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中城内的混乱,并未因城外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而立刻停止,反而进入了更加残酷的阶段——巷战。
王妃杨氏与大王子派来的死士,以及部分被煽动、或是本就心怀异志的城防军败类,依旧控制着城内不少街巷和建筑,负隅顽抗。
他们如同陷入绝境的疯狗,挥舞着刀剑,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大局已然逆转。
风狼率领的百余名潜龙精锐,早已按照事先部署,牢牢占据了王府内几处最高的阁楼和钟鼓楼等制高点。
这些位置视野开阔,足以俯瞰大半个王府乃至邻近街区。
“自由猎杀,优先清除持械反抗者。”风狼的声音通过特殊的手势传递下去,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下一刻,恐怖的“嗡嗡”声开始在各处制高点响起。
那是十连发手持连弩机括被扣动的声音!这种超越了时代的小型杀戮器械,在此刻的巷战中,展现出了令人胆寒的威力。
一名刚刚从墙角探出身,试图张弓搭箭的死士,额头瞬间多了一个血洞,一声未吭便仰面倒下。
三名聚集在街口,试图结阵冲击王府大门的叛军,还没来得及举起盾牌,便被一阵密集的弩箭覆盖,浑身插满箭矢,如同刺猬般瘫软在地。
更有试图凭借民居窗户向外射击的弓手,往往刚露出半个身影,便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精准弩箭钉死在窗沿上。
居高临下的打击,配合连弩的速射与精准,使得风狼所部如同死神挥舞的镰刀,高效而冷酷地收割着负隅顽抗者的生命。
叛军们惊恐地发现,他们甚至看不到敌人在哪里,便被夺命的弩箭送入了地狱。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鬼!他们是鬼!”
“跑啊!这仗没法打了!”
残存的叛军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城外溃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王府深处,王妃杨氏在一众心腹死士的保护下,退守到最后一座坚固的偏殿。
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以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连弩机括声,这位之前还志得意满、自以为掌控全局的王妃,此刻脸色惨白如纸,精心梳理的发髻早已散乱,华丽的宫装上沾满了灰尘和不知是谁溅上的血点。
“怎么回事?王坚那个老酒鬼不是已经废了吗?城防军怎么会……”杨氏抓住身边嬷嬷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变形。
嬷嬷也是面无人色,颤声道:“娘娘,不……不知道啊!王坚突然带人杀出来了,还有……还有那些北地人用的妖弩,太可怕了!”
“废物!都是废物!”杨氏猛地推开嬷嬷,状若疯癫,“大王子的人呢?城外的军队呢?为什么还不来接应我们?!”
就在这时,偏殿那厚重的大门轰然一声被从外面撞开!
烟尘弥漫中,数名身着潜龙军黑色劲装的战士如同猎豹般冲入,手中造型奇特的连弩已然对准了殿内众人。
“放下武器,跪地不杀!”为首的队长厉声喝道。
殿内残余的死士还想反抗,刚举起刀剑,便被一阵精准的点射击倒在地,鲜血染红了光洁的地面。
嬷嬷和几名侍女吓得尖叫着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杨氏踉跄后退,背靠冰冷的墙壁,看着那些如同杀神般的黑衣战士步步逼近,眼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你们……你们不能杀我!我是东川正妃!我是大王子王妃的亲妹妹!”杨氏色厉内荏地尖叫,试图用身份做最后的挣扎。
一名战士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反剪住杨氏双臂,用绳索捆了个结实。
“带走!”队长冷冷下令。
当杨氏被押解着,踉踉跄跄地走出偏殿,来到王府前院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晕厥。
只见院中火把通明,之前“胸口中箭”已然“身亡”的东川王刘琰,正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脸色铁青,目光如同两把冰锥,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李晨则站在刘琰身侧,神情淡漠,仿佛眼前的一切早已预料。
“你……你没死?!”杨氏瞳孔骤缩,失声惊呼,突然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刘琰看着这个毒害自己子嗣、勾结外敌、险些让自己命丧黄泉还背上污名的女人,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就要上前将这个毒妇劈于剑下!
“贱人!我杀了你!!”
剑锋呼啸,带着刘琰滔天的怒火。
“王爷且慢。”李晨适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刘琰的剑锋在距离杨氏脖颈不足三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他转头,赤红着眼睛看向李晨:“布政使!此等毒妇,留她何用?!她害死了本王那么多未出世的孩儿,害得本王断了香火,今日更是引狼入室,险些葬送了我东川基业!不杀她,难消本王心头之恨!”
李晨走上前,轻轻按下刘琰持剑的手臂,目光平静地看向因恐惧而瘫软在地的杨氏。
“王爷,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杀了她固然痛快,但活着的人,比死人更有用。”
刘琰喘着粗气,强压着杀意:“有什么用?难道还要留着她过年不成?”
“她是大王子王妃的亲妹妹,是连接大王子与东川内部叛乱最直接的证据和纽带。有她在手,我们便掌握了主动权。无论是将来与大王子对质,还是向朝廷、向天下人揭露大王子的罪行,她都是最有力的人证。现在杀了,岂不是便宜了大王子,让他可以轻易撇清关系?”
瘫在地上的杨氏听到李晨这番话,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尖叫道:“对!对!我不能死!我知道很多大王子的秘密!我可以作证!只要留我一条命,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刘琰看着杨氏那副贪生怕死的丑态,再想到自己那些无辜夭折的孩儿,心中恨意更浓,但理智告诉他,李晨说得对。
他死死攥着剑柄,指节发白,最终重重哼了一声,还剑入鞘。
“好!就依布政使!暂且留这贱人一条狗命!”刘琰咬牙切齿,“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本王将她押入水牢,严加看管!没有本王和布政使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立刻有侍卫上前,将如同烂泥般的杨氏拖了下去。
处理完杨氏,刘琰看着渐渐被控制住的城内局势,以及远处天边泛起的鱼肚白,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一夜的惊惧和愤怒都吐出去。
“布政使,此次若非你神机妙算,本王……还有这东川,恐怕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刘琰转身,对着李晨深深一揖,语气真诚了许多。
李晨虚扶一下:“王爷言重了,你我既已结盟,自当同舟共济。眼下乱局初定,还需尽快安抚民心,清点损失,整肃内部。”
“没错!”刘琰精神一振,“还有修路之事,更要抓紧!经此一役,本王愈发觉得,唯有与北地紧密相连,东川才能真正安稳!”
李晨点点头,目光投向城外方向。
赵铁兰和她的人,应该还在尽职尽责地守着那条最后的防线,清理着漏网之鱼。
这一夜,阆中城血流成河。
但黎明终至,一个新的时代,也随着这血色黎明,悄然降临在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