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轻舞轻哼了一声,开始叙述,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啪。”她先用一个拟声词开了头,像是在模仿昨晚开门的声音,也像是在给这件事定下一个干脆利落的基调。
“就是昨晚我点烧烤那单。超时了四分多钟,人才到。开门一看,就是刚才门外那个男的,满头大汗,慌里慌张的。”
“我还没说什么,他就开始结结巴巴地道歉,说什么路上有意外,差点被车撞了……借口找得倒是挺快。” 她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讽刺。
“我提醒他平台规则和预计送达时间,这是最基本的契约精神。他倒好,开始跟我卖惨,说什么奖金没了,生活困难……好像他的个人困难,就成了可以无视承诺的理由似的。”
裴轻舞说到这里,眉头微蹙,似乎对那种试图用“苦衷”来绑架规则的行为感到尤为不耐。
“我跟他讲,服务不合格,承受差评是理所当然的后果。我的权益受损,做出评价是我的权利。结果他还在那儿纠缠不休……”
她最后做了个简洁的总结,带着一种事情已经了结、不值一提的态度:
“所以,我给了他差评,顺便投诉到了平台。就这么件事。没想到今天又碰上了,真是……阴魂不散。”
叙述完毕,她拿起桌上的水杯,优雅地喝了一口,仿佛刚才说的只是天气预报一样平常。在她的版本里,自己是一个冷静、讲原则、维护自身权益的消费者,而李平安则是一个迟到、找借口、试图道德绑架的不专业服务者。
裴轻雪听罢了妹妹的叙述,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追问细节,或者流露出对妹妹哪怕一丝丝受委屈的关切。相反,他做了一个极其反常的举动——他格外专注地低下头,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卖相精致的菜肴,仿佛那是一件需要全神贯注对待的艺术品。
他咀嚼的动作缓慢而细致,像是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但这份刻意维持的“若无其事”和“精致优雅”,反而透露出一种欲盖弥彰的僵硬。
了解他的人都清楚,这位可是武陵市出了名的“护妹狂魔”。按照他以往的性子,听到妹妹哪怕受到一丁点潜在的冒犯,他都会立刻竖起全身的尖刺,眼神变得锐利如鹰。可此刻,面对妹妹亲口描述的、一个外卖员带来的“不愉快”,他竟然选择了沉默,甚至试图用“吃饭”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来掩盖自己的无所适从。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这一次,他敏锐地感觉到,妹妹的情绪不对劲,这件事的根源可能并不在那个外卖员身上。他在开门取外卖时,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妹妹语气里那丝不寻常的、近乎迁怒的厌烦。这超出了他惯常的处理范围——他擅长用威慑甚至武力解决外在的威胁,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妹妹内心莫名涌起的、连她自己都可能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