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轮回盘亘古转动,边缘的光芒绚丽而柔和。
徐峰坐在当中,左边是白衣赤足,清冷绝尘的平心娘娘,
右边是青衣如水,温婉娴静的孟婆。
两张一模一样的绝世容颜,此刻却因气质迥异而各有千秋,如同并蒂双生的一对莲花,竟同时依偎在他的身侧。
眼前这番景象,就是徐峰历经了两世,心志早已坚如磐石,此刻心头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种极不真实,混杂着巨大幸福的眩晕感。
他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平心似乎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清冷的眼风扫了过来,
带着一丝只有他能懂的嗔意,却并未挪开,反而将一只素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臂弯处。
另一侧的孟婆,则是微微垂眸,唇角含着浅淡而包容的笑意,他的这点小小的嘚瑟感觉,全在她的意料与纵容之中。
徐峰嘿嘿嘿的不住傻笑,好不容易强压下自己此刻的心情,但那眉梢眼角的飞扬神采,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心里美的已经飞起,突然感觉这幽冥地府,万鬼哭嚎之地,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顺眼。
接下来的几日,幽冥界依旧阴风惨惨,忘川河水浊浪翻涌,但在徐峰暂居的那方小院里,却仿佛自成了一片净土。
起初,平心娘娘仍带着几分属于圣人,不自觉的疏离。
但徐峰有意无意的插科打诨,孟婆恰到好处的温言软语,如同细雨微风,渐渐浸润了那层无形的隔膜。
一日,三人于院中石桌旁闲坐,桌上摆着几碟孟婆亲手做的精致茶点。
徐峰拿起一块递到了平心唇边,她眼魅如丝,在孟婆那了然而温和的目光中,彻底放下了圣人的矜持,耳根微热,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了一小口。
“味道如何?”
孟婆轻声询问,语气自然,如同寻常姐妹间的交流一般。
平心细细品味着口中清甜不腻的滋味,又看了看孟婆那双与自己一般无二,却盛着不同经历与温柔的眼眸,终于放开了二女间的芥蒂。
又一日,徐峰不知从何处弄来几株能在幽冥生长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灵植,正笨手笨脚的想要栽种。
平心与孟婆在一旁看着,见他弄得满手是泥,狼狈不堪。
两女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的走上前去。
“笨手笨脚。”
平心语气清冷,一副瞧不起徐峰的样子,随后挽起了素白的袖口,露出半截莹白的手臂,
指尖一点灵光溢出,那灵植便自发地寻找到最佳位置,根系舒展,稳稳扎根在了小院之中。
孟婆则不言不语,取出手帕,自然的拉起徐峰沾满泥污的手,细细替他擦拭。
二女的动作,竟有种难以言喻的默契感。
徐峰看着眼前这一幕,左边是清冷仙子挽袖栽花,右边是温婉佳人低头拭手,心中那份满足与嘚瑟几乎要满溢出来,只觉得人生就此圆满了。
等到徐峰脏兮兮的身上被清理干净,孟婆抬头,对上平心看过来的目光。
这一次,平心的眼中再也没有了疏离与冷漠,她看着孟婆,又像是透过孟婆,看着那段自己未能参与的两人冒险,以及那份与自己同源却分流而出的魂韵。
平心忽然极轻的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孟婆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平心所指的是什么,亦是独守奈何的孤寂,还有陪伴徐峰的艰辛。
孟婆摇了摇头,温婉一笑,
“分内之事,何谈辛苦,倒是姐姐……”
她顿了顿,这个称呼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被困轮回,维系天地秩序,才是真正的孤寂与沉重。”
这一声“姐姐”,叫得平心心头一颤。
她凝视着孟婆,良久,唇角缓缓漾开一抹真实无比的浅笑,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这个称呼。
自此,两人之间那层最后的薄冰彻底消融。
虽同出一人,却因经历而气质迥异,一个清冷如姐,一个温婉似妹,竟真生出了几分姐妹般的亲近。
她们会一同品评徐峰泡的茶(也就是大茶缸子加茶叶),
同时也会低声交谈一些女子间的私语,偶尔甚至会联手调侃徐峰几句。
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但也足够珍贵。
当徐峰体内最后一丝因不要命破开轮回留下的暗伤彻底恢复时,他身侧的平心娘娘缓缓的站起了身。
整个人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日的柔软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执掌幽冥,俯瞰万古的绝对威严。
她周身的气息并没有变的有多凌厉,反而更加内敛,就这样也让周遭的幽冥之气发生了凝滞。
“是时候了。”
平心轻启朱唇,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直接在所有具备神位的幽冥生灵神魂中响起。
话音未落,她缓缓的举起了那只雪白的素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幽冥虚空,轻轻一划!
“嗤——!”
一声清晰的裂帛之音震撼着灵魂!
那稳固无比的幽冥空间,竟被她徒手撕裂开了一道丈许的空间裂隙。
裂隙之后,昏暗的天空下,一座废弃的城市历历在目,
徐峰对那里在熟悉不过了,正是先前他跟小青生活了许久的修罗界!
透过那巨大的门户,可以清晰的看到,钢筋混凝土的高楼大厦历历在目,
城市中到处都飘荡着血色牛头的旗帜,而且城市中的幽魂也不在像当初那样到处躲藏。
整个城市看来在牛头帮的治理下,已经完完全全变了样子。
“牛头,马面。”
平心娘娘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九天谕令,精准的穿透那已经不算残破的街道,响彻在了两位阴帅的神魂深处,
“修罗界已然暂时安定,你二人立刻率领本部精锐,通过界域之门,撤回幽冥,此界后续镇守与发展事宜,暂由泰山王麾下副将接管。”
平心的命令清晰果断,不容置疑。
正在驻地仓库里吹牛的牛头马面,听见这话语身形猛的一顿,毫不犹豫的跑出了仓库,看着天空中的平心娘娘,立刻单膝跪地,
“谨遵娘娘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