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宗主们的谋划
待弟子们各自离去,大殿内只剩下柳云踪与卓不凡二人。
柳云踪袖袍一挥,一套精致的茶具便出现在案几上。他一边娴熟地温壶、洗茶,一边开口道:“卓宗主方才似乎对七宗会武颇有想法?觉得应当改动一番?”
卓不凡接过对方递来的灵茶,氤氲的茶香中,他目光深邃,点了点头:“不错。柳宗主不觉得,历届的七宗会武,模式过于单调僵化了吗?无非是先行进入秘境,各凭机缘获取宝物,随后便开始猎杀妖兽,最终以妖丹数量多寡决出前十六名,再进行一对一的擂台比试,决出最终胜负。”
他抿了一口茶,继续道:“此等模式,固然能考验弟子们的实力与运气,但对于临机应变、团队协作、乃至心性谋略的考量,却远远不足。长此以往,培养出的弟子,怕是只知埋头苦修、好勇斗狠,却难当大任。”
柳云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哦?听卓兄之意,心中已有良策?我们边喝边谈。”他再次为卓不凡斟满茶杯,做出洗耳恭听之态。
卓不凡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这次,我们不如……将规则彻底改动一下。引入一些更接近真实修仙界的环境与挑战……”
两位宗主围绕着茶香,开始了一场可能改变未来中游格局的密谈。
大殿之外,少年的暗中调查
与此同时,卓乐安并未立刻返回居所。他脑海中萦绕着清晏姐姐的异常以及那对男女的身影,一种莫名的责任感驱使他想要弄清楚真相。
他并未大张旗鼓,而是看似随意地与其他相熟的弟子交谈,借着讨论七宗大会的名义,将话题引向了方才大殿中见到的那几位代表。
“刚才那几位师兄师姐气度不凡,想必就是此次大会的依仗吧?那位笑容爽朗的师兄和那位漂亮的师姐,看起来尤其厉害呢。”他故作好奇地打探。
很快,他便从几位消息灵通的弟子口中,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那名男子名为 沈丘,金丹中期修为,是灵剑宗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一手剑术迅疾凌厉,为人看似开朗热情,在宗门内人缘颇佳。
而那名女子,果然名为 公孙婉儿,金丹前期修为,同样天赋不俗,尤其擅长轻灵身法与惑心类术法。她与沈丘关系极为密切,常被人视作道侣。
得到这些基本信息后,卓乐安的心情更加沉重。他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心中暗道:
“沈丘,公孙婉儿……清晏姐姐的异常定然与他们脱不了干系。此事,绝不能就此作罢。”
很快,由灵剑宗与千圣宗牵头,新的七宗会武规则便通告了整个中游修仙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一步:预选初赛
· 参赛资格: 年龄百岁以内的弟子均可参加。这一条件的放宽,无疑极大地提高了参赛者的整体修为上限,意味着各宗门的中坚力量——金丹期弟子,甚至可能出现元婴期的天才——都将参与其中。曾经三十岁的年龄限制被打破,也使得更多有潜力的弟子获得了展示的机会,同时也意味着,筑基期及以下的弟子,在此等竞争中几乎注定被淘汰。
· 赛制: 通过传统的擂台比斗或大型混战等方式,从所有报名者中,决出六十四人,获得进入下一轮的资格。
第二步:云淬仙谷试炼
· 这脱颖而出的六十四名精英弟子,将获得进入一个新近发现的、名为 “云淬仙谷” 的秘境资格。
· 秘境之中,不仅蕴藏着未知的机缘与天材地宝,也必然伴随着相应的危险。规则强调“幸存者”,暗示着秘境之中并非绝对安全,允许一定程度的争夺与冲突,更加考验弟子的综合能力,包括生存、探索、协作乃至……厮杀。
第三步:最终比斗
· 能够从“云淬仙谷”中成功走出,并持有特定信物或达到某种条件的“幸存者”,方能进入最后的阶段。
· 最终以擂台战或其他形式,决出本次七宗会武的最终名次。
此规则一出,各宗门反响强烈。老一辈修士感叹竞争将空前激烈,而符合条件的年轻弟子们则摩拳擦掌,尤其是那些卡在金丹后期、甚至元婴初期的弟子,更是将此视为扬名立万的绝佳机会。
新的七宗会武规则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中游修仙界掀起了滔天巨浪。争议的焦点,首要便集中在 第一条:允许百岁以下弟子参加。
这条件的放宽,意味着各宗门内大量卡在金丹境界、甚至初入元婴期的“老牌”内门弟子、核心弟子拥有了参赛资格。整体的修为水平被瞬间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
“这还怎么打?以往我凝气后期,还能靠着术法精妙搏个前百,现在怕不是上台就被金丹师兄一招秒了?”
“唉,放弃了放弃了,这分明是不给我们新弟子活路啊!”
“练气、凝气期更是连炮灰都不如,这规则太残酷了!”
一时间,抱怨与叹息之声四起。许多自知无望的筑基期、炼气期弟子纷纷选择了放弃,与其上台受辱,不如潜心修炼,等待下一次机会。这也导致最终报名参赛的,几乎清一色都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竞争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七宗会武,正式开始!
第一轮,便是残酷而混乱的 大混战!巨大的演武场上,数百名金丹修士各显神通,灵光爆闪,气浪翻涌,不时有人被击飞出界,或主动捏碎护符认输。
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卓乐安的身影却如同鬼魅般穿梭。他的目标非常明确——沈丘和公孙婉儿!
他并不急于正面冲突,而是凭借着自己 金丹后期 的深厚修为以及对《寂心战典》衍生身法的精妙掌控,始终游弋在两人战圈的边缘。
每当沈丘凝聚剑势,准备清剿周围对手时,一道灼热难当、隐含着纯阳气息的 流焰指 便会从刁钻的角度悄然而至,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节点上,逼得他剑招一滞,险些被旁人偷袭得手。
每当公孙婉儿施展她那魅惑身法,试图扰乱他人心神时,一枚无声无息、却带着震荡神魂之力的 惊魂刺 (简化版精神冲击)便会精准地命中她,让她身形一个踉跄,魅惑之术瞬间中断,反而让自己陷入了短暂的险境。
卓乐安一击即退,绝不停留,迅速隐没在混乱的人群与漫天灵光之中,深藏功与名。
“是谁?!鬼鬼祟祟,给我出来!” 沈丘接连被扰,那阳光开朗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脸上浮现出惊怒之色,四处张望,却根本找不到始作俑者。
公孙婉儿更是花容失色,她感觉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那种精准而恶心的干扰,让她憋屈得几乎吐血。
“噗嗤……”
流焰剑中,一直密切关注外界的 公孙清晏,看到那对狗男女如此狼狈不堪、如同无头苍蝇般被自家乐安耍得团团转的样子,积郁在心中多年的怨气仿佛都消散了一丝,忍不住发出了清灵而畅快的笑声。
“乐安,干得漂亮!” 她难得地出声赞道,语气中充满了快意。
卓乐安听到清晏姐姐的笑声,嘴角也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他隐藏在人群中,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人,继续寻找着下一次“问候”的机会。这场大混战,对他而言,已然变成了一场为清晏姐姐出气的、别开生面的“复仇”预热。
第一轮混战终于结束。卓乐安虽有心想给沈丘和公孙婉儿制造更多麻烦,但他也清楚分寸。第一轮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做得太过明显,蓄意淘汰同门,即便宗主爷爷在场,也难逃宗门法规的制裁。他的干扰恰到好处,既让那两人狼狈不堪,又未曾真正影响他们晋级。
最终,六十四名胜出者决出,他们获得了明日进入 云淬仙谷 秘境的资格。沈丘和公孙婉儿虽然过程憋屈,但凭借着实打实的金丹期修为,终究还是有惊无险地留了下来。
是夜,月朗星稀。
卓乐安在居所内打坐调息,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白日里公孙清晏那压抑的恨意与畅快的笑声。他终究是按捺不住,心神再次沉入流焰剑中。
“清晏姐姐,”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你真的不能告诉我,你和那两个同门……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剑内空间,公孙清晏的灵体微微一滞,随即故意用带着嗔怪的语气掩饰道:“不能!小屁孩知道这么多干嘛?专心准备你的秘境试炼!”
然而,卓乐安并未如往常般被她轻易喝退,反而自顾自地分析起来,眼神清澈而认真:
“清晏姐姐你不说,我自己猜。首先,你绝非先天剑灵,那必然是先为人身修士,后来遭遇不测,被人所害,才不得已化为剑灵,以求存续之道,对吗?”
公孙清晏灵体一震,沉默不语。
卓乐安继续道:“而以清晏姐姐你看向那女子时,那几乎要焚尽一切的恨意……我猜,害你之人,就是她吧?甚至可能……是至亲之人?”
“你……!” 公孙清晏猛地抬头,虚幻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她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似跳脱阳光的少年,心思竟如此缜密,虽然细节有出入,但核心竟被他猜得八九不离十!
看着卓乐安那执着而关切的眼神,公孙清晏心中最坚硬的某处,仿佛被触动了。她飘渺的灵体似乎都黯淡了几分,良久,才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唉……罢了,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免得你日后行事,不知深浅,反受其害。”
她的声音不再清冷,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与刻骨的悲凉。
“那个女子,名叫 公孙婉儿,她……是我的 亲妹妹。”
卓乐安瞳孔微缩,虽然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亲妹妹”三字,还是让他心头巨震。
公孙清晏的声音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带着冰冷的恨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她曾经……痴恋一个男子,便是那沈丘。可沈丘……心仪之人,却是我。”
“某一天,在我闭关冲击瓶颈,最为脆弱的关键时刻……我最信任的妹妹,我血脉相连的至亲……她带着淬毒的利刃,从背后……亲手了结了我的性命。”
话语很平静,但卓乐安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是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与绝望。
“我怨气不散,化为厉鬼,浑噩飘荡……直到后来,遇到了你的父亲,卓铭。” 提到卓铭,她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感激与暖意,“他将我寄养于 天玄剑 中,以无上剑意与圣力,助我褪去一身鬼气,重归纯净灵体。他允诺我,待我灵体稳固,便可选择 夺舍重修,或是就此成为 剑灵,等待属于我的……归途。”
真相如同沉重的帷幕被揭开,带着血腥与背叛的气息。
卓乐安静静地听着,小小的拳头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他终于明白,为何清晏姐姐见到那两人时会如此失控。至亲背叛,道途断绝,身死化鬼……这是何等深重的仇恨!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公孙清晏的灵体,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
“清晏姐姐,你的仇,我记下了。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听完公孙清晏那带着血与泪的过往,卓乐安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没有再与剑灵交流,只是静静地退出心神,独自盘坐在床榻之上。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尚且稚嫩却已初现坚毅轮廓的侧脸上,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却如同深潭,翻涌着与年龄不符的冰冷杀意与盘算。
他仔细回味着清晏姐姐的每一句话。
「杀人动机:公孙婉儿因爱生恨,嫉妒姐姐得到了沈丘的倾慕。」
「行凶者:公孙婉儿,趁其不备,亲手弑姐。」
「沈丘的角色:看似未直接参与行凶,但他是这一切悲剧的源头。」
“所以,直接仇人,是公孙婉儿。” 卓乐安在心中冷静地剖析,“沈丘……他或许不知情,或许……是默许?”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思绪。
“如果……我只是如果,在我对公孙婉儿动手时,被沈丘察觉……” 卓乐安的小脸上,那一抹属于少年的纯真彻底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果决,“如果他出手阻拦,或者事后想要为她报仇……”
那么,为了永绝后患,为了清晏姐姐的安全,为了不留下任何可能追查到自己的线索……
“那就,只好将他也一并……杀了。”
这个决定带着森然的寒意,却在他心中落地生根。在他简单的逻辑里,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清晏姐姐),清除潜在的威胁(沈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门规、道义,在至亲遭受如此背叛与残害的事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他甚至开始思考更进一步的细节。
“至于公孙婉儿的尸体……”他想起清晏姐姐提及卓铭父亲允诺的“夺舍重修”,“或许……可以留给清晏姐姐?她的灵体若能有一个合适的‘容器’……”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丝完成任务般的轻松。他将这视作一份送给清晏姐姐的、血色的“礼物”,一份能让她重获新生的希望。
此刻的卓乐安,心中已然拟定了一个冷酷的计划。云淬仙谷,那个规则允许“意外”发生的地方,将成为他执行这份复仇计划的完美舞台。他闭上眼,开始在心中反复推演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如何干净利落地,让那两个人彻底消失。
纯阳圣体的灼热灵力在他体内悄然流转,却仿佛带上了一丝决绝的肃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