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堂屋。
炉火通红,方源亲自提起暖水瓶,给坐在对面的三位领导续上了茶水。
“刘主席,王主任,李所长,喝茶。”
方源脸上的表情很无奈,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和苦涩,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
坐在主位的工会主席老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了一眼方源,沉声道:
“小方啊,你的委屈,组织上都清楚。这次的事儿,确实是这几个人做得太过了。不过你放心,厂里已经通报批评了,该有的处分,一个都少不了。”
街道王主任和派出所李抗战对视一眼,都有点尴尬。
上次调解是他们三家一起做的,结果这才过去多久?易中海就敢搞诬告陷害,这是把他们三家的脸都打肿了。
“刘主席,王姨,李哥。”
方源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双手捂着茶杯,像是在取暖。
“处分不处分的,其实我真不在乎。我方源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非要置人于死地。”
“但是……”
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诚恳和无奈:
“我也想过安生日子啊。可您几位看看,这日子还能过吗?”
“从一开始的偷东西,到后来的买凶,再到这次的举报……任谁被一帮恨不得把你吃干抹尽的恶狼在暗处拿放大镜盯着,也安心不下来不是?”
“得亏是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有上面的文件护着。要是换个普通人,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被他们整死了?”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顿时沉闷了下来。
李抗战把烟蒂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骂了一句:“这帮孙子,确实是不像话!净给咱们添乱!”
方源苦笑一声:
“所以啊,我是真的怕了。”
“老话说得好,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咱们这帽儿胡同啊,庙小妖风大。
我是真担心,哪天我和晓月睡着了,被人一把火给点了,或者在水缸里投点什么东西……”
“到时候,真出了人命案,那就是给各位领导的脸上抹黑了。”
一直没说话的工会主席老刘皱了皱眉,放下了茶杯。
“小方,你的顾虑是对的。安定团结是大事,防患于未然也是必要的。那你……有什么想法?”
方源见火候到了,并没有直接提要求,而是用一种商量的、甚至带着点请求的口吻说道:
“我是这么想的。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仇结得这么深,硬凑在一起也不是个事儿。”
“既然他们看我不顺眼,我也惹不起他们,那能不能……把我们分开?”
“分开?”王主任一愣。
“对,物理隔离。”方源诚恳地说道:
“当然,我也知道各位领导有难处。易师傅他们是老工人,开除是不可能的,那样也不符合政策。”
“但是,岗位是不是能调整一下?住处是不是能动一动?”
方源看向老刘,语气谦逊:
“刘主席,您看啊。易师傅这手废了,钳工肯定是干不了了。让他整天在车间晃悠,看着别人干活,他心里也难受,也容易滋生怨气。”
“咱们厂北大门那边,原料进出多,灰大,公厕正好缺个看堆儿打扫的。”
“那地方清净,没人打扰。让他去那儿发挥余热,也是革命工作不分贵贱嘛。
而且那边有职工宿舍,让他搬过去住,离岗位近,也方便他‘修身养性’,省得回来跟邻居闹矛盾。”
老刘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片刻。
这方案……损是损了点,但确实合规。
易中海现在就是个废人,在车间也是吃空饷,调去环卫组,既解决了岗位问题,又把他从大院里挪走了,消除了隐患。
“嗯……”老刘点了点头,打着官腔道,“这个建议,倒是可以考虑。人尽其才嘛,照顾老同志的身体状况,安排个轻省点的活儿,也是组织的关怀。”
见老刘松口,方源心里一定,又转向王主任。
“还有阎老师。学校那边我听说也不太满意他。崇文门那边不是还有个附属小学吗?
离这儿挺远。要是能把他调过去,让他住到那边的大杂院里,离学校近,也方便他教学,您说是吧?”
王主任想了想,点头道:“这个好办,我去跟教育局协调一下,也是为了支援教育事业。”
“至于刘海中刘师傅……”
方源笑了笑:“他精力旺盛,又是个热心肠。南大门那边的装卸队,人员复杂,正好缺个‘安全员’盯着。”
“让他去那儿,住在大山子的筒子楼里,既能发挥特长,又能远离是非。”
三下五除二,三个大爷的去处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理由冠冕堂皇,全是“为了工作”、“为了团结”。
最后,方源提到了贾家。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推到王主任面前。
“王姨,还有贾家孤儿寡母。”
“这事儿最难办,房子是人家的私产。”
“但我也不想落下个欺负寡妇的名声。所以,我想请街道出面,帮个忙。”
“我在城南看好了一处私房,比这儿宽敞。这钱,是我个人出的,算作置换差价和搬家补贴。”
“您去做做工作,让她们搬过去。以小换大,还有钱拿,我想她们应该会同意。”
“这样一来,大家各奔东西,这恩怨……也就散了。”
方源说完,重新给三位领导续上茶,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结果。
他没有强逼,也没有威胁。
只是给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能下台阶、又能彻底解决麻烦的“最优解”。
屋里沉默了片刻。
最终,工会主席老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小方啊,你这个同志,大局观很强嘛!”
“能受委屈,还能为同志们着想,出钱出力解决困难。这才是我们干部该有的样子!”
他站起身,拍板定调:
“我看这个方案可行!为了厂里的安定,为了大院的和谐,咱们几家单位,就分头去落实吧!”
王主任和李抗战也纷纷点头,心里都松了口气。
只要方源不闹腾,这点小事,他们乐得顺水推舟。
三天后。
调令如期下达。
没有开大会,也没有大张旗鼓。
就是各单位的人,分别找谈话,下通知。
轧钢厂,车间。
易中海拿着调令,手抖得像筛糠。
“环卫组……八里庄……扫厕所……”
他看着面前一脸公事公办的车间主任,想发火,却发不出来。
“这是组织的决定,易师傅,你要理解。这也是为了照顾你的身体。”
易中海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颓然地低下头,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他知道,这是方源的反击。
软刀子割肉,不见血,却疼入骨髓。
另一边,刘海中得知自己要去搬运队当“安全员”,还要搬去大山子筒子楼,整个人都懵了。
“我不去!我是六级工!”
“刘师傅,这是厂里的工作需要。你要是不服从分配,那就是无组织无纪律。”
劳资科的人一句话,就把刘海中给噎了回去。
学校那边,阎埠贵也没好到哪去。
为了保住饭碗,他只能含泪答应搬去崇文门,离开了这个他算计了半辈子的四合院。
至于贾家。
秦淮茹看着街道办送来的房契和钱,哭了一场,但最后还是默默地开始收拾行李。
虽然是被赶走的,但这钱……确实能解燃眉之急。
左右,贾家在南锣鼓巷的名声已经臭了,离了这里,或许……往后的日子能过得更消停些?
95号院里,搬家的板车进进出出。
没有吵闹,没有送行。
只有那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和逐渐空荡下来的院落,昭示着那个“禽满四合院”时代的终结。
方源站在自家廊檐下,手里端着茶壶,看着隔壁院子里那些忙碌的身影。
神色平静,古井无波。
“东家。”
赵力站在他身后,低声问道:“要不要去盯着点?”
“不用了。”
方源转身回屋,声音淡然:
“一群丧家之犬而已。”
“从今往后,他们跟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走吧,屋里暖和,陪我再杀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