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脆弱的平衡，暗涌的期待
汉城入冬的第一场雪悄然飘落，覆盖了银珠公寓窗外的世界。凌晨五点，手机震动打破了寂静——医院紧急呼叫。一位妊娠合并心脏病的产妇需要紧急剖宫产，作为外科主治医师，银珠必须立即到场。
手术持续到上午九点，母子平安。银珠疲惫地走出手术室，却发现朴基正等在外面，手里提着热粥。
“护士长告诉我你通宵手术。”他自然地接过银珠的医疗包，递上早餐，“明元刚才来电话，说郑伯母昨晚突发眩晕，现在在家休息。”
银珠瞬间清醒问道：“严重吗？我马上请假回去。”
“别急，”朴基正按住她的肩膀，“明元说已经请社区医生看过，是高血压引起的。他特意嘱咐等你下班再说，不想影响你工作。”
这种微妙的“体贴”让银珠心中一沉。自从明元与胜美的婚事提上日程，欧妈朴贞子对银珠的态度越发矛盾——既想依靠她的医学建议，又刻意保持距离。
下班后，银珠直接回到双门洞的郑家。开门的是金珠，她罕见地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抹布，显然正在做家务。
“银珠回来啦？”金珠语气带着不自然的热情，“欧妈在房间里休息，刚才还念叨你呢。”
银珠敏锐地察觉到金珠欧尼态度转变背后的原因——自从金珠欧尼之前的订婚因为男方人品问题而解除后，她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总总事情。
朴贞子半靠在卧室床上，看到银珠，勉强笑了笑说道：“只是有点头晕，明元那孩子大惊小怪，非要告诉你。”
银珠为欧妈测量血压后，眉头微蹙说道：“血压还是偏高。最近睡眠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朴贞子叹了口气，“你东森非要娶李胜美，想想就睡不着。”
明元闻声走进房间，语气坚定说道：“欧妈，我和胜美是认真的。而且今天上午，我已经去胜美家正式提亲了。”
朴贞子猛地坐起，脸色更加苍白问道：“什么？你...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就去提亲？”
“因为我知道您会反对，”明元平静地回应，“但我和胜美已经考虑清楚了。松子阿嘎西和李阿加西也同意了。不过松子阿嘎西和李阿加西提了要求必须要争取你的同意。”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银珠注意到金珠在门口紧张地绞着围裙一角——这个家刚刚建立的平静，再次被打破了。
当晚，银珠和朴基正约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听完银珠叙述家中情况，朴基正沉思片刻。
“明元这样做虽然冲动，但可以理解。”他轻轻搅拌咖啡，“不过，直接去提亲确实会让郑伯母感到被忽视。”
银珠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轻声说道：“我能理解明元的急切。他和胜美相爱多年，现在两人工作稳定，婚事本是水到渠成。只是...”
“只是什么？”
“有时我觉得，欧妈反对明元和胜美，部分原因是对我的一种转移。”银珠语气带着一丝苦涩，“她无法完全接受我与你的关系，便将部分情绪投射到明元的婚事上。”
朴基正握住她的手：“欧妈那边，最近态度其实有软化。姑姑一直在做她的工作，说看到我们相处的方式，让她想起了年轻时没能坚持的遗憾。”
这时，银珠的手机响起，是马松子阿嘎西打来的。银珠犹豫了一下，接通电话。
“银珠啊，我是松子阿嘎西。”马松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客气，“明元今天来家里提亲了...我和胜美阿爸商量后，觉得孩子们是真心相爱，就同意了。只是你欧妈那边...”
银珠平静回应道：“松子阿嘎西，明元刚刚告诉我们了。欧妈确实有些意外，但请您给些时间让她接受。”
挂断电话后，银珠长叹一声。曾经的马松子阿嘎西对银珠是真心喜欢的，但是欧妈老是误解马松子阿嘎西，老觉得马松子阿嘎西看不起她，金融危机后家境变化，加上胜美对明元的感情，让她态度彻底转变。
周末是朴基正哈莫尼的生日宴。银珠精心挑选礼物后，与朴基正一同前往朴家祖宅。这是自茶聚后，银珠第二次正式拜访朴家全体成员。
宴会开始前，朴母将银珠叫到茶室，表情严肃：“银珠，听说你东森最近向李家提亲了？”
银珠心中一惊，表面保持平静：“是的，伯母。”
朴母轻轻放下茶杯：“李家那位姑娘，听说以前是想当医生的，后来转了会计？”
“胜美在会计领域也很优秀，刚刚考取了注册会计师。”银珠不卑不亢地回答。
“我不是质疑她的能力，”朴母语气平淡，“只是觉得家世背景对婚姻的影响不容小觑。就像基正选择伴侣，我们也会考虑双方是否真正匹配。”
这时，朴凤姬带着善男走进茶室，恰到好处地介入对话：“在聊什么呢？善男一直吵着要找银珠怒那看他的新画作。”
善男举着一幅画跑到银珠面前：“银珠怒那，看我画的雪中医院！你说过冬天急诊患者会增多，所以我画了医生在雪中抢救病人的场景。”
孩子的纯真打破了微妙的气氛。朴母看着画作，表情略有松动：“画得...很有想象力。”
朴基正适时出现，自然地站在银珠身边：“欧妈，姑姑，宴会要开始了。阿爸让我来请你们过去。”
这一连串的“巧合”让银珠心生感激——朴凤姬和朴基正正用各自的方式，为她在这个传统世家中争取着一席之地。
宴会中，银珠注意到一位年长的客人不时打量她。经朴基正介绍，那是他的姑父，刚从美国回国探亲。
“郑银珠医生，久仰大名。”姑父笑容和蔼，“凤姬在邮件中常提起你，说你是位杰出的年轻医生，而且对善男很有耐心。”
银珠谦虚回应：“您过奖了，我只是尽医生的本分。”
“在美国，医生是极受尊重的职业。”姑父有意提高声音，让邻近的朴母听到，“我很多同事的子女都选择学医，无论男女，只要能平衡好家庭与事业，都是值得骄傲的成就。”
朴母表情略显不自然，但没说什么。晚宴后，她却意外地主动对银珠说：“郑医生，我有个朋友最近体检发现甲状腺结节，如果你方便，可否咨询一下相关情况？”
银珠敏锐地意识到这是朴母释放的试探性善意，专业地回答了甲状腺结节的常见病因和诊疗建议。
回家途中，朴基正难掩喜悦：“欧妈开始认可你的专业能力了。这是很大的进步。”
银珠却清醒地回应：“她认可的是作为医生的我，而非作为你潜在伴侣的我。不过这已经是好的开始。”
雪花飘落在车窗上，化作水滴滑落。银珠想，打破偏见也如雪融，需要时间和温度的双重作用。
明元的婚事仍是家中的敏感话题。几天后，郑汉采罕见地约银珠在出版社附近的茶馆见面。
“银珠啊，你欧妈这几天血压一直不稳定。”郑汉采眉头紧锁，“明元的婚事，你怎么看？”
银珠小心选择措辞：“阿爸，我认为感情是明元自己的事。他和胜美相识多年，有感情基础，现在两人工作稳定，结婚是顺理成章的。”
郑汉采叹气：“我也这么想。但你欧妈认为胜美家经济状况尚未完全恢复，担心明元将来负担重。”他停顿片刻，“其实...我觉得她更多是担心失去对子女的控制。”
银珠有些惊讶于阿爸的直白。
“银珠，阿爸知道你为家里付出很多。”郑汉采继续道，“金融危机时，是你提醒我保守投资；明元找工作，是你帮忙修改简历；现在你的感情面临挑战，家里却没能给你足够支持。”
银珠眼眶微热：“阿爸，我们是一家人。”
“正因为是一家人，才应该互相支持，而非互相束缚。”郑汉采坚定地说，“我会劝你欧妈接受明元的选择。至于你和朴检察官...”
他停顿片刻，轻声道：“只要你幸福，阿爸就支持。”
阿爸的表态让银珠倍感温暖。然而，家庭矛盾的解决从不是简单的对错判断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天后，银珠接到胜美的紧急电话，声音带着哭腔：“银珠，明元和欧妈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了！他手机关机，我找不到他...”
银珠冷静安抚胜美：“别急，我知道他可能在哪里。”
在汉江边的一个小公园里，银珠找到了坐在长椅上发呆的明元。这里是他们小时候阿爸常带来的地方，每当明元受委屈，总会躲到这里。
“还记得吗，你小学三年级被同学欺负，也是躲在这里哭。”银珠在东森身边坐下，递给他一罐热咖啡。
明元苦笑：“银珠怒那总是能找到我。”他长叹一声，“欧妈今天说了很过分的话，质疑胜美的人格，我实在受不了。”
“欧妈是担心你，方式可能不对。”
“我知道，”明元低头，“但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有权选择自己的伴侣。胜美为了配得上我，工作后一直自学进修，这些欧妈都看不到，只盯着她家的经济状况。”
银珠轻轻拍拍东森的肩：“改变需要时间。但你要答应我，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抗议。回家吧，胜美很担心你。”
明元沉默良久，最终点头。回程车上，他突然问：“银珠怒那，你和基正哥面临更大阻力，为什么从不动摇？”
银珠望着窗外流转的灯火，轻声回答：“因为真正珍贵的感情，值得耐心守护。”
当晚，明元回家向朴贞子道歉，但坚定表明非胜美不娶。郑汉采从中调解，家庭气氛暂时缓和，但问题远未解决。
银珠的生日恰逢医院大型学术会议。让她意外的是，会议中场休息时，朴基正捧着花出现，身后跟着朴凤姬和善男。
“银珠怒那，生日快乐！”善男举着自己画的贺卡，“我画了你做手术的样子！”
朴凤姬笑着解释：“基正说今天是你生日，但你要全天参会，我们就来医院给你庆祝了。”
更让银珠惊讶的是，朴母竟然也来了，虽然表情仍有些勉强：“郑医生，生日快乐。基正说你一直想要这套医学古籍，我托朋友找到了。”
这份明显经过用心准备的礼物，让银珠看到坚冰融化的迹象。
朴基正低声说道：“欧妈主动提出要来的。她最近参加了医院的朋友聚会，听到不少同行称赞你的专业能力，态度有所转变。”
短暂的庆祝后，银珠要返回会场。朴母临走前犹豫片刻，还是说道：“银珠，有空...来家里吃个便饭吧，我有些健康问题想咨询。”
这是银珠第一次收到朴母的非正式邀请，意义非凡。
学术会议结束后，银珠在会场外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尹瑞英。她表情复杂地看着银珠：“郑医生，恭喜你获得青年医学奖。我...我要去美国进修了，三年。”
银珠平静回应道：“谢谢。祝你学业顺利。”
尹瑞英犹豫片刻，低声道：“朴伯母最近向我欧妈称赞你的专业素养...我想，我该放手了。”
望着尹瑞英离去的背影，银珠感慨万千。有时，坚持做自己，就是最好的回应。
银珠生日当晚，朴基正带她到汉江边一家安静的餐厅。用餐到一半，他突然取出一个小盒子。
“不是生日礼物，”朴基正微笑，“是纪念我们相识8周年的礼物。”
银珠惊讶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胸针——医学标志蛇杖与法律天平巧妙结合的设计。
“八年前的今天，我们在图书馆第一次交谈。”朴基正眼神温柔，“你当时在查医学法律案例，我正好在研究医疗纠纷。你专业的态度和敏锐的思维，那一刻就吸引了我。”
银珠眼眶湿润，她没想到朴基正记得如此清楚。
“银珠，我知道这条路不容易。”朴基正握住她的手，“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彼此信任，一步步向前，终将赢得家人的理解和祝福。”
银珠反握他的手，坚定点头。江面倒映着两岸灯火，波光粼粼，如同无数可能的未来在闪烁。
这时，银珠接到明元的电话，背景音是胜美的笑声：“银珠怒那，欧妈同意我和胜美的婚事了！条件是必须先订婚，一年后再结婚。”
又一堵墙出现了裂缝。银珠与朴基正相视而笑。改变正在发生，尽管缓慢，但确凿无疑。
几天后，银珠应约去朴家吃便饭。朴母亲自下厨准备了几道菜，虽然简单，但态度明显缓和。
饭后，朴母真诚地向银珠咨询更年期健康管理问题。银珠专业而耐心地解答，并推荐了几个安全有效的调理方案。
告别时，朴母送银珠到门口，犹豫片刻说道：“银珠，基正阿爸有个老同学是汉城医院副院长，前几天称赞你是外科的未来之星。”
银珠谦虚回应道：“前辈过奖了，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
朴母轻轻点头道：“我们这代人观念可能传统，但不代表我们不认可优秀。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回程车上，朴基正难掩喜悦：“欧妈今天的态度前所未有地友好。”
银珠却清醒地说道：“进步是明显的，但离完全接受还有距离。不过我相信，真诚和时间会证明一切。”
车驶过飘雪的街道，银珠想起童年时欧妈常说的话——生活如四季，有严寒就有春暖。现在的她深刻体会到，无论是家庭关系还是个人感情，都需要经历不同季节的淬炼，才能迎来真正的成熟与收获。
而此刻，雪花飘落中，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春天隐约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