台上的嫩芽快速生长，转眼变成一丛藤蔓，顺着墙壁往上爬。墙上那些画里的闭眼人，眼睛全都睁开了。
守卫们也开始动了。
它们转身，面向石台，单膝跪地，冰刀插进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整个大厅安静下来。
谢无争站起身，走向最中间的那个守卫。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它的胸口。
冰晶表面泛起涟漪，一道光纹从接触点扩散开来，沿着守卫全身蔓延。几秒后，它的身体开始发光，符文转动加快。
“你在干嘛？”我问。
“还钥匙。”他说，“它本来就不该动。”
话音刚落，那具守卫的身体突然崩解，化作无数冰晶碎片，悬浮在空中。碎片旋转着，组成一个圆形图案，正对着石台。
另外两个守卫也跟着解体，加入光阵。
我感觉到一股力量在拉扯，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升起来。
系统经验条疯狂上涨。因为谢无争还是没出手，也没攻击，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他就站在那儿，像个种完菜准备回家的农民。
可我知道，他做了比战斗更重要的事。
光阵越转越快，中心开始下陷，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凹槽。形状很熟悉——和符文石碎片一模一样。
我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碎片。
谢无争回头看了我一眼：“你要不要试试？”
“我？”
“门是你推的。”他说，“菜是你养的鸡踩的。”
我翻白眼：“你现在就开始甩锅了是吧？”
他不说话，只是让开一步，示意我上前。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手指刚碰到碎片，系统突然弹出新预知画面——三分钟后，我站在凹槽前，手悬在半空，没放下去。
为什么？
我皱眉再看，画面重复三次，结果一样：我始终没把碎片放进去。
“这啥意思？”我嘀咕，“我不敢？我不想？还是……不能？”
谢无争站在我身后，声音很轻：“有些门，不能用强者的手开。”
我回头瞪他：“那你刚才怎么不自己来？”
“我已经来过了。”他说，“但这次，得换个人。”
我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意识到什么。
之前的门是他开的，靠一片菜叶。沙虫是他的钥匙，蝙蝠是他的信号，连这堆冰人，都认得他身上的气息。
可如果一切都需要他，那我算什么？
一个经验值保姆？
我冷笑一声，把手伸进口袋，拿出符文石碎片。
它很烫，像是烧红的铁块。
我一步步走向凹槽。每走一步，地面符文就亮一分。冰晶光阵缓缓旋转，等待最终归位。
离凹槽还有三步时，我的手开始抖。
不是害怕，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拉扯我。像是记忆深处有个声音在喊：别碰它！
系统预知画面再次闪现——三分钟后，我的手停在半空，碎片没放下去，而谢无争突然抬手，按在我的手腕上。
画面结束。
我停下脚步。
抬头看向谢无争：“你早就知道我会犹豫？”
他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替我做？”
“因为这一次，”他走近一步，声音低得只有我能听见，“你得自己决定要不要相信我。”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
月白色麻布长袍，草编拖鞋，袖口还沾着血和菜叶。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傻小子。
可我知道，他不是。
我抬起手，符文石碎片悬在凹槽上方。
只要放下去，一切就会继续。
可如果放下去，我是不是也在放弃什么？
谢无争没催我。
他只是站在我身边，像上次在矿洞外那样，轻轻说了句：“辣条我还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