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前脚刚连滚爬爬地冲出牢房去准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林澈后脚就跟个多动症似的,在狭小的牢房里兴奋地搓着手转圈,嘴里还不停地念念有词。
“妈的,老子真是个天才!吃个咸菜都能吃出个救国良方!这他娘的去哪儿说理去?”他得意地摸了摸下巴,虽然那里光溜溜的没啥胡子可以捋,“景帝老儿,你就等着跪下来喊爸爸……呃不是,是等着给哥升官发财吧!”
光兴奋没用,得把想法落到实处。他知道,这种能动摇国本、牵扯巨大利益的技术,绝对不能轻易泄露。在把这“大杀器”呈上去之前,他得先把理论依据和操作步骤整得明明白白,写成一份谁也挑不出毛病的“项目可行性报告”外加“标准操作流程”(Sop)。
说干就干!
“三儿!三儿!死哪儿去了?先给老子弄点笔墨纸砚来!要快!”林澈扒着牢门,对着空荡荡的甬道吼了一嗓子。虽然王三不在,但他知道肯定有其他狱卒在附近晃悠。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面生的狱卒就小跑着送来了一套还算齐整的文房四宝——一支秃头毛笔,一方劣质墨锭,一个破了个小口的砚台,还有几张微微发黄的糙纸。
“谢了哥们儿!回头让王三请你喝酒!”林澈接过东西,随口画了个饼,就把那狱卒打发走了。
他盘腿坐在相对干净的被褥上,把纸张铺在膝盖上,拿起那支秃头毛笔,蘸了点刚磨好的墨汁,歪着脑袋想了想。
“嗯,得写详细点,但又不能太专业,免得那帮老古董看不懂,还以为老子在故弄玄虚。”他嘀咕着,开始落笔。
标题他琢磨了一下,写了个耸人听闻的:《谨呈陛下:粗盐提纯,化毒为宝,利国利民之浅见及简易操作法》。
“嘿嘿,这标题够唬人吧?‘化毒为宝’,直接点出现在粗盐的危害,‘利国利民’,突出政治正确!”他得意地笑了笑,开始写正文。
“陛下圣鉴:罪臣林澈,身陷囹圄,本待罪之身,不敢妄言朝政。然,近日食用粗盐所制酱菜,其味苦涩刺喉,杂质繁多,久食恐伤及脏腑,损民寿命。念及我大周万千黎庶,日日以此等劣盐佐餐,身体羸弱,何谈强国富民?盐乃百味之首,亦是朝廷税赋重器。然现今粗盐品质低劣,百姓怨声载道,私盐屡禁不止,盐税流失严重,此实为国之隐忧,陛下之心病也!”
写到这里,他停笔咂摸了一下:“嗯,先把问题的严重性拔高,上升到国民体质和国家财政安全的高度,吓唬吓唬那老小子。”
“罪臣不才,于病榻之上(他故意把自己写惨点),苦思冥想,偶得一法,或可将此苦涩粗盐,提纯为色白、味纯、无毒之细盐。此法若成,则百姓可得佳盐,强身健体;朝廷可掌优质盐源,增加税收,打击私盐;实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举!”
“当然,”他笔锋一转,开始给自己留后路,“此法仅为罪臣胡思乱想,未经实际验证,效果如何,尚需陛下遣能工巧匠试制方可断定。罪臣姑且妄言,陛下姑且听之。”
这是他重点要写的内容,必须清晰、易懂、可操作。
“其法至简,无需仙家妙法,只需寻常物料,五步可成!”他刻意强调简单,避免被说是“奇技淫巧”。
“第一步,曰【溶解】。”
他边写边自言自语:“说白了,就是拿个大盆或者瓦罐,把那些又苦又涩的粗盐疙瘩倒进去,加水,使劲搅和,让盐都化在水里。那些泥沙啊、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有的化不开,有的飘着,第一步就先分离一部分。”
“第二步,曰【静置沉淀】。”
“搅和匀了,就别动它了,让它安安静静地待着。水里那些比较重的、化不开的脏东西,比如细沙子什么的,自己就慢慢沉到底下去了。这一步,又能去掉不少杂质。”
“第三步,也是关键的一步,曰【多层过滤】!”
写到这儿,他来了精神,笔画都用力了几分:“找点干净的木桶或者大瓦罐,在底下钻个小孔。然后,从下往上,依次铺上干净的粗麻布、一层细细的河沙、一层砸碎的木炭颗粒、再一层细河沙、最上面再盖一层粗麻布!弄个好几层!记住,木炭是关键,那玩意儿能吸附异味和一些看不见的脏东西!”
他仿佛在给看不见的学生上课:“然后把第二步那澄清了的盐水,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倒进这个过滤桶里。看着啊,那浑浊的盐水,经过这么几层玩意儿一过滤,流出来的水,是不是就清亮多了?大部分杂质都被留在这几层‘滤网’上了!”
“第四步,曰【加热蒸发】。”
“把过滤得到的干净盐水,倒进一个干净的大锅或者浅口的陶盆里,架在火上烧!为啥要加热?让水变成气儿跑掉啊!水少了,盐分不就越来越浓了吗?注意火候,别烧糊了底儿!”
“第五步,曰【结晶得盐】!”
他越写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雪白的结晶:“等锅里的水烧得快干的时候,锅底或者盆底就会开始出现白色的结晶!那就是咱们要的细盐雏形了!这时候,把最后的母液(就是剩下的那点苦咸水)小心倒掉,因为那里面的杂质浓度最高。然后把锅底那些湿乎乎的盐结晶刮出来,放在干净的布上或者席子上,借着太阳或者小火慢慢烘干水分……”
“等到彻底干了,您再瞧!那盐,是不是雪白雪白的?捏一点放嘴里尝尝,是不是只有咸味,没有那该死的苦味和涩味了?是不是顺滑细腻,再也不牙碜了?!”
他把每个步骤都写得极其详细,连用什么容器,铺过滤层的顺序,火候的掌握,都尽可能用最朴素的语言描述清楚,生怕那些工匠看不懂。
写完这核心的五步,他意犹未尽,又补充了一些“注意事项”:
“陛下,此法关键在于物料干净,操作仔细。过滤用的沙子、木炭、麻布,务必清洗干净。蒸发时火候要稳,避免焦糊影响盐质。初次尝试,或可得盐不多,但盐质定有极大改善。若能反复溶解、过滤、结晶数次,所得之盐,堪比白雪,纯净无比!”
最后,他再次强调:“此乃罪臣一点愚见,是否可行,效用几何,全凭陛下圣裁。若蒙不弃,可令工匠小规模试制,一验便知真伪。罪臣林澈,于天牢甲字九号房,叩首以待。”
写完最后一个字,林澈放下那支快被他撅断的秃头毛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拿起那几张写满了字的糙纸,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脸上露出了极其满意的笑容。
“搞定!完美!”他自恋地欣赏着自己的“大作”,“嘿嘿,简单吧?就是一层窗户纸!可就是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就是金山银山!景帝老儿,这份大礼,够不够分量让你把老子请出去?”
他已经开始幻想,景帝看到这份“秘方”,尤其是亲眼见到雪白细盐被制作出来时,那震惊得下巴掉地上的表情了。
“妈的,老子真是个商业奇才,科技鬼才,政治……呃,政治搅屎棍?”他摸了摸鼻子,无所谓地笑了笑,“管他呢,好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