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缕象征着万物终结与虚无的 阴之本源,被卓铭以无上意志引导,缓缓触及自身神魂核心的刹那,极致的冰寒与空洞感瞬间将他吞没。仿佛要将他存在的一切意义都分解、同化,归于永恒的寂静。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虚无”吞噬的边缘,一点温暖的光芒,自他神魂最深处顽强地亮起。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在那被冰冷法则充斥的识海虚空中,卓铭的神魂虚影,脸上竟浮现出一抹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极其温柔的微笑。他缓缓抬手,仿佛从自己的心魂之中,小心翼翼地 取出了一个铃铛。
那铃铛古朴精致,其上流转着与冷清月那个一模一样的玄妙道纹——同心铃。
他没有试图去摇动它,生怕一丝波动会干扰到远方正在闭关的她。他只是无比珍重地、轻轻地将这枚铃铛 收入了自己神魂虚影的衣袖之内。
仿佛将那份刻骨铭心的温暖与牵挂,贴身收藏,作为对抗这无边虚无的、唯一的光。
与此同时,远在朱雀宗秘境深处闭关的冷清月,
心口毫无征兆地猛然一悸!她骤然睁开美眸,清冷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
“……卓铭?”她低声轻语,黛眉微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同心铃……这是怎么回事?”
光阴荏苒,倏忽一年。
这一年中,冷清月无数次出关,找到那个以“卓铭”身份行走的朱雀化身。起初是询问,后来是质问。
“他到底在哪?本体究竟在做什么?”她的眼神锐利如剑,仿佛能刺穿一切谎言。
朱雀化身(卓铭·化身)总是眼神闪烁,支支吾吾,用“本体在闭关参悟紧要关头”、“不便打扰”等话语搪塞。他承载着卓铭的记忆与情感,面对冷清月的追问,内心的痛苦与煎熬并不比她少半分。
直到那一天,冷清月的耐心耗尽。她直接出手,凌厉的剑气虽未尽全力,却也将化身逼得颇为狼狈。
“滚开!你不说,我自己去找!” 冷清月眸中含煞,一击逼退化身后,化作一道冰冷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出了朱雀宗。
被打得气血翻涌的朱雀化身从废墟中站起身,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苦笑着擦了擦嘴角,低声叹息,那声音里充满了与本尊如出一辙的无奈与深情:
“有时候……我真的很痛苦啊。”
他痛苦于知晓一切,却必须守口如瓶;痛苦于看着她焦急寻觅,却无法给予拥抱和安慰;更痛苦于自己拥有着与本体同样的爱恋,却永远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界限。
时光,是最无情的东西。
它在冷清月踏遍千山万水的寻觅中流逝,在朱雀化身独自支撑宗门、扮演“卓铭”的岁月中流逝,也在那隔绝一切的结界内,卓铭本体与阴之本源进行着凶险拉锯中流逝。
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两百年……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冷清月从未放弃,她的足迹几乎踏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清冷的身影在岁月中更添几分坚韧与执着。
朱雀化身将所有的思念与责任都埋藏心底,将“卓铭”这个角色扮演得天衣无缝,唯有在深夜独处时,才会望着结界的方向,喃喃自语。
而那层薄薄的结界,隔绝了两百年的光阴,也隔绝了所有的音讯与温度。
结界之内,是永恒的寂静与挣扎。
结界之外,是漫长的等待与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