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卷起地上的枯叶,打在人脸上生疼。
但这股子寒意,远不如易中海此刻心里的阴冷。
这些天,他就像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时刻盯着隔壁方家的动静。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就让他发现了一些端倪——前门大街绸缎铺子的陈老板总是带着好几个人,用麻包袋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往方家驮,有时候是晚上,有时候是趁着没人的大中午。
虽然看不清包裹里具体是什么,但他那一颗早已扭曲的心瞬间就下了定论:这就是投机倒把!
这是老天爷递给他的刀子啊!
易中海兴奋得整夜没睡,左手哆哆嗦嗦地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这回他学乖了,知道街道办和辖区派出所跟方源有交情,怕他们包庇,于是这封信直接捅到了市局稽查大队和东城区区政府的举报箱里。
信里言之凿凿:红星轧钢厂采购科科长方源,利用职权,大肆倒买倒卖,囤积居奇,生活奢靡,挖社会主义墙角!
三天后,清晨。
“吱——!”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帽儿胡同的宁静。一辆墨绿色的吉普车和一辆带篷的卡车,气势汹汹地停在了94号院门口。
车门一开,跳下来十几个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稽查队员和公安干警。带队的正是市局经侦支队的赵队长,旁边跟着一脸凝重、显然是被临时通知过来的街道办王主任。
这动静太大,95号院的人瞬间全涌了出来。
“大家伙快出来看热闹啊!方家门口为了好多大檐帽!”
刘海中正在家喝棒子面粥,一听动静,饭碗一扔就冲了出来。
听说公家来了人,“官迷”的劲头瞬间上脑,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管事大爷了,腆着肚子就凑到了带队的公安同志跟前。
“同志!这方家出什么事儿了?”
刘海中指着方家紧闭的大门,唾沫横飞,俨然一副急先锋的模样:
“我早就觉得他们家不对劲了!这就是个资本家的大少爷,平时大鱼大肉的,肯定有问题!我是隔壁院里的二大爷,我给你们带路!”
人群里,秦淮茹抱着孩子缩在后头,眼神闪烁。
她看似一脸的可怜相,嘴里却在跟旁边的邻居嘀咕:“我就说嘛,他家哪来那么多肉吃……咱们都饿得浮肿了,他们家倒好,天天飘香味。原来是干这个……”
几句话,就把周围邻居的仇富心理给勾了起来,人群里开始有了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嘭!嘭!嘭!”
方家的大门被敲响。
方源披着大衣,打开门,看着门口这黑压压的一群人,脸上却不见丝毫惊慌。
“这位公安同志还有王主任,这么大阵仗?”
“方源同志,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怀疑你涉嫌严重的投机倒把行为。”领头的赵队长公事公办,亮出了工作证,“请你配合。”
“身正不怕影子斜。”方源眯了眯眼睛淡淡一笑,侧身让开,“请。”
一群人涌入方家。
刘海中更是冲在最前面,恨不得掘地三尺。
然而,一番搜查下来,众人却有些傻眼。
屋里虽然有些家具看着不错,博古架上也确实摆着几个花瓶、笔筒,但也就是民国时期的普通物件。
赵队长拿起一个粉彩瓶子看了看。
方源在一旁端着茶杯,慢悠悠地解释道:“这是先父方礼留下的遗物,民国那会儿的玩意儿,不值钱,就是留个念想。怎么,家里摆几个老物件,也犯法?”
这理由合情合理,四九城谁家祖上没阔过?留点破烂再正常不过。
眼看着搜查就要无果而终,躲在人群后头的易中海急了。
顾不上再伪装什么“老好人”,也不管会不会暴露自己,猛地从人群里挤了出来,那只残废的手在空中乱舞,声音尖利而疯狂:
“不对!不在屋里!肯定不在屋里!”
“他在外面有仓库!在前门外!一个遗老遗少的院子里头!东西都在那儿!我亲眼看见的!”
赵队长眉头一皱,看向方源。
方源看着状若疯癫的易中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既然易师傅这么肯定,那就去看看吧。”
他放下茶杯,整理了一下衣领,目光坦荡:
“正好,我也想让某些人死心,免得天天惦记我。”
王凤霞听出方源语气中的不满,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选择一言不发。
只是心里发了狠,等下要真能查出点什么东西也就罢了,要是查明是诬陷,有他易中海苦头吃。
真拿她这个街道主任不当干部了是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转战前门外。
片儿爷那座独门独院的大门被敲开。
“霍!”
刘海中第一个冲进去,看着满院子堆积的麻袋和箱子,兴奋得直拍大腿,那张胖脸都笑成了菊花:
“看见没!看见没!这就是证据!”
“这么多物资!这就是投机倒把!囤积居奇啊!”
赵队长挥手,手下人立刻上前,划开麻袋。
里面白花花的,全是上好的面粉!还有成箱的午餐肉罐头、腊肉、药品!
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的灾年,这一屋子东西,简直比金山还要震撼!
“方源!”赵队长脸色严峻,“解释一下吧?这么多物资,哪来的?你想干什么?”
易中海站在一旁,看着那些物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狂喜。
完了!方源完了!
这么多物资,枪毙他十回都够了!
“哈哈……不会错的……我就知道……”他喃喃自语,仿佛已经看到了方源被押上刑场的画面。
然而,面对这“铁证如山”,方源却是不慌不忙。
他冲着身后的赵力招了招手。
赵力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递给方源。
方源慢条斯理地绕开封线,从中抽出几份盖着鲜红大印的文件,依次拍在赵队长面前的桌子上。
“啪!”
“这是我跟房主的房屋租赁合同,合法合规。”
“啪!”
“这是华南外贸局和红星轧钢厂厂委联合盖章的物资接收清单。”
“啪!”
“这是香江娄氏企业,为了支援国家建设,捐赠给轧钢厂的几百吨粮食和物资的接收证明。”
方源指着那一堆罐头和腊肉,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雷:
“至于这些……都是我在香江的爷爷奶奶、叔伯兄弟们听说眼下国内物资短缺,担心我吃不饱穿不暖,特意从香江寄给我的生活补贴。”
他看着赵队长,眼神玩味:
“怎么?海外亲属寄点吃的给家人,也犯法?还是说,咱们国家不接受爱国华侨的捐赠?”
形势,在这一瞬间,彻底逆转!
赵队长拿起那几份文件,手都在抖。
上面的红头文件、大红印章,做不了假!
这哪是什么投机倒把?
这是爱国!是毁家纾难!是国际主义精神!
“这……”
赵队长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猛地合上文件,站直身子,“啪”地给方源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方源同志!对不起!”
“是我们工作失误!没有调查清楚!”
“感谢您和您的家人,为国家作出的巨大贡献!”
这一声敬礼,如同一个个耳光,狠狠抽在易中海和刘海中的脸上。
刘海中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嘴巴张得老大,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易中海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栽倒。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方源慢条斯理地收起文件,淡淡地说道:
“我不怪你们执行公务。但是……”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面如死灰的易中海身上。
“这种诬告陷害的风气,必须刹住!”
“这不仅是针对我个人,这明显是有组织的打击报复!尤其是在去年,街道、公安以及厂里已经进行过三方调解的前提下!”
“这是顶风作案!”
一旁的王主任,此刻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她指着人群中瑟瑟发抖的易中海和刘海中,声音冷得掉渣:
“查!赵队长,这封举报信到底是谁写的,必须给我严查!”
“这种害群之马,绝不能留!”
易中海听到“严查”二字,腿一软,当场瘫软在地。
一股骚臭味从他裤裆里传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完了。
这次虽然是匿名信,但在这种级别的调查力度下,笔迹鉴定一做,他根本跑不掉!
方源厌恶地收回目光,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他转过身,对着一直跟在后面、此时也是一脸震惊和复杂的傻柱说道:
“柱子哥,别让几个烂人坏了咱们的心情。”
“明天多做几个硬菜,我请今天办案的同志们,好好吃顿饭。”
……
这一场闹剧,最终以易中海和刘海中的彻底身败名裂而告终。
隔天,红星轧钢厂的大喇叭里,就播报了通报批评。
易中海和刘海中被带走隔离审查。
虽然因为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严重后果,不至于吃花生米,但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还要面临漫长的劳动改造。
车间里,工人们议论纷纷。
之前吃过方源捐赠粮的工友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冲过去啐那两人一脸。
“什么一大爷二大爷?我看就是两个老绝户和官迷!”
车间主任郭大撇子手里拿着扳手,站在机床边上,对着围观的工人们啐了一口,一语道破天机:
“见人家方科长年轻有为,家里又有钱,就想吃绝户!”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人家那地皮以前都是方家的!人家老丈人那是给厂里捐了几百吨粮食的大善人!”
“跟这种人斗?”
郭大撇子冷笑一声:
“那是耗子舔猫bi——没事找刺激!这下把自己作里头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