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外,火把的光芒透过木板的缝隙,在摇晃的车厢内投下扭曲的光影。
“大人?”
一个年轻的卫兵凑到一名身披重甲,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男人身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安。
“车里……太安静了。”
刀疤脸男人,审判庭的小队长,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安静不好吗?省得听那群婊子哭哭啼啼,吵得人心烦。”
“不是,队长。”
年轻卫兵咽了口唾沫,压低了声音。
“刚才还哭得跟死了爹娘一样,现在一点声音都没了,就像……就像里面没人一样。”
刀疤脸皱起了眉头,侧耳听了听。
确实。
除了车轮碾过泥地的咯吱声,和铁链偶尔的碰撞声,那辆本该充满哀嚎与啜泣的囚车,此刻死一般的寂静。
一股没来由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了上来。
该不会抓了个真魔女回来吧?
刀疤脸顿时就有种想跑的冲动,但他还是忍耐了下来,小声在那个卫兵耳边说了什么。
……
囚车内。
白日澜,或者说梅根,正安静地坐着。
她那双本该被镣铐束缚的手,此刻正以一种优雅的姿态,轻轻搭在膝上。
铁链依旧在,但那冰冷的触感,似乎已经无法再对她造成任何困扰。
她的周围,那些原本麻木、绝望的女囚们,此刻都坐直了身体。
她们不再哭泣,不再颤抖。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诡异的平静。
她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梅根的身上,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仰望她们唯一的神。
“怕吗?”
梅根开口,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怕……”
角落里,那个年纪最小的女孩,下意识地回答。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但眼神里,却多了一抹之前没有的,名为“希望”的光。
“怕就对了。”
梅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足以颠倒众生的弧度。
她的魅力属性高达98点,即使身穿囚服,形容狼狈,一颦一笑,也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恐惧,是最好的燃料。”
她伸出那只白皙的手,指尖轻轻划过空气。
“他们想看我们哭泣,想看我们求饶,想看我们在火焰中,像卑微的虫子一样扭曲、尖叫。”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所有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但是。”
她话锋一转,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燃起了幽紫色的火焰。
“我们为什么要满足他们?”
“与其在恐惧中被烧成灰烬,不如让我们在火焰中,跳完最后一支舞。”
“让他们看看,魔女的终末,是何等绚烂的盛宴。”
“让他们在往后的每一个夜晚,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我们在火焰中微笑的脸!”
狂热。
彻底的狂热,在所有女囚的眼中燃烧。
对死亡的恐惧,被一种更强烈的,名为“复仇”与“尊严”的情绪所取代。
她们的烦恼,她们的绝望,在梅根的引导下,被提纯、放大,最终化作最纯粹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涌入梅根的体内。
那条代表着【存在感】的资源条,在这一刻,彻底满了。
并且,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微微发烫。
就在这时。
“吱嘎——”
囚车,停了。
车外传来卫兵粗暴的吼叫。
“都给老子滚下来!”
“哐当!”
沉重的门栓被拉开。
厚重的木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缓缓打开。
刺眼的火光,混杂着冰冷的夜风,涌了进来。
门口,站着两名手持长戟的卫兵。
他们脸上带着轻蔑而残忍的笑容,准备欣赏囚犯们屁滚尿流的丑态。
然而。
当他们看清车内的景象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没有哭泣,没有求饶,没有预想中的屎尿横流。
车厢里,七八个女人安静地坐着。
她们的脸上,带着一种圣洁而诡异的微笑,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车外。
而在她们中间。
一个银白色长发的少女,缓缓站起了身。
镣铐在她的手腕上,如同最华丽的饰品。
破烂的囚服穿在她身上,比最高贵的晚礼服,更显圣洁。
她逆着光,一步一步,从那片黑暗中走出。
她的身后,仿佛有无形的、巨大的蝴蝶翅膀,正在缓缓展开。
那两名卫兵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们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被扼住脖子的声音。
他们想要后退,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一股无法言喻的、混杂着极致美丽与极致恐怖的气息,将他们彻底淹没。
他们看到了。
他们看到了自己童年时打碎母亲花瓶的惶恐。
他们看到了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时,面对死亡的颤栗。
他们看到了自己背叛战友时的愧疚。
他们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所有不为人知的,肮脏的,卑劣的,懦弱的……烦恼。
这些烦恼,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化作最恐怖的梦魇,将他们的理智,彻底撕碎。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那两名卫兵,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扔掉手中的长戟,连滚爬地向后逃去,口中语无伦次地尖叫着。
“魔鬼!魔鬼!!”
那两个卫兵的惨叫,像两道撕裂夜幕的闪电。
周围其他还站着的卫兵,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们手中的长戟“哐当”掉在地上。
眼神空洞,嘴角挂着痴傻的涎水,呆滞地看着从囚车里走出的那个身影,脸上是渴求与爱慕交织的诡异神情。
攻击的意图,在产生之前就被扭曲了。
刀疤脸和那个年轻卫兵早就躲得远远的。
看到这副景象,刀疤脸头皮炸开,拉起身边还在发抖的年轻人,转身就想钻进林子里。
“二位。”
一个清脆悦耳,却又让他们通体冰寒的声音,在身后悠悠响起。
“这么急,是想去哪儿啊?”
刀疤脸和年轻卫兵的身体猛地僵住,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一步一步,动作僵硬地走了回来。
篝火烧得正旺,噼啪作响。
几个丢了武器的卫兵和刀疤脸围坐成一圈,神情呆滞。
刀疤脸眼中的痴迷正缓缓褪去,理智回笼的瞬间,巨大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惊恐地发现,周围那些女囚也清醒了过来。
她们没有再看梅根,而是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她们恐惧这些卫兵,更恐惧那个……亲手将她们从地狱拽出,又将她们推入另一个未知深渊的魔女。
刀疤脸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银发少女。
她就坐在火堆对面,火焰的光芒在她那双惊心动魄的无瑕银瞳中跳跃。
他又陷进去了。
就在他神志再度恍惚时,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用火钳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木炭。
“滋啦!”
木炭被狠狠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焦糊的肉香和剧烈的刺痛,让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都从那种诡异的魅惑状态中弹了出来。
“醒了?”
梅根扔掉火钳,声音平静。
“现在,可以聊聊了。”
她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
刀疤脸抱着自己被烫伤的手,疼得冷汗直流,再也不敢看梅根的眼睛,竹筒倒豆子般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我们是审判庭的,魔女大人!我们是奉命……奉命抓捕魔女!”
“但其实……其实是借着抓魔女的名义,抓一些长得好看的女人。”
“少数……少数会送给教会里的大人物享用,大部分……大部分都卖到黑市,再转卖到别的国家当奴隶。”
蜷缩在一起的女囚们,听到这句话,眼中瞬间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绝望的麻木被撕碎,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仇恨。
“这都是审判长的主意!不关我们的事啊!”刀疤脸感受到了那些能杀人的目光,连忙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一个审判庭的小队长,能知道这么多内幕?”梅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这……这在教会里根本不是秘密!”刀疤脸哭喊起来,“但凡有点身份的大人都知道!都尝过好处的!”
他痛心疾首地捶着地。
“都是他们逼我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你胡说!”
一个脸颊还带着泪痕的女孩猛地站起来,指着刀疤脸,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就是你!就是你把我从家里拖出来的!你还……”
她哽咽着,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梅根能清晰地“看”到她心中那份被玷污的屈辱与憎恨,知道她没有说谎。
刀疤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梅根的方向拼命磕头。
“魔女大人,我真的不想的!可别人都做了,我不做,我不就是给人家送把柄吗?我没办法啊!”
梅根看着他丑态百出的样子,平静地问了一句。
“圣神教会,都已经糜烂到这种地步了吗?”
刀疤脸愣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
“圣神教会?那是什么?”
“我们是光明教会。”
梅根的瞳孔微微收缩,她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
“说说看。”
她靠在囚车的车轮上,姿态优雅,语气却不容置疑。
“你们光明教会的教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