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梓妍与江晨旭的婚车队早已整装待发,数十辆马车首尾相连,旌旗飘扬,却掩不住灵儿与四脚蛇之间的不舍。
灵儿穿着一身淡绿衣裙,鬓边插着一支四脚蛇送的雏菊发簪,站在马车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眶泛红地望着面前的少年。四脚蛇身着劲装,平日里飞扬跳脱的性子此刻荡然无存,他死死盯着灵儿,喉结滚动,好几次想开口,却都被喉咙里的哽咽堵了回去。
“灵儿……”四脚蛇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路上一定要小心,别冻着饿着,遇到事情别逞强,记得让梓妍公主他们多照拂你。”
灵儿用力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冰凉一片。“我知道,你也是。”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别总闯祸,好好守护大汉,我半年后一定回来,到时候……到时候我们就完婚。”
“好,我等你。”四脚蛇重重应着,将一枚用红绳系着的狼牙吊坠塞进她手里,“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能辟邪,你带着它,就当我陪着你。”他顿了顿,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灵儿最爱的桂花糕,“路上饿了就吃,我让厨房连夜做的,还是热的。”
灵儿接过吊坠和桂花糕,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他全部的牵挂。她踮起脚尖,轻轻在四脚蛇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即转身就往马车跑,不敢再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四脚蛇僵在原地,脸颊上的触感仿佛还在,他望着灵儿的背影,眼眶瞬间红透。直到灵儿钻进马车,掀起窗帘朝他挥手,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朝着马车的方向快步跑去,一边跑一边挥手:“灵儿!我等你回来!一定等你!”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离别的伤痛。灵儿趴在车窗上,望着越来越远的四脚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用力挥手:“四脚蛇!你要保重!我会尽快回来的!”
四脚蛇站在原地,一直挥手,直到婚车队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才缓缓放下手。风一吹,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滑落,他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脑袋,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嘴里反复念叨着:“灵儿,我等你……我一定等你回来……”
城门口的风带着凉意,吹起他的衣角,也吹不散他心中的伤痛与期盼。他就那样孤零零地蹲在原地,从晨光熹微等到日上三竿,脚下的石板路被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却没人敢上前打扰——那少年身上的落寞,像一层厚厚的霜,冻得人心里发疼。直到侍卫来寻他回去,他才缓缓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望向车队消失的方向,指尖紧紧攥着那枚本该送给灵儿、却因慌乱遗落在手心的雏菊发簪,指节泛白。
而马车内,灵儿早已哭成了泪人。她将脸颊贴在车窗上,直到再也望不见城门的影子,才缓缓缩回到座位上,抱着四脚蛇送的桂花糕和狼牙吊坠,肩膀一抽一抽的。刘梓妍见状,递过一方手帕,轻声安慰:“别难过,半年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我一定让你回大汉国找他。”
灵儿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哽咽:“我知道……可我就是想他……”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熟悉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可心里却酸涩得厉害,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桂花糕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她摸着颈间的狼牙吊坠,仿佛感受到了四脚蛇的体温,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快点回来,回到他身边。
刘梓妍的花轿在震天的鼓乐与鞭炮声中缓缓远去,朱红轿身绣着的龙凤呈祥纹样,在阳光里晃得人眼晕。皇上、皇后携着众臣转身回宫,宫门口的喜庆红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渐渐褪去了热闹,只剩下叶青和萧山两个孤寂的身影。
叶青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钉在地上的石像。他的目光死死黏着那顶花轿,看着它一点点变小,从清晰的朱红变成模糊的红点,最后彻底消失在都城街道的拐角。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的灼热。他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放下吧,叶青,她是公主,她已是周国太子妃,将来也是周国的皇后,从今往后,她是江晨旭的妻子,再也不是你可以惦记的人了。你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他拼命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试图用皮肉的疼痛压制心底翻涌的酸楚。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过往的一幕幕:她初学武功时笨拙的模样,她遇险时依赖的眼神,她笑着叫他“叶大哥”时的明媚……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他想喊住她,想告诉她藏了多年的心意,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只剩下无声的呐喊在胸腔里回荡:梓妍,别走……
萧山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满是不忍,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叶青,走吧,回去了。公主的花轿已经看不见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叶青压抑的所有情绪。他猛地挣脱萧山的手,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朝着花轿远去的方向狂奔。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脚下的石板路被他踩得咚咚作响,溅起的尘土落在他的发间、肩头,他却毫不在意。肺腑像要炸开一般灼痛,双腿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可他不敢停,他怕一停下,就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了。
他跑了不知多久,直到眼前出现那列绵延的婚车队影子,才终于踉跄着停下脚步。他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石板上。他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那顶朱红花轿,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仿佛要将这最后的身影刻进骨子里,融进血液里,成为永恒的记忆。
萧山站在原地,望着他孤独而执拗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叶青的心思,也懂他的痛苦,可有些事,终究是强求不来。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默默离开了宫门口,留下叶青一个人,在原地守着那最后的念想。
不知过了多久,婚车队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再也看不见一丝痕迹。叶青才缓缓直起身,眼神空洞得像失去了魂魄。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往皇宫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走得异常艰难。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格外孤寂、漫长,映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满是说不尽的怅然与苦涩。