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弗朗西斯几乎是脱口而出。
丧失主权！
这意味着凛冬城将彻底沦为奥赫玛的附庸，这比直接被孟城攻破或许好不了多少。
这对于任何一个有尊严的城池和领主而言，都是不能接受的。
但拒绝的话刚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现在是阶下之囚，凛冬城危在旦夕，他……真的有拒绝的资格吗？
柯缕给出的“机会”，本质上是一场毫无选择余地的逼迫。
弗朗西斯看着柯缕那副掌控一切的神情，一股怨气夹杂着嘲讽脱口而出：
“领主阁下，这个赌约也……太不公平了！”
他想要找回主动权，哪怕只是言语上的，
“即便您输了，您若想反悔，在下……又能如何？我如今身陷囹圄，生死皆在您一念之间，所谓的赌约，不过是您一时兴起的戏言罢了！我凭什么相信您会遵守？”
柯缕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意更加不达眼底。
“呵，弗朗西斯，事到如今，你还想跟我讲条件？谈公平？”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虽未刻意释放气势，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让弗朗西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你说得没错，即便我输了，我若反悔，你确实无可奈何，你的生死，凛冬城的存亡，本就掌握在我手中，但是……”
柯缕话锋一转，
“如果不赌……”
她刻意拉长了语调，欣赏着弗朗西斯脸上反差的神色。
“那你的凛冬城，可就连这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了。”
的确，现在有没有机会吞并扶桑城已经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凛冬城的存亡。
弗朗西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选择会有那么重要。
“现在，告诉我，你赌，还是不赌？”
是将希望寄托于这渺茫而屈辱的赌约，还是彻底放弃，眼睁睁看着凛冬城在孟城的威胁下覆灭？
弗朗西斯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理智告诉他，这很可能又是一个陷阱，是柯缕戏弄他的手段。
但情感上，那微乎其微的可能，那关乎凛冬城存续的一线生机。
“……我……赌。”
这两个字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柯缕满意地笑了，
“很好。”
她不再看弗朗西斯，转身再次面向城下的扶桑大军。
其实，关乎凛冬城命运的赌约，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游戏。
“那么，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与此同时，遥远的扶桑城城外。
一片无边的旷野之上，气氛与磐石城下的凝重截然不同，前一秒还呐喊的叫阵声戛然而止，诡异的寂静让城头上刚刚打盹的士卒突然回过神来。
“嗯？发生什么事了？”
也不怪他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打盹，自从奥赫玛的军队一路打到扶桑城就开始一直叫阵，可叫了这么多天，扶桑城的守军可没有半分理会的意思。
主打一个已读不回，你叫你的，我睡我的，早就习惯了。
一下子突然没了声音，反而让人有些不习惯。
“贺茂将军下去了。”
一旁的同伴给他解释。
贺茂保宪，正是弗朗西斯口中那个扶桑城的核心将领之一的阴阳师。
此刻的他面容清癯，眼神古井无波，一名身着传统桧笠纹狩衣、头戴立乌帽子的男子缓缓走出城，走向他此战的对手。
而奥赫玛这边早早静立于旷野之上的人，一袭华丽衣裙手握提琴，赫然是海瑟音。
当然，先前叫阵的自然不是她，叫阵的时候难免要大声呐喊，有时还有伴随着一些粗鄙的话语，这种事奥赫玛有专人负责，她在这个过程中主要起到一个摆造型的作用。
有魅力又气势强的海妖公主，就算只是站在那里，谁又能不多看一眼呢？
贺茂保宪落位之后，无声的对峙开始在扶桑城和奥赫玛营帐之中回荡，就连此处过路的尘埃都似乎要为之逗留。
两人的名头都极为响亮，一个是扶桑城的核心将领，还有阴阳师的身份加持，另一个则是奥赫玛的剑旗爵，其他城池情报里恶魔柯缕手下的女魔头。
两者都在国运战争上有过辉煌的战绩，今日在这里难道就要分个高下了吗！
扶桑人都是慕强的，到了国运战争也不例外，所以即便是敌人的将领，他们也饱含期待。
想到即将爆发的战斗，城头上不少人的眼睛都是涌上狂热的神色，目光死死盯着场下的两人。
“怎么回事？”
奥赫玛营帐这边，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刻律德菈也因为突然停止的喧嚣愣了愣，旋即看到负责叫阵的拉比努斯往回走，也瞬间明白了过来怎么回事。
不过，她肯定不会像扶桑城人那般想法。
分个高下？实力相当？和谁？剑旗爵？勿cue哈！什么玩意也配和她的剑旗爵比？
路边一条被一脚踹死之前的幻想罢了。
以她的精明，自然随便一想就知道那个出战的扶桑城人是什么打算，晾了奥赫玛这么久才出战，再加上之前叫阵的不是剑旗爵时就不应战，剑旗爵一上场立马就应战了。
很明显，想踩着剑旗爵壮大自己的名声。
只能说……还真会挑对手。
“呵……”
刻律德菈面露戏谑，轻轻冷笑一声，手中的望远镜缓缓放下。
不得不说，柯缕给的这望远镜挺好用的，都能看清剑旗爵脸上的表情。
“也好，我并不喜欢扶桑城的作风，可惜不能立马剿灭他们，但如果能杀鸡儆猴倒也不错，既然有人自愿要上来当这只鸡，那奥赫玛就却之不恭了。”
随着刻律德菈的话语落下，战场中的一方开始有了动作。
贺茂保宪手持一柄桧扇，扇面绘着繁复的湛蓝色咒文，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自然交融却又疏离尘世的静谧气息。
他抬手拂过袖间五芒纹，指尖凝起细碎的蓝色符咒，顺着掌心纹路簌簌落下，在地面勾勒出式神的召唤法阵。
“以海洋为引、灵力为契！”
贺茂保宪的声线清越，尾音裹挟着式神契约的咒文，随风散开时，法阵中心忽然腾起冲天的海浪，浪中隐约传来振翅声与吼叫声。
咒文刚落，法阵中心的海水骤然沸腾，白浪翻涌间浮出无数莹蓝鳞片，层层叠叠聚成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