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期限已至。
魂室之内,烛火摇曳,却再无往日那般辉煌盛景。
原本数百盏魂灯的位置,如今只孤零零地亮着十二盏。
其余的位置,空空荡荡,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长青面沉如水,站在一方法力凝结的青铜古盘前。
这便是三一门的法器,“玄欠奇盘”,其上烙印着每一位门人的真名与魂魄印记。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盘面上轻轻一抹。
三十个曾经熟悉的名字,瞬间变得黯淡,随后化作飞灰,从奇盘上彻底消失。
从此,三一门再无这三十人。
长青转过身,看着身后那十二位神情肃穆、眼神坚定的门人。
他们是这场清洗过后,三一门仅存的根骨。
“自今日起,那三十人,便是我三一门之叛徒,是为逆生之耻。”
长青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寒意。
“日后尔等若在山下遇见,见其为恶,无需上报,无需请示。”
“可自行清理门户。”
“斩其头颅,灭其魂魄,以正我三一门门风!”
“是,师叔!”
十二人齐声应诺,声震魂室。
就在这时,陆瑾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
他掏出手机,点开苏念临发来的加密文件,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底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长青走了过来,看着那份在手机屏幕上滚动的报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里。
“明暄,砚知……加入邪恶觉生者组织‘仙全’……”
长青念出这几个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两个畜生!”
陆瑾划动着屏幕,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念一份无关紧要的天气预报。
“四月十二日,燕州市中心商业大厦坍塌,确认系明暄所为,死亡三百四十一,重伤七百余。”
“四月二十八日,明暄与砚知联手,引爆云港市天然气主管道,波及三个街区,死亡人数超过一千。”
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报告里说,他们管这叫‘净化凡尘’。”
长青气得浑身发抖,满头白发无风自动,一股恐怖的气息抑制不住地向外扩散。
“净化?!”
“他们有什么资格!”
陆瑾仿佛没感觉到那股压力,继续往下念。
“五月,袭击安理会冀州分部,抢夺b类机甲未遂。”
“五月十七日,袭击G1试剂庚字七号仓库,成功。”
“盗走G1试剂,六十万支。”
“现场安理会守备人员与科研人员……总计伤亡,两千一百五十八人。”
“轰!”
长青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恐怖的炁浪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整个魂室都剧烈地摇晃起来,那十二盏仅存的魂灯火焰狂舞,险些熄灭。
“我要下山!”
长青双目赤红,一把抓住身旁的长剑。
“我现在就去宰了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他话音未落,一只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陆瑾。
那只手并不用力,却仿佛带着万钧之重,让长青暴怒的气势瞬间一滞。
“师兄,冷静。”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长青指着陆瑾手机上的报告,声音都在嘶吼。
“三千多条人命!这都是我三一门造的孽!”
陆瑾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屏幕转向他,调出了一张地图。
地图上,一个巨大的红圈,圈住了蜀中腹地的一座特大城市。
“‘仙全’的总部,在蓉城。”
陆瑾的声音冷得像冰。
“常住人口一千五百万。”
“根据安理会的情报,‘仙全’组织内,有名有姓的四级觉醒者,八个。”
“这还不算我们那两位出息了的徒子徒孙。”
陆瑾收回手机,直视着长青的眼睛。
“你现在一个人冲下去,能杀几个?”
“就算你把他们八个全宰了,那座城,还能剩下多少活人?”
“他们会用上千万的平民当肉盾,会把整座城市变成他们的人体炸弹。到时候,你杀还是不杀?”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盆盆冰水,浇在长青的头顶。
他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却终究是慢慢松开了。
“那……那该怎么办?”
长青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与痛苦。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作恶?”
“等。”
陆瑾吐出一个字。
“等三天。”
他转头,望向禁地最深处那面光秃秃的石壁,那是他们师叔诸亚煋的闭关之地。
“给诸亚煋师叔三天时间。”
“若是师叔出关,区区一个‘仙全’,弹指可灭。”
陆瑾的眼神变得幽深。
“若是三天后,师叔还未出关……”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那师兄你陪我走一趟。”
“咱们师兄弟两个,不惜代价,把那两个孽障的脑袋,拧下来,带回来,给列祖列宗磕头谢罪!”
长青看着陆瑾眼中的决绝,心中的暴虐与焦躁,奇迹般地平复了许多。
就在这时,陆瑾的手机再次响起,是苏念临。
陆瑾直接按了免提。
“陆先生,情况有变。”
苏念临沉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安理会高层决定,四天后,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导能锁’。”
“导能锁?”
长青皱眉,这个词他没听过。
“一种大范围的能量抑制装置。”
苏念临解释道。
“一旦启动,可以压制区域内所有觉醒者的异能强度。这是为了应对越来越失控的觉醒者犯罪。”
“可以预见,‘导能锁’的推广,必然会引起那些顶级觉醒者,尤其是‘仙全’这种组织最激烈的反抗。他们会认为这是套在他们脖子上的枷锁。”
“所以?”
陆瑾问道。
“所以,这是最好的机会!”
苏念临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
“趁着他们为了对抗‘导能锁’而主动跳出来的时候,一网打尽!”
“而且,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老天师,张之维会长,已经盯了‘仙全’很久了。他一直在等一个能把平民伤亡降到最低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张之维……
听到这个名字,陆瑾的眼睛亮了。
那个刚刚凭一己之力,将千年王家连根拔起的绝代猛人。
如果能和他联手……
“有意思。”
陆瑾的嘴角,咧开一个堪称愉悦的弧度。
他挂断电话,拍了拍长青的肩膀。
“师兄,别愁眉苦脸的了。”
“去,让那十二个小子好好准备准备,磨快了剑,定好了心。”
“四天后,他们将有幸围观一场最高规格的……除四害活动。”
长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也露出了激动之色。
“好!”
陆瑾转身,重新拨通了苏念临的电话,只说了一句话。
“帮我接通龙虎山。”
电话很快被转接。
听筒里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喂?”
“老天师,是我,陆瑾。”
“呵呵,陆小友,稀客啊。怎么,三一门的事处理完了?”
张之维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
陆瑾没有寒暄,直入主题。
“老天师,我听说,你对一个叫‘仙全’的耗子窝,很感兴趣?”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消息很灵通嘛。”
张之维笑道。
“怎么,你也想来分一杯羹?”
陆瑾的笑声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不。”
“我只是想通知你一声。”
“那窝耗子里,有两只最肥的,是我家的。”
“四天后,我要亲手清理门户。”
“届时,还请天师,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