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三人,周万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现在绝不是伤感的时候。
他扬声唤道:“嘿,你们还好吗?”
“哥哥……你在哪里?这里好黑,什么都看不见……”陈明明的声音带着哭腔,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周万里心头一紧,快步到她身边,紧紧牵住那双冰凉的小手:“我在这。”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陈明明再也忍不住,小小的身子扑进他怀里,带着颤抖哽咽道:“哥哥,明明好怕……”
“别怕,哥哥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周万里柔声安抚,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
“万里,你在哪?”
“万里,你也醒了吗?”
两道男声从黑暗的不同方向传来,带着几分沙哑与急切。
“我醒了,你们怎么样?”周万里扬声回应。
“我还好。”
“我没事。”
简短的回答里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周万里当机立断:“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说!”
“嗯。”黑暗中传来两道应和声。
他弯腰背起陈明明,感受着背上小小的重量,沉声道:“跟紧我。”说罢,便朝着出口的方向疾奔而去,脚步在黑暗中踩出急促的声响,却异常坚定。
身后,两道身影紧随其后,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像三根拧在一起的绳索,牵系着彼此的安危。
王超和路由跟着周万里,很快便逃出了那幽深的山洞。
“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路由望着洞口,心有余悸地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周万里迟疑片刻,缓缓摇头:“不清楚。”
王超接过话头,眉头紧锁:“那地方确实古怪。里面有不少看不懂的符咒,还有一幅壁画——画中是一男一女。男的看着年轻,剑眉星目,五官俊朗;女的眉如远黛,眼含秋水,鬓边还斜插着一支白玉簪。”
周万里一听便了然——男的定是萧然,女的便是苏浅陌。这与萧然曾告诉过他的,分毫不差。
“对了,”王超又道,“洞中的石桌边缘,刻着一行小字,是种古老的字体,笔画扭曲奇特。我只依稀记得‘归墟’二字,其他的实在记不清了。”
路由突然插话:“说起古怪,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种奇特的香味?”
陈明明趴在周万里肩头,小声道:“有,明明闻到了,然后就睡着了。”
路由虽知晓陈明明失忆的事,但她此刻孩童般的语气,还是让他愣了一下:“没错,我也是闻到那香味后,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周万里看向三人:“你们睡着之后,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吗?”
王超和路由均摇头表示毫无印象,陈明明也跟着摇了摇小脑袋。
周万里暗自点头——果然和萧然说的一样,他们都不记得那段“江湖梦”了。
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洞中的阴冷,可他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心里却莫名觉得,那山洞里的秘密,或许远不止这些。
那幅壁画,那“归墟”二字,还有那奇特的香味,像一颗颗散落的珠子,隐约串起了一段他尚未看透的过往。
这跟凤凰山的那场梦,之间会不会藏着什么牵连?周万里望着远处被暮色浸染的海面,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个问题,却始终理不出头绪。
周万里不想告诉俩人关于梦里的一切,因为这件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不想让他们卷入其中。
——
三天后,天空难得放晴,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荒岛的沙滩上,泛出细碎的金光。仿佛是老天终于垂怜,远处的海平面上,一艘货船正缓缓驶过。
“船!有船!”路由最先看到,激动地朝着货船的方向挥手呼喊,声音因过度兴奋而有些嘶哑。
周万里也立刻反应过来,抱起陈明明跟着挥手,王超捡起身旁的枯枝,在沙滩上燃起一小堆烟火。浓烟笔直地冲向天空,很快便引起了货船上人的注意。
当货船缓缓靠近,放下救生艇时,四人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定。
踏上救生艇的那一刻,回望这座困住他们多日的荒岛,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终于,获救了。
周万里第一时间摸出手机,拨通了周含梅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起,那头传来周含梅独有的清亮嗓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喂?哪位?”
“是我。”周万里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是谁呀?还是我?等……等一下,你再说一遍!”周含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
“含梅,是我,我是周万里。”他放缓了语气,一字一句道。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沉寂,只有隐约的抽噎声顺着电流传来,断断续续,缠得人心头发紧。
周万里轻声问:“你还好吗?”
“我好吗?”周含梅的声音猛地扬起,随即又垮下来,带着浓重的哭腔,“你死哪去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后面的话被哽咽吞没。
“你现在在哪里?”她吸了吸鼻子,努力稳住声音。
“我还在海上,现在在一艘货船上。”
“在哪靠岸?我去接你。”
“魔都吴淞口国际邮轮港。”
“好,我等你。”简短的四个字落进周万里心里。
————
周万里睡不着,他依旧沉浸在他的梦里。
“哥哥,明明怕,要跟哥哥一起睡。”陈明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丰满的身子从后面轻轻抱住周万里的腰,手臂环得紧紧的,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周万里心中一软,转过身将她的身子拥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好,哥哥陪你,一直陪着你。”
货船上的舱房不大,只有一张窄床。周万里将陈明明哄睡后,自己靠着床沿坐着,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女人眉头还微微皱着,许是还在做着不安稳的梦。他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心里默默想着,等靠了岸,一定要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夜色渐深,海浪拍打着船舷,发出规律的声响,像是一首温柔的催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