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窸窣声如同死亡的潮汐,瞬间淹没了地下空间的寂静。火光照耀下,潮水般的金属甲虫从黑暗中涌出,它们复眼闪烁着贪婪的绿光,锋利的口器开合,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嗒声。
“结阵!盾牌在前,长矛突刺!火把!用火把!”刘昊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
训练有素的白毦兵瞬间收缩,盾牌手顶在最外围,长矛从盾牌缝隙中凶狠地刺出。第一波冲上来的甲虫被长矛刺穿,或被盾牌撞飞,发出金属刮擦般的刺耳声响。但这些虫子数量太多了,而且甲壳坚硬,寻常矛刺难以致命,反而激起了它们的凶性。
“他娘的,这玩意儿壳真硬!”熊山一斧头劈下去,将一只试图爬上盾牌的甲虫砸得汁液飞溅,但更多的虫子顺着斧刃爬上来,他不得不奋力甩动。
“火!怕火!”女钜子提醒道,她双手结印,一道细微的火线从指尖弹出,落在虫群中,顿时烧焦了一片,发出焦臭的气味。
士卒们立刻将火把向前挥舞,虫群果然对火焰有所畏惧,攻势稍缓。但火把燃烧有限,虫群似乎无穷无尽。
“不能耗下去!”刘昊洞察之眼扫过虫群,发现这些虫子的行动并非完全混乱,它们似乎受到某种统一的指挥,重点攻击阵型的薄弱环节。“钜子,可能找到操控它们的源头?”
女钜子闭目感应片刻,指向洞穴深处的一个方向:“那边!有微弱的墟力波动,像是……巢穴之心。”
“熊山,你带一半人守住这里,且战且退,向洞口方向移动!”刘昊当机立断,“其余人,跟朕和钜子来,直捣黄龙!”
“陛下,让俺去!”熊山吼道。
“执行命令!守住退路同样重要!”刘昊不容置疑,说罢,长剑一振,剑光如虹,将前方一片甲虫清空,率先朝着女钜子所指的方向冲去。十名最精锐的白毦兵紧随其后,女钜子指尖缭绕着微光,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侯吉看着刘昊冲向虫海深处,脸都绿了,一咬牙也跟了上去,嘴里念叨着:“护驾!护驾!陛下要是有点闪失,咱们的投资可就全打水漂了!”
小队如同利刃,切入虫潮。刘昊将体内那股至阳至刚的气息附于剑身,每一剑挥出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对甲虫的杀伤力大增。女钜子不时弹出火球或布下小范围的干扰结界,延缓虫群的合围。
越是深入,虫子的体型似乎越大,甲壳也越发坚硬,甚至能弹开普通的刀剑。洞穴壁上开始出现粘稠的、如同蜂巢般的结构,里面不断有新的甲虫孵化而出。
终于,在洞穴的尽头,他们看到了那个“巢穴之心”——一个由无数虫尸、粘液和某种暗紫色晶体堆积而成的、不断搏动的肉瘤状物体,有半人多高,表面布满血管般的脉络,散发着强烈的墟力波动和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它就是整个虫群的指挥中枢!
“毁了它!”刘昊大喝一声,凝聚全力,一剑刺向肉瘤核心!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肉瘤的瞬间,肉瘤猛地裂开一道缝隙,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向众人袭来!除了刘昊和女钜子勉强站稳,其他白毦兵包括侯吉都瞬间脸色惨白,抱头惨叫,动作僵直!
与此同时,肉瘤周围的地面破裂,数只体型堪比猎犬、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口器如同剪刀般的精英护卫甲虫钻了出来,悍不畏死地扑向刘昊!
“保护陛下!”侯吉强忍着头痛,举起短戟挡在刘昊侧翼,却被一只精英甲虫撞得踉跄后退,短戟在甲壳上划出一串火星。
“孽畜!”刘昊目光一寒,不顾精神冲击的余波,剑势不变,依旧精准地刺入肉瘤核心!同时,他空着的左手握拳,一拳轰向扑来的精英甲虫!
“噗嗤!”
“轰!”
肉瘤被刺穿,暗绿色的脓液喷溅,发出凄厉的尖啸,搏动骤然停止。那只精英甲虫也被刘昊蕴含着巨力的一拳轰得甲壳碎裂,倒飞出去。
核心被毁,整个虫群瞬间失去了指挥,变得混乱不堪,互相攻击,不再构成有组织的威胁。
“快走!”刘昊扶起一名几乎昏厥的白毦兵,众人快速原路返回。与且战且退的熊山汇合后,一路清理着零散的甲虫,终于冲出了阶梯入口,回到了高地营地。
阳光(尽管被迷雾过滤)照射在身上,所有人都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大口喘息着。
清点人数,探索小队阵亡三人,重伤五人,几乎人人带伤。但收获是巨大的:关键的地图、对“墟”奴役体系的了解、以及拔除了一个地下隐患。
回到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刘昊将兽皮地图铺在简陋的木桌上,周泰、熊山、女钜子等人围拢过来。
“根据地图和壁画信息,”刘昊指着地图上的标记,“我们在这里。”他点了点代表岛屿的符号。“‘寂灭之眼’可能在这个巨大的漩涡中心。而通往那里的路径上,至少有三个明显的‘墟’势力据点:一个墟舰锚地(对应之前遭遇的墟舰),一个海兽巢穴(对应之前的兽潮),以及……这个可能残存着戊己校尉力量的堡垒。”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舰队需要休整,但我们不能坐等。‘墟’可能已经察觉我们的到来,必须主动出击,拔除这些前哨,既能削弱敌人,也能打通道路,或许还能找到盟友。”
“陛下所言极是!”周泰抱拳,“末将请命,率水师主力,趁其不备,端掉那个墟舰锚地!”
“好!”刘昊点头,“周泰,朕予你四艘五牙舰及半数斗舰,寻机歼灭锚地墟舰,若能俘获一二进行研究更好。”
“诺!”
“熊山,”刘昊看向跃跃欲试的黑塔汉子,“你与钜子配合,钜子擅长机关阵法与探查,你负责攻坚。朕予你五百精锐,乘坐快船,寻找并清剿那个海兽巢穴。切记,不可蛮干,一切听从钜子安排。”
熊山一拍胸脯:“陛下放心!俺一定保护好钜子,把那些鱼虾蟹鳖的老窝掏个底朝天!” 女钜子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这次合作。
“陛下,那……那俺呢?”侯吉凑上前,眼巴巴地问。
刘昊看了他一眼:“你随朕行动。我们带剩下的人,尝试靠近那个堡垒标记点。需要个会算账的,看看能不能和可能的‘盟友’谈谈条件。”
侯吉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个俺在行!保证把买卖……呃,是把交涉谈得明明白白!”
分派已定,众人立刻分头准备。周泰的水师舰队率先扬帆出港,消失在迷雾中。熊山和女钜子也带领五百精锐,乘坐数艘速度较快的艨艟,沿着海岸线开始搜索。
刘昊则带着剩余的一千多士卒,以高地营寨为基地,派出多支小队,向岛屿内陆和沿海其他方向进行侦查,重点寻找地图上标记的堡垒位置。
两天后,周泰那边率先传来捷报:他们成功找到了那个隐藏在一处偏僻岛礁背后的墟舰锚地,发动突袭,利用火攻和数量优势,击毁墟舰五艘,俘获受损较轻的一艘,并缴获了一些墟舰上使用的奇特零件和能量晶体。我方仅损失一艘斗舰,轻伤若干。目前正押送俘虏和战利品返回。
又过了一天,熊山和女钜子也派人送回消息:他们发现了一处位于水下洞穴系统的海兽巢穴入口。女钜子布置阵法干扰了巢穴内的墟力场,熊山带人潜入,经过一番恶战,成功摧毁了巢穴核心——一个类似地下虫巢的肉瘤,并带回了一些海兽的卵和组织样本供研究。任务完成,正在返回途中。
两路兵马皆告捷,前哨威胁基本清除,营寨内士气大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刘昊这一路——那个神秘的堡垒,究竟是否存在?是敌是友?
第三天黄昏,一支派往岛屿北部山脉侦查的小队带回来了决定性的消息:他们在悬崖下的一个隐蔽海湾里,发现了一处明显是人工开凿的、风格古朴的码头遗迹,以及一条通往山腹的、被藤蔓和落石部分掩埋的通道!通道入口的石刻符号,与地图上堡垒的标记以及戊己校尉记录中的字符高度相似!
刘昊看着侦查小队绘制回来的简陋草图,眼中精光一闪。
终于找到了。
他立刻下令:“召集人手,明日拂晓,随朕前往那处通道入口!”
是沉睡的盟友,还是另一个陷阱?答案,就在山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