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您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不明白?”
柯缕轻笑出声,那笑声里添了几分促狭,
“既然真的不明白,听见‘自愿’二字,第一反应该是厉声反驳自己从未心甘情愿留下,而非这般带着几分委屈巴巴的模样,只轻飘飘说一句‘不明白’?”
她看着弗朗西斯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明明心思被戳破,却还想硬撑着装傻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先前那点欣赏转瞬化为不耐,语气也冷了几分:
“都到这份上了,还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好心给你个痛快答案,你倒反过来揣着侥幸装傻,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
事到如今还想着刻意隐瞒,弗朗西斯这举动未免也太托大了。
三天前,弗朗西斯踏足奥赫玛时,除了在议事厅门口那被柯缕察觉以外,再没有任何关于他行踪的消息汇报到柯缕面前。
这情形,和当初奥赫玛大军毫无预兆便兵临阿三城下的情况如出一辙,都是跨越了千里之遥,而没掀起半点波澜,来得无声无息
如果说弗朗西斯没有半点特殊手段,柯缕是不信的。
毕竟这千里路程,寻常人即便快马加鞭也需数日,更别提全程避开奥赫玛的层层眼线,做到踪迹全无。
最坏的一种可能,便是弗朗西斯也掌握了类似百界门的空间穿梭能力。
若是如此,那他的威胁性便要远超想象。
正因如此,柯缕觉得有必要验证一下,所以才有了刚刚那一问。
如果弗朗西斯的回答是立刻激烈反驳,或是面露愠色地辩解自己是被强行扣押在奥赫玛,那便说明他确实没有自主离开的能力。
可弗朗西斯的第一反应却是地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他……他在心虚。
这便意味着,弗朗西斯留在奥赫玛还真就是心甘情愿,看似严密的士兵看管对他而言不过是形同虚设,根本困不住他分毫。
如此一来,柯缕的试探也算是有了结果。
“弗朗西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奥赫玛的,但奥赫玛也不是凛冬城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还没那个本事。”
柯缕轻飘飘一句话,便敲定了弗朗西斯的最终结局。
话音未落,后者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剧烈晃动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去血色。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想通,从自己流露出算计奥赫玛的那刻起,不,或许更早,早在他被柯缕发现在议事厅门口的时候,就已经一步步踏入了柯缕精心编织的天罗地网。
他还想着自己的伪装骗过了所有人,以为奥赫玛扣留他不过是想窥探凛冬城的兵力部署与虚实,却没想到要在这最关键时刻让凛冬城彻底失去他这个主心骨,变成一盘散沙,再配合孟城给予凛冬城致命一击!
真是卑鄙!
弗朗西斯不知道的是,如果现在柯缕知道他是这个想法,肯定又会忍不住笑出来。
且不说别的,就凭一个凛冬城,也配让她从那么久远之前就费尽心机布局?
真当多了你弗朗西斯,凛冬城就值得她如此大动干戈了?
看看曾经的阿三城,考底利耶难得不聪明不智慧不擅长谋算吗?他可是留下《政事论》这样流传后世的名着,堪称一代谋略宗师,可阿三城不也只撑了三天就被奥赫玛平推了?
更何况,凛冬城的整体实力,本就远不如阿三城。
柯缕真正动了要解决凛冬城的心思,其实就是在弗朗西斯敢在她面前,公然露出算计奥赫玛的嘴脸那一刻。
算计到她头上的行为才让她觉得,凛冬城这颗碍眼的棋子,该彻底清理了。
弗朗西斯看着城楼下依旧严阵以待的扶桑军队,看着身旁这个看他像是在看垃圾般的少女领主,再想到远方岌岌可危的凛冬城,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将他吞没。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仅没能为凛冬城争取到任何利益,反而成为了导致凛冬城陷入绝境的导火索。
柯缕不再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转身望向远方的扶桑军队。
弗朗西斯此刻的震惊与绝望,对她而言,不过是棋局中一枚棋子被吃掉时应有的反应罢了。
柯缕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面如死灰的弗朗西斯身上
“是不是觉得无计可施了?”
可不就是无计可施了,要不是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弗朗西斯宁愿自裁也不想继续被眼前可恶地女人侮辱。
柯缕像是完全没看见某人想要吃了她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
“看你如此可怜,我倒是可以再给你,也给凛冬城,最后一次机会。”
闻言,弗朗西斯灰败的眼中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尽管他知道这浮木可能脆弱不堪。
“打个赌吧。”
柯缕说得轻松惬意,迎着弗朗西斯困惑的目光,缓缓说道:
“就赌你方才口中那实力强大的扶桑城,我赌他们……会主动退兵。”
“主动退兵?”
弗朗西斯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城下扶桑大军气势汹汹,战意正浓,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不战而退的样子。
他强压下心中的荒谬感,追问道:
“领主想怎么赌?”
“很简单。”
柯缕唇角微勾,
“若扶桑城在我奥赫玛主力出击之前,便主动后撤,放弃进攻磐石城及周边所有叛离城池,便算我赢,若他们没有,依旧选择攻城或与我军野战,便算我输。”
这个赌约的条件,听起来对弗朗西斯极为有利。
扶桑主动退兵的可能性,在他想来微乎其微。
“赌注呢?”
弗朗西斯心跳不由加速,他必须知道代价。
“如果我输了,放你离开、出兵支援凛冬城或者其他什么,只要不危及奥赫玛,都可以。”
如果他赌赢了,那凛冬城目前的困境全部迎刃而解!
巨大的诱惑让弗朗西斯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但他毕竟是顶尖的谋士,终究是强忍着激动反问道:
“那……若是领主您赢了呢?”
他要知道柯缕索取的代价。
“若我赢了,”
柯缕笑了,
“那么,你弗朗西斯以及你背后的整个凛冬城,从今往后便要成为奥赫玛的……一颗棋子。”
“凛冬城,将不再有独立的意志,唯有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