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系统提示,陈墨也是懵了。
这李自成,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他原本是打算让李自成做华夏晋陕行政官的。
现在好了,家当一丢,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还把摊子丢给自己的卧底……
陈墨读着系统里,李三发来的李自成留给自己的信,只有寥寥四个字。
有缘再见!
陈墨无语的同时,也对这个曾经的对手,生出一丝敬意。
这是一个真正的草莽英雄,拿得起,放得下。
知道自己输了,也输的坦荡,输的体面。
不过也好,就让他们,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吧!
倒是另外一人,就没这么高的觉悟了。
安平府,郑家后院那间书房内,烛火摇曳。
外面,是狂风暴雨,吹的窗子啪啪作响。
郑森的身影,被烛火拉的忽长忽短。
他没睡,也睡不着。
他盯着烛火,双眼空洞,喃喃自语。
“父亲啊……父亲……”
郑森长叹一声,声音显得格外凄凉。
“您只看到了海上的船坚炮利,却看不到这天下大势吗?”
“那陈墨,带来的不仅仅是火器和军队,更是一种全新的秩序啊!”
虽然被软禁,但这几日外面的消息,还是通过福伯断断续续的传了进来。
现在,闽南百姓已经不再敬畏郑家,反而视其为仇敌。
十八处据点全丢,陆地补给线被全面切断。
就连郑家引以为傲的水师,目前也被郑忠信的幽灵舰队搞得人心惶惶。
这一切的败局,都在印证他之前的猜测。
可越是如此,他心中的无力感就越重。
因为他知道,父亲就算是撞个头破血流,也要去争那一口气。
这就是草莽英雄的局限性,也是郑家无法跨越的劫数。
“咚咚。”
轻轻的敲门响起,打断了郑森的思绪。
“谁?”
“大公子,是我。”
门外,传来了福伯的声音。
郑森连忙起身,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
一股湿冷的风夹杂着雨点扑面而来。
福伯一身蓑衣,浑身湿漉漉的提着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包裹。
“福伯,这么大的雨,您怎么来了?”
门口的守卫,此刻已经去屋里躲雨了,并没有继续守在门口。
里面关的,毕竟是大公子,未来的家主,没必要照死了得罪。
福伯解下蓑衣,小声说道。
“四爷让我给你送一件东西。”
郑森看着福伯凝重的表情,心中一动。
“福伯,可是前线有了什么变故?”
福伯苦笑一声,将手里的包裹递给郑森。
“如今这局势,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听四爷说,泉州府那边,人心躁动,若不是有四爷压着,恐怕都有人想直接开城投降了。”
“首领那边,还在调集战船,准备和陈墨决一死战。”
说到这里,福伯叹了口气。
“恕老奴直言,这一战,不管输赢,郑家的底子,恐怕都要打空了。”
郑森沉默了,他能想象到那个画面,数万水师,在父亲的执念下,葬身鱼腹,血染大海。
而这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福伯,这包裹里是什么?”
他敏锐的感觉到,包裹里的东西,不简单。
缓缓的解开了包裹,随着油布被解开,里面装着的,竟是一本书?
《华夏新政》
这四个字,苍劲有力,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能感到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可惜,不是陈墨写的……
是崇祯亲笔代劳的。
虽然陈墨一直在练字,但也只是能看,而已……
“这是前几日,墨商的人,交到四爷手上的,托他交给你。”
“他们说,这是陈墨特意给你的。”
郑森愣住了。
“特意,给我?”
他与陈墨素未谋面,甚至可以说是敌对阵营。
陈墨为什么会送一本书给他?
郑森怀着满腹的疑惑,翻开了那本新政。
原本,他以为这会是一篇充满火药味的政治宣言。
或者是什么长篇大论的说教。
可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行字时,内心像是被一双手紧握了一下。
“海权即国权,寸海必争,寸土不让!”
在他郑家的观念里,海洋不过是一条财路,是用来通商、掠夺、发财的地方。
海权?
海上不就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的地方吗?
可这国权二字,将海洋的意义,瞬间拔高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高度。
这不仅仅是生意,更是国家主权,民族尊严。
郑森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借着微弱的烛光,迫不及待的继续翻看下去。
书中的的内容,通俗易懂,全是大白话。
但每一句话,都在颠覆他过往二十年的认知。
书中详细阐述了什么是海洋国土,什么是国际贸易法,什么是关税主权。
这上面的言论,若是放在以前,郑森或许会觉得只是一派胡言。
可如今,结合陈墨一步步走来的路,和他短短三年时间建立起的强大华夏。
他惊恐的发现,这上面的内容,都不是空谈。
而是陈墨正在一步步实现的宏伟蓝图。
“这……这这……”
郑森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眼中的震惊之色,也越来越浓。
书中不仅仅谈到了海洋,更谈到了民本和法治。
天下,非一人一姓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无论皇亲国戚,还是贩夫走卒,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这些思想,对于从小接受儒家忠君思想的郑森来说,简直是大逆不道。
可偏偏,他又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
郑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陈墨的军队能做到和百姓秋毫无犯。
为什么那些百姓,会死心塌地的拥护支持陈墨。
因为在他的眼中,百姓不是草芥,不是工具,而是活生生的人,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这是一种文明对野蛮的降维打击。
父亲,还沉浸在做海上皇帝的旧梦里,为了那点银子,和虚无缥缈的权利斤斤计较。
甚至为了保住地盘,不惜想要引狼入室,勾结荷兰人。
在陈墨的格局面前,郑家那点引以为傲的基业,简直就像是井底之蛙眼里的那片天。
渺小又可笑。
“井底之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郑森喃喃自语着,心中感到一阵羞愧。
他为父亲的短视,为郑家的狭隘,也为自己的无知。
他一直以为,读了圣贤书,有了功名,便是这世上的明白人。
可看了这本书,才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看到郑森一直在发呆,福伯轻轻的唤了声。
“大公子……”
郑森猛地合上书,他抬起头,眼中闪着一团前所未有的火焰。
“福伯……”
“四叔有没有告诉你,这书上所说的,北边真的都做到了吗?”
书上描述的内容,美好的像是不存在这个世上的世外桃源,这让郑森有点不敢相信。
福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四爷说,这书上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也有一些,未来就会成真……”
“我听泉州府那些墨商说,在北边,百姓见到官老爷,不用下跪,只需行礼。”
“种地的农民,不用担心苛捐杂税,只要交一成公粮,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就连那些没人要的孤儿,都被收入了星火源,有书读,有饭吃。”
听到福伯的确认,郑森心中最后一丝防线也破了。
现在,他明白了。
如果不阻止父亲,那郑家,不仅会有灭顶之灾,更会成为阻碍华夏文明进步的罪人!
“福伯,我想给陈墨写一封信,拜托四叔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