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川王刘琰如此急切地催促李晨与明月、明珠完婚,其心思并不难猜。
经此大乱,刘琰算是将身家性命乃至东川基业,全都系于李晨一身。
联姻是纽带,但只有这纽带真正结成,生米煮成熟饭,刘琰心头那块大石才能稍稍落地。
在李晨应下三日后完婚时,刘琰那发自内心的喜悦,大半是源于这种“鸭子终于煮熟”的安心感。
三日后,阆中城王府再次张灯结彩。
虽不似初次婚礼那般极尽奢华、宾客云集,却也足够隆重喜庆。
经历了血火洗礼的城池,太需要这样一场喜事来冲淡阴霾,凝聚人心。
红烛高照,锦帐低垂。
精心布置的新房内,龙凤喜烛跳跃着温暖的光晕。
明月与明珠并肩坐在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床沿,两张绝色容颜在烛光下更添几分娇艳。
姐姐明月螓首微垂,纤长的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耳根泛着诱人的粉红。
妹妹明珠则大胆些,一双灵动的美眸时不时偷偷瞟向站在桌旁那个挺拔的身影,既有羞怯,也难掩好奇与一丝期盼。
李晨看着这对并蒂莲花般的姐妹,心中亦不免泛起涟漪。
政治联姻是起点,但能得此佳偶,亦是缘分。
他走上前,拿起桌上的合卺酒,温声道:“月儿,珠儿,敬你我缘分,也敬未来风雨同舟。”
他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明月抬起头,对上李晨清澈而真诚的目光,心中的紧张莫名消散大半,轻轻“嗯”了一声,接过酒杯。
明珠则甜甜一笑,爽快地接过:“敬夫君!”
三杯酒下肚,气氛愈发旖旎。
红绡帐内,春意渐浓。
这一夜,被翻红浪,满室生春。
那对并蒂莲花,终于彻底绽放,成为李晨名正言顺的女人。
就在李晨于蜀地享受温柔乡时,整个大炎天下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投向了这片群山环绕的土地。
京都,摄政王府。
宇文卓听着密探关于蜀地最新动向的汇报,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扶手。
“李晨……郭孝……一个在北地搅风搅雨不够,还要把手伸进蜀地。”宇文卓眼神阴鸷,“联姻东川,挫败刘璋,如今又派郭孝秘密前往南平……这潜龙,是真要出渊了。”
“王爷,是否要加以限制?或可联合镇海公……”
“杨素那个老狐狸,隔岸观火还来不及,岂会轻易下场?”宇文卓冷哼一声,“且看他们能蹦跶到几时!”
雪川,听雪庐。
白狐晏殊面前摆着两封几乎同时送达的密信。
一封详述了阆中城婚礼细节及李晨洞房之事,另一封则只有简短一句:“鬼谋已离京,疑赴南平,行踪‘不慎’泄露。”
晏殊看着那句“行踪不慎泄露”,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侧头,看向侍立一旁、如同影子般的哑仆,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询问:
“你说,郭奉孝号称秘密前往,却又‘不小心’让各方都‘恰好’知道了他的动向……这是为何?”
哑仆自然无法回答,只是静静地站着。
晏殊也不需要回答,他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低声轻笑:“好一招虚虚实实,疑兵之计。郭孝与李晨,这是给天下人上眼药呢。”
“所有人都猜得到李晨会联合南平王,但由‘鬼谋’郭孝亲自出马,这分量就太重了。重到让人不得不去深思,此举背后是否藏着更深的谋划?郭孝亲自前往,真的只是为了游说一个南平王?还是另有所图?亦或这只是个幌子?”
“如此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吸引到郭孝身上,猜测他的真实目的,揣度李晨的后续手段。蜀地这潭水,就被他们彻底搅浑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对手疑神疑鬼,束手束脚。”
晏殊抚掌赞叹:“妙啊!郭奉孝人还未至南平,这疑云已布下。恐怕现在,最坐立难安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成都王刘璋。他定然在想,郭孝亲至,李晨到底许给了南平王什么天大的好处?或者,这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陷阱?”
“至于郭孝到底去做了什么……”晏殊望向南方,目光仿佛穿透千山万水,“或许只有鬼谋自己知道了。也许他真的只是去游说,也许另有重任。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认为’他必有惊人之举。这,就是谋势。”
西凉,金城。
三王子董璋与麾下将领也在密切关注蜀地。
“李布政使果然非同凡响,甫入蜀地便搅动风云。”董璋感慨,“如今连郭孝先生都亲自南下,看来蜀地格局将有大变。”
楚怀城抱拳道:“殿下,此乃我等良机。蜀地若乱,或可牵制宇文卓部分精力,于我西凉有利。”
江南,镇海公府。
“隐麟”荀贞看着地图上蜀地的标记,温润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郭奉孝亲赴南平?李晨此举……所图非小啊。”荀贞轻声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或是声东击西?公爷,蜀地之变,恐将影响天下格局,我等需早做准备。”
正如白狐所料,郭孝这番“秘密”却又“人尽皆知”的南下,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让所有关注蜀地局势的势力都陷入了各种猜测与不安之中。
真正的棋手,落子无声,却已让对手心乱。
而此刻的郭孝,或许正在某条隐秘的小路上悠然前行,或许已抵达南平开始他的游说,又或许……他根本就没去南平。
鬼谋之策,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而这,正是李晨与郭孝想要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