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快跑断了腿,但买到稍微便宜的粮食,卫氏满脸喜气。而另一边拾掇着筐里莲藕的王氏,脸拉得比驴长。这也能理解,旁人不晓得,田家三兄弟的事她还不晓得。
接了笔买卖,老二家一亩地的莲藕卖了个精光。不仅这样,田媛还多分了银子算做短工钱。这样的好事谁不羡慕,可羡慕归羡慕,一点也怨不着人家,自己只能苦唧唧的上县城卖藕。
她心里也清楚,就这么卖藕肯定卖不完,今年的藕准保得烂在地里。
“买了啥啊?”王氏坐在驴车车架上,瞟了一眼卫氏的背篓,还是没忍住问了。
“也没啥,就是一点小麦面,孩子们吵吵着好久没吃过饼子了,我就买了一点。”卫氏也知道王氏心里不痛快,所以没多说。
“可不止小麦面呢,还买了新布,碎布头,这包着的是啥呀?”王氏本想平常心的问问,可就是忍不住的发酸。
老二家断粮几个月了,她家难道就不是。还有新布,家里多久没买过新布做衣裳了。
卫氏没敢接话茬,车尾坐着的田媛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刚许辰嘉说把小麦面给她送来,她可没告诉他她家具体在哪呀!他往哪儿送?后头她得好些日子不来县城了。
他会不会送到韩大爷这?田媛猜测着。这会子都快到村子了,也没法回头再去找他说。
到了家门口,田媛跟田庆杰他们打了招呼说后面一段时日都不去县城了。“我跟大哥商量了,后头让阿茂驾车送你大伯母他们去县城,我得忙活地里。”
“不过,阿媛,你要是有事去县城,跟我说一声,我让阿茂捎上你。要是觉得你二伯驾车厉害,我就陪你去。”田庆杰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阿媛,有事就来家里说,我跟你二伯不会不管!”驴车驾起,卫氏说了一声。
“嗳!”田媛站在家门口挥了挥手。
“大姐,你回来啦!”田喜跑过来就拉田媛,“大姐,大姐,快跟我去看小鸭子洗澡,可好玩啦。”
“是嘛,走,看看去!”田媛关好院门,提着篮子跟妹妹去了后院。
小鸭子长得挺快,才十来天就长大了许多。田媛陪着妹妹在一旁瞧小鸭子跳进破木盆里,游来游去,确实有趣。
“阿喜,今天家里没啥事吧,奶奶来了吗?”田媛蹲在那,将一只最小的鸭子放进水盆里。
“来啦,从家门前一走而过,瞧见我了,让我锁好门别瞎跑。”田喜太喜欢这些小鸭子了,每天都跑来后院瞧他们,还去菜地那挖蚯蚓虫子给它们吃。
“哦,还有萍婶子也来了,问家里有没有剩的藕渣。我说都做成藕丸了,问她要不要,她没要就走了。”田喜逗着木盆边上的一只小鸭子。
“萍婶子?”田媛努力想了想,原身记忆里是一位寡妇,家里有个比她大两岁的儿子,不过儿子有腿疾,走路有些瘸,日子过得比他们家差多了。“她咋知道家里有藕渣的?”
“奶奶给过啊!之前奶奶在这做饭的时候就给过她藕渣。那次你去二伯家了,没瞧见。”田喜摸着手里的小鸭子。
“噢!”田媛有些意外,没想到那么抠的奶奶居然会送人吃食。
“大姐,咱们一会做啥吃啊?”田喜扭头问田媛,“刚爹说想吃豆腐了!”田喜说完舔了一下嘴唇。
田媛不拆穿妹妹也想吃豆腐的小心思。“爹想吃豆腐啦,那咱就做豆腐。我去何爷爷家买些豆腐回来,一会帮大姐烧火。”
田媛出门前去了趟东屋,没瞧见田泽,将卖得的银钱拿给田庆才看。田庆才欢喜,田媛将卖得的银钱放进家里的钱袋。
“爹,我留一些银钱在身上行不?”田媛也不知道许辰嘉什么时候送粮食来。不过若是送来,银钱肯定得立马给人家。
“成啊,这些银子本来就是你挣的。”田庆才想着闺女大了,总要买些绢花之类的戴戴。他成天躺在床上,闺女想买啥有时候也不好意思跟他说。
田媛直接拿了八百文,刨去750文的小麦面,她留了五十文日用。
田庆才压根没问田媛拿了多少,拿多少在他眼里都是应当。
田媛出门前用碗拾掇了些炸好的丸子,盖上灰布,挎着篮子出门了。
她寻思着萍婶子既然上门来讨,她奶奶又给过,那必定是家里很困难了。萍婶子见家里只有田喜,也没好意思要。
自家做了不少藕丸,分她一碗也没啥。还没到她家门口,就看见萍婶子挑着两捆柴火回来。
田媛快步走过去:“萍婶子,这是自家做了点藕丸,拿了些给你尝尝,做的不多,可别嫌少。”田媛没进屋,端出篮子里的碗。
萍婶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这怎么说的。我,这,哪能要你个娃的吃食。”
萍婶子激动的话都说不周全了,放下扁担。双手哆哆嗦嗦,想去接碗又缩了回去。
“是阿喜跟我说,您今儿个去家里了。藕渣是一点都没了,这藕丸子是我自己做的,带给婶子尝尝,做得不好吃可别嫌弃。”田媛将碗塞到萍婶子的手里,转身就走。
萍婶子愣在原地半天,将碗死死的护在怀里。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天天吃野菜,她能熬着,可儿子邓良受不住,病了好几天。
儿子懂事,从不开口讨要旁的吃食,只今儿早上随口问了一句,藕渣还有没有了!
她那心啊,就疼了。思来想去的,就厚着脸皮去了田媛家,可人家没有了。原先那藕渣是前几天路过田家,管氏看她孤儿寡母的可怜送了她一碗。
她跟田媛没什么交集,没想到田家闺女会给她送来一碗藕丸。
田媛其实没多想,按着原身的记忆,萍婶子是个寡妇,带着一个儿子过日子,生活很苦。若不是万不得已,估计也不会上她家门上来讨藕渣。
从何家买了两块豆腐,路过村里的古树旁,瞧见田泽正跟几个男孩玩得起劲,田媛没喊他,而是坐在古树下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