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僵持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周六晚上。送完最后一单,李平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住处,连澡都懒得洗,直接把自己摔进了床铺。但他知道,今天必须做个了断。当熟悉的、用于“梦魇训练”的昏沉感开始笼罩意识时,李平安没有像往常那样抗拒或被动接受,他集中起全部的精神力,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决绝意味的冷静口吻,主动发出了“通话请求”:
“锤爷,咱俩的事儿,今天必须好好谈谈了。”
意识深处,那片混沌的空间里,锤爷那原本有些模糊、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身影,此刻似乎也清晰、凝重了几分。他显然没料到李平安会如此单刀直入,沉默了好几秒,才传来一个明显底气不足、甚至带着点心虚的声音,试图含糊其辞:
“谈……谈什么?平安小子,你我之间,有何事……值得如此郑重其事地谈?一切……一切不都好好的吗?”
这装傻充愣的态度,彻底点燃了李平安积压已久的怒火和委屈。好好的?差点把我的人生搞得乱七八糟,这叫好好的?他知道,这场关乎他未来安宁乃至“人身安全”的谈判,必须开始了,而且,他不能再退缩。
李平安强压住从心底一路烧到天灵盖的怒火,用尽可能冷静、但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声音质问:“我、且、问、你!你凭什么能随随便便、不经我同意,就控制我的身体,替我说那些混账话,做那些丢人现眼的事?!”
这个问题,像一根冰冷的针,直刺意识深处。锤爷那边明显愣住了,庞大的意识体似乎都凝滞了一下,随即传来一阵极其真实的、带着巨大委屈和茫然的波动,那感觉就像一个被冤枉偷吃了糖的孩子,急得直跳脚:
“冤枉啊!小主人!天大的冤枉!”锤爷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哀嚎的腔调,“老锤我……我不过是昨日多贪饮了几口你摄入的那‘黄汤’(指啤酒),醉得昏天黑地,至今脑瓜子还嗡嗡作响,宿醉未醒啊!昨夜……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吾……吾真是一丝一毫也记不起来了!小主人您明鉴,务必将详情告知老锤,让老锤死也死个明白!望明示则个啊!”
这反应倒不似作伪,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困惑和喊冤,让李平安积蓄的怒火微微一滞。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将周五晚上在牛大力烧烤摊上,锤爷如何在“梦话”中操控他的身体,说出“梁栩嫣性价比最高”、“三个都抢回来”等惊世骇俗之言,导致他在牛大力、秦守业、梁栩嫣面前颜面扫地、社会性死亡的经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他描述得极其详细,包括每一个人的反应,每一个让他无地自容的细节,尤其是那种身体和意识被强行剥离、像个提线木偶般的恐怖感受。
最后,他再次厉声追问,语气中带着后怕和不容置疑的坚决:“说!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控制住我,让我发出那些声音的?!今天你必须给我交代清楚!否则,咱们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